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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住在山裏的小和尚 (9)ZT

(2010-11-17 17:49:07) 下一個

沒有終點的路


  很多年前,天明寺的房屋很少,後院隻有一兩間小屋,那時候寺裏人也很少,也足夠住了。
  據說在文革的時候,寺院曾經被一些外來的人征用過,他們把寺院掛了牌子叫什麽什麽總部,當時住進寺裏的人挺多,於是,那些人運了一些磚瓦到寺裏,隻花了幾天,便蓋起了幾間屋子,隻是沒過多久,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外來的人紛紛撤離了寺院,從此也沒有再來過。
  戒嗔住的房子就是那一年蓋出來的,可能是蓋的太快,所以質量有些問題,有雨的時候,屋子裏幾乎處處是水,牆壁上還時常可以看到屋外的春光,最近這段時間老房子的屋頂開始嘎吱嘎吱的響,而且越來越大,那幾夜,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總怕房頂就這麽塌了下來。
  幾位師父說,看樣子要把這些房子維修一下了。
  去山下請了做工程的施主過來,施主們說,這屋子時代太長,要好好翻新一次了。
  翻新的幾件房間一時之間也不能再住人,幾位師兄暫時搬到了寺外給進香留宿的施主居住的房間去了,但是那裏房間太少,實在是住不下那麽多人。
  智緣師父讓幾個家住的不太遠的弟子回家去住幾天,他也對我說,戒嗔,你也回去住幾天吧。
  茫然的點頭,收拾了行裝,下山往家裏趕。

  自從離家以後,每年都會有回家的機會,但是每次都很匆忙,甚至在家裏住的機會都很少,小山村的變化不太,雨後泥濘的路,快要收獲的田地,還有路邊老樹陳年的疤痕,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
  隻是我不再屬於這裏,就好像這裏也不再屬於我一樣。
  媽媽在屋前摘青菜,我走近她,輕輕的叫著她。
  她抬起頭,看到我,一臉的意外,隨即喜悅浮在了整個臉上。
  她問我,怎麽今天回來了,我告訴她原委。
  她伸手來拉我,卻停在半途中,看著自己還有不少泥的手掌,使勁的在圍裙上擦拭幹淨。
  緊緊的拉住我,把我往屋子裏領,弟弟小生從屋子裏跑了出來,開心的衝著我笑。
  伸手摸摸他的頭,小孩子的變化很大,幾乎每次見麵他都要竄很高一截。
  搬上小凳子坐在媽媽的麵前,從盆中撈著一把青菜,仔細的摘。
  照例會問一些寺院裏的事情,我的生活太簡單,簡單到隻能用很好兩個字來回答她。
  說著寺裏的事情,師父的、戒傲的、戒塵的還有戒言的,她靜靜的聽,開心的笑。
  並不是好笑的故事,隻是開心的人會笑。
  好像一直都沒有這樣的機會說的那麽久了。
  她問戒塵現在還把被子尿濕嗎?我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戒塵早已經不尿床了。
  她說,那就好,我一直怕你後半夜沒有被子蓋。

  家裏的臥房隻有一大間,用布簾把房間隔開,我睡在裏屋。
  燈已經關了很久,借著窗外點點月光打量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屋。
十年前,也有一塊布簾隔著我們,隻是今天那塊布已不是舊時那塊,睡在裏麵的人也變了很多。
  閉上眼睛,被子上有陽光的味道,簾子後有人輕輕翻身,這夜,難眠的人不止我一個。
  走在小山村中,有人叫我以前的名字,微微的遲疑,總覺得仿佛不是叫我,那個名字離我已經很遙遠。
  十年,很多事情變了。
  每天的飯菜都是素食,我想是因為我回來。
  挨個問我,合胃口嗎?
  我說,比智恒師父燒的好。
  開心的笑。
  那天我說,包工程的施主說,隻要五天就可以完工了。
  她說,是今天要回去了嗎?
  我默默點頭。
  她說,那我送你到村口吧。
  依然是默默點頭。
  一前一後的行走在那條通往汽車站的路上,我曾經在這裏大踏步的走回來,隻是現在腳步遲疑。
  天氣並不好,路有些昏暗,我低著頭走,她也沒有說話,隻是跟著。
  站在村口的岔路上,轉過身,不太敢直視她的眼,我怕看到我眼中有的東西。
  我說,已經到了路的盡頭了。
  她伸手把一個小包袱塞給我,仿佛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我說,我去趕最後一趟車了。
  轉過身,她在身後低聲說,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是否無論多長的路,多慢的腳步,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刻。
  輕輕的向前走,直到走到彼此看不清對方臉上神情的地方才轉過身,用力的向她揮手。
  她依然在原地,和我一樣揮手。
  大踏步的前行,我知道你一定會站到看不到我的時候才轉身回去。

  我是否走在一條路的盡頭,也許不是,那是另一條路的起點。
  打開包袱,裏麵不少點心,都是十年前我喜歡吃的。
  十年,很多事情變了,也有很多事情不會變。



閃光的小山石
  這幾天上茅山的山頂的時候,總可以看到一位很奇怪的施主,一臉的大胡子,長長的頭發,看起來挺有藝術氣息的,他一直站在山頂最旁邊的一塊石頭上,有時候,忽然大叫一聲,把我們嚇了一跳。
  和戒傲商量這位施主奇怪的行為,到底是怎麽回事。
  戒傲分析說,從長相看,挺像那個經常拍武俠片的導演的,看來不是藝術家就是精神狀況有問題的。
  再從施主所站的方位上看,位於山上最陡峭的地方,難道想輕生?
  可是在茅山頂上輕生的人非常少,因為山勢太平緩,幾乎不管從什麽地方跳下去,都很難出問題,唯一危險的地方,是三重瀑。
  我和戒傲緊張的站在他的身後,怕施主真有什麽舉動,我們好上前阻止。
  施主到也沒有繼續進行下一步,隻是一直站著。
  觀察了很久,雖然施主看起來也不想準備做什麽危險舉動的樣子,但是他老是這樣吊著人胃口也不太好。
  終於忍不住想去問問緣由,但是貿然去打擾別人也不太好意思。
  我問戒傲,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問問施主?
  戒傲連連點頭。
  我又說,師弟的普通話說的標準,而且很好聽,你去問再合適不過。
  戒傲害羞的說,那到也是。
  戒傲走到施主旁邊,靦腆的笑著,他問施主在做什麽。
  施主轉過頭,雖然長相有些怕人,不過臉上的神情卻很和氣,他說他一直在看山上那塊閃爍著光彩的小山石。
  我們大感意外,一起探頭去看山下,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施主笑著從他所站的石頭上走下來,然後對我們說,小師父們從我這裏看看吧。
  和戒傲挨個站在大石頭上,卻看到了剛剛在下麵看不到的景致,陽光照耀的山中的石頭上,石頭反射出一道彩光,原本灰暗的山石閃爍一層光韻,石頭中間不知有什麽物質,有點點碎色點綴,甚是美豔。
  原來隻要你願意認真地站在對方的角度和立場看問題,想要理解他人也不困難。



願望的種子
  曾經有位女施主問過智緣師父,多少年來,我一直在等待一個人,我不停的為他付出了又付出,可是他從來沒有知覺,也或者是裝沒有知覺,我應該怎麽讓他知道,又應該怎麽讓他不再沉默?
  智緣師父想了一會,對女施主說,我這裏有一種植物,需要種植的人有足夠的努力,如果花可以怒放的話,那麽她的願望就會實現。
  女施主很興奮,問智緣師父到哪裏才能找到這種花?
  智緣師父說,我這裏恰好有一些種子,等明天再來寺裏的時候,我給你一些。
  女施主連聲道謝,開心的下山去了。
  戒嗔在旁邊奇怪的聽著,智緣師父希奇古怪的東西確實多,但是這個種子,我確實沒有見到過。
  第二天,一直心不在焉,留意著女施主是否到來,也想借光去見見那些神奇的種子。
  女施主到寺裏的時候也算早,戒嗔興奮的拿著掃帚,跟在她後麵進了佛堂,智緣師父拿著一個紙包交給女施主,戒嗔探過頭去看,紙包包的嚴實什麽也沒有看見,智緣師父笑著看戒嗔,笑的戒嗔趕快低著頭掃起了地。
  女施主滿意的走了,我在佛堂中揮舞著笤帚,忽然發現地上有好幾顆種子樣子的東西,伸手檢了起來,猜想一定是智緣師父包紙包的時候漏出來的。
  小心的捧著種子,偷偷的種在後院,澆上一些水,誠心許願,希望花開放的時候,智恒師父就不再抓我剃頭了。
  那幾天每天跑去澆一次水,隻是花始終沒有開過,女施主也經常來寺院,見到師父也隻是歎氣,顯然花也沒有開放。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有一天戒嗔再也忍受不了,伸手把種花的土地撥開,那幾顆種子還在,隻有連芽也沒有發,反而有些腐敗了。
  女施主依然來寺裏,有一天,忽然問智緣師父,為什麽師父給我的種子我不管怎麽種,都不能發芽?
  智緣師父告訴女施主,那因為我給你的種子是煮過的。
  並不是每一份耕耘都一定會一份收獲,就像種植被煮過的種子一樣,不管你投入了多少心力,到頭來依然是無果的。
  你是否要執意等候一份不可能有的結果?還不如選擇放棄,等待你種植的新種子很多。



玉觀音
  有一年,寺裏來了好幾位進香的太太,為首的就是那位先生在城市裏做官的李太太。
  他們之所以專程跑到我們寺裏,是因為李太太在他們的一次聚會上說,自從她來我們寺裏拜佛後,她的先生這幾年每幾年就升一次官,李太太的話立即引發了大夥的興趣,於是要求李太太組織他們一起來天明寺拜佛。
  幾位太太個個打扮的珠光寶器,在寺中燒香拜佛後,便在寺中閑逛,恰好碰上了智緣師父在佛堂中講故事,幾位太太隨便停在佛堂中聽故事,誰知道一下被智緣師父的故事所吸引,一動不動的站到故事結束。
  故事結束後,他們一下聚在智緣師父的麵前,七嘴八舌的誇智緣師父的故事,說從來沒有聽過這樣讓人大開眼界的故事,其中還有位太太更是說,原本不喜歡我們寺,覺得寺太小,拜佛未必有效果,現在才覺得自己太低估了我們的小寺。
  幾個太太向智緣師父求教一些佛學知識,開始是請教讀那些經書比較適合他們,講著講著便講到平時帶什麽飾品比較好這個問題上。
  其中有位太太很得意的從身上拿出一塊非常精美的玉觀音,戒嗔並不懂玉器的價值,但可以看出那尊觀音雕刻非常精細,幾位太太輪流傳看觀音,個個驚歎不已,說是一塊好玉,那位太太有些得意的告訴師父,這塊玉觀音是她從緬甸買回來的,花了不少錢的。
  師父聽了笑了笑,也從身上拿出一個玉觀音,對太太們說,這個玉觀音是寺裏震寺之寶,那位太太聽了眼紅,便問師父是否願意割愛,還開出了一個相當昂貴的價格。
  師父笑了笑說,這個玉觀音轉讓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想祈福的話,可以讓你們拜拜,師父把玉觀音放小香爐前,幾位太太挨個上前焚香禱告。
  這個玉觀音,戒嗔其實見過,有一年,有個賣玉器的小販在寺裏擺攤,結果臨走的時候送了師父一塊,應該是一塊不太名貴的玉石觀音。
  等他們禱告結束後,師父笑著告訴他們,若論這個玉石觀音的價格,其實是遠遠及不上施主們的觀音。可是就拜佛而言,卻沒有和那些昂貴的觀音有什麽差別。
  既然佩帶玉觀音的目的是為了求佛保佑,就不必用金錢來衡量觀音的價值,你心中所想拜的是佛本身,並不是拜佛的價格。
  那位太太有些羞愧,點頭稱是。
  在生活中,也常有類似事情發生,我們看待一個人,往往會重視他所擁有的地位和財富,而忽視他身上所體現的精神和智慧



遠處的花盆
發表時間:2007年10月1日 8時31分


  各位施主國慶快樂

  六一節的時候,鎮政府安排了一場演出,因為兩個小師弟戒癡與戒塵也要參與演出,所以在演出的前幾天,戒嗔特意和智緣師父下山去,事先看看表演節目的場地。
  演出的地點,就設立在鎮中心的廣場上。這次演出是近幾年規模最大的一次,鎮政府特別重視,專門派人去附近的鄉鎮貼了告示,早早的就開始進行演出場地的布置,我們去看的時候,已經有一位鎮政府的工作人員在指揮一些工人布置場地了。
  那位鎮政府的工作人員程施主就是向智緣師父提出邀請的人,和智緣師父也算熟悉,見我們到來,便熱情的來招呼,知道智緣師父的來意後,程施主笑著向智緣師父打包票。他說,這次活動主策劃人和監督人都是他,一定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我和智緣師父對這位程施主有些了解,我們知道他辦事一向很認真,既然由他策劃的活動,理論上不會出什麽問題。
  遠處有幾個施主拉來一輛板車,車子上放著很多栽種著鮮花的花盆。車子拉到我們麵前的時候停了下來,程施主指揮著幾位工人往演出台前擺放鮮花,原來是這些花是特意為演出會場準備的。
  我們又站了一會,覺得也沒有什麽要做,便打算回寺去。
  聽見程施主正對工人大聲地指導著他們放花,那些工人把花盆搬來搬去,認真的程施主卻始終對花盆擺放的位置不滿意。天氣已經挺熱了,我們看到工人們滿頭是汗。
  智緣師父輕輕拍拍程施主,程施主轉過頭不解地看著智緣師父。
  智緣師父對程施主說,你隨我來。
  智緣師父向後走了一段路程,程施主跟在他後麵的。智緣師父停下腳步,轉過身指著那些放花的地方對程施主說,現在再看花盆還是覺得像剛才那麽不順眼嗎?
  程施主回答智緣師父,仍然有些不順眼,不過已經感覺好多了。
  智緣師父又向後走了一段路程,然後又問程施主,現在再感覺一下花盆是不是還不順眼嗎?
  程施主回答說,站遠處看已經沒有覺得不順眼了。
  對事情認真是一件好事,但過度認真的糾纏在其中真的有必要嗎?
  適當的站在遠處看待問題,或者就能寬容點對人和對事,如果這樣還是不能做到,那麽不妨把目光放得更遠一些吧。



戒嗔的洗發水
發表時間:2007年10月5日 8時56分


  那天智緣師父在講故事的時候,忽然有事,便讓戒嗔臨時替他講了一則故事。
  因為是第一次講故事,雖然講得不好,可是施主還是挺支持戒嗔的。
  有位女施主說,要送戒嗔一個禮物,做為戒嗔講故事的獎品,戒嗔急忙推辭說不要,可是女施主已經走了。
  第二天一早,女施主來到寺裏,手中拎著一個小紙袋,她交到戒嗔手中,說是送給戒嗔的禮物。戒嗔打開紙袋,裏麵有個精美的小盒子,幾位師兄弟都很好奇,便讓戒嗔打開看看是什麽禮物。
  誰知道女施主阻止住戒嗔,讓戒嗔到晚上才能打開,戒嗔笑著答應了。
  女施主笑咪咪的向我們告辭,我覺得她笑得有點詭異。
  到了夜晚,整整控製了一天的好奇心的師兄弟們集中在我的小屋子裏,等待我打開禮品。撕開嚴密的包裝,打開小盒子,大家啞然失笑,裏麵居然放著一瓶洗發水。
  想到施主的笑容,原來施主在拿戒嗔開玩笑,這個禮物雖然不能說不好,不過對我們太不實用了。
  幾個師兄弟笑著散開了。戒嗔打開洗發液的瓶蓋,有種淡淡的香味飄蕩,下定決心一定要在智恒師父的手中多逃幾次,讓頭發長長點,早日爭取用上洗發水。
  把洗發水放在水池附近的地方,便暫時沒有管它了。
  有天早晨起床,看到洗發水的瓶子倒下了,有些洗發液還留了出來,伸手把瓶子扶正,也沒有在意。
  早飯的時候和戒傲聊天,發現戒傲身上有點香,細細一聞,居然是洗發水的香味,並不戳穿他,隻是心裏好笑,原來戒傲雖然笑話戒嗔得到的禮物,然而他們自己卻偷偷地使用了。
  碰見小師弟戒塵,他的身上居然也有這種香味,心中有些疑慮,難道小師弟戒塵,也偷著用了洗發水?平時幫他洗頭,他都苦惱得很,泡沫一多,就居然自己主動洗了?
  坐在佛堂中念經,鼻子中淡淡的香味又傳來,環顧四周,不知道傳自哪裏。身旁的一位師兄忽然偷偷拍我一下,他說,戒嗔,你今天身上為什麽這麽香?
  戒嗔驚異,在身上找尋,抬起衣袖,發現袖子的拐角上沾了一塊洗發液,因為是扶瓶子的時候擦上的。原來上午經常聞到的香味並不是來自別人,而是來自戒嗔自己身上。
  似乎每個人都習慣把任何不好的事情,先從別人身上找原因,其實若從自己身上找起,反而更容易找到。



會打井的施主
發表時間:2007年10月10日 8時42分


  早晨起床後,照例去自來水龍頭處洗漱,卻看見戒傲居然比我先到,他俯在水籠頭上喝生水。師父們曾經說過戒傲不少次,叫他不要喝生水,隻是這個家夥總是不聽。
  輕手輕腳走到他身後,大喝一聲,戒傲被我嚇了嗆了幾口水。戒嗔壞壞地笑,戒傲彎著腰咳嗽,我伸手幫他拍背,他卻越咳越厲害,慢慢地把頭湊到水龍頭邊,忽然伸出手,接著水往我身上潑,原來戒傲剛才一直在假裝。
  身後幾聲幹咳,是智緣師父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到了我們身後。
  智緣師父說,你們又在浪費水了,現在水泵可以泵水上來,若是以前,那就要多費不少力氣了。
  沒有自來水的日子仿佛已經不可以想象了。其實寺裏用水泵抽水使用,還是這幾年的事,在此之前,寺裏的用水,都必須自己去山裏抬山泉水。
  淼鎮的氣候特別好,算得上魚米之鄉了,但是在年頭不好的時候,也會有些自然災害。記得有一年夏天,一連幾個月,雨水都非常少,淼鎮附近幾個鄉鎮都特別幹旱。
  茅山上也一樣,終年流水不斷的幾處泉眼都沒有了水,有水的泉眼也變得非常小,幸好居住在山上的人家也少,每天早早的去山泉處接水,也勉強夠用。
  山上的生活還算過得去,而淼鎮的居民就慘了,從山裏流下幾個的水源幾乎全部幹涸了,
  平湖的水位,雖然也降低不少,但多少還有些,隻是平湖離鎮裏還有段距離,取水實在是不方便。
  水的來源大多就依賴鎮上的幾口井了。
  天氣越來越熱了,雨水始終沒有落下來,淼鎮的鎮民們相約一起多打幾口井。
  很多事情,隻是事到臨頭,大家才會去想解決辦法。
  鎮上忽然掀起打井熱潮,幾乎每家每戶都在打井,有些人家甚至同時打上幾口,隻是最後真正能打出水的隻有幾口而已。
  有位施主替自己和朋友們一共打了三口井,每一口都出了水,那些沒有出水的施主們便向他取經。施主說,其實我沒有什麽訣竅,我隻是把每口井都挖得比較深而已。
  那些打了幾米後,不出水就變換地方的施主,打來打去卻總是不出水。而真正打出出水井的人,是一直深挖下去的人。
  好像修行和打井的道理也很類似,每個人的精力都非常有限,每一處都想涉獵一些的人,很可能是浪費了力氣,最後往往什麽都獲取不到。
  隻有那些把所有的力道集中在一起,對準一點挖下去的,最後反而有了豐厚的收獲。




難看的陶罐
發表時間:2007年10月12日 9時23分

  山下的生活永遠比山上豐富得多。淼鎮雖然隻是一個小鎮子,但也有一波波的流行,有時候仿佛隻是幾天之間,鎮上的女施主就通通換上了奇奇怪怪樣式的同樣衣服。
  流行不僅僅在衣著上,也有其他方麵的。
  有天淼鎮的政府板報上忽然多了一則消息,說的是一位從小居住在鎮上的艾施主在國家級的陶藝大賽上拿下一個獎項。
  戒嗔也不知道這個獎項有多麽重要,但是在淼鎮這個地方,卻引發了轟動。那些天,鎮民們所談論的話題都和艾施主或陶藝有關,連當年住在艾施主家附近的幾家人都覺得光榮起來,鎮東的陳大叔見人就挽著袖子說,你看我手臂上的傷疤就是當年和小艾打架弄傷的。
  還有一個傳聞是說,艾施主的一件作品賣出了一個很大價錢,大家都說,不會吧,誰會花那麽多錢買個破罐子回家呀?
  說是這麽說,等到鎮上另一位懂些陶藝的於施主開起了陶藝培訓班時,大家就一窩蜂地跑過去學了。
  來寺裏聽故事的施主中也有很多位參加了這個培訓班,其中有位很年輕的李施主對智緣師父說,等他學成後一定要為天明寺製作十八尊印佛像的陶罐。智緣師父笑著向他道謝,說一定靜侯李施主的大作。
  陶藝培訓熱情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冷卻了,因為大部分參與培訓的施主們發現原來陶藝並不那麽簡單,距離用陶藝賺錢更是遠的很。去陶藝培訓班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了五六個施主,其中也包括向智緣師父許諾要為天明寺製作十八尊佛像陶罐的李施主。
  陶藝培訓班的那期培訓沒過久就結束,也沒有繼續辦下一期,因為想繼續學的人實在太少。結束培訓的李施主一連在家裏呆了很多天,然後抱著他製作出的十八尊佛像的陶罐上了山來。
  那天在智緣師父講故事前,李施主把他放在紙箱中的佛像陶罐一個個拿了出去,一字排開放在佛堂前,戒嗔也在旁邊。說實話雖然戒嗔不懂陶藝,但也知道那些罐子製作得很粗糙,有的扁,有的方,罐子口也不是圓的,罐子上的佛像幾乎更是認不出是哪位。
  圍觀的人哄堂大笑,七嘴八舌地議論那些罐子,特別是那幾位和李施主同期學習的施主,把罐子製作上出現的毛病一一指出來,說得相當的專業。
  李施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智緣師父,臉紅得說不出話來,智緣師父把罐子小心地擺放回紙箱,讓戒嗔拿回去後院。
  記得出門的時候聽見智緣師父在向李施主道謝,他說,其實做的好看不好看並不是那麽重要,肯做的人永遠比那些隻說不做的人高一個層次。



壞掉的西瓜

  淼鎮邊上有不少田地,這裏的居民大部分靠生產農作物生活,這裏氣候條件還算不錯,所以,居民們收入還不錯,什麽季節種植什麽東西,仿佛已經成了定勢。
  有位姓孫的施主,喜歡推陳出新,別人一股腦種植什麽東西的時候,他就會選一樣其它作物去種。東西多了,自然價格就便宜,而孫施主種的東西,恰恰是緊俏的,所以價格也高很多。
  孫施主在鎮裏很有名氣,提到他的時候,其他鎮民都會誇獎他,人精明,有頭腦。
  誇獎歸誇獎,等到新作物種植的時候,大家還是一股腦種植同樣的東西。
  很多人都喜歡學習先進經驗,但是肯照做的又有幾個。
  就像聽道理一樣,聽到的時候恍然大悟,遇到事又拋在耳後了。
  除了種的東西不一樣以外,孫施主還經常出去參加一些培訓,這一年,又引進了一些新品種的西瓜。
  這種西瓜個頭大,味道甜,還比普通的西瓜早熟一段時間,有外地的客人,特意來孫施主這裏采購。孫施主的西瓜名氣越來越大,隻好擴大生產。
  孫施主開始雇人和他一起做事,承包的地越來越多了,茅山底下的很大一片田地都是他承包的。
  孫施主和我們寺的關係挺不錯,他的父親就是那位為寺裏製作佛像的孫老施主。
  有天智緣師父帶著戒塵去山下辦事,經過瓜田的時候,孫施主正好在,他招呼師父他們過去坐坐,還熱情地剖開個瓜,請師父他們吃。
  師父本想推辭的,但是瓜已經剖開了,再加上戒塵渴望的眼神,所以就留下和孫施主他們一起吃瓜。
  瓜的味道不錯,師父吃了一塊,戒塵已經吃得滿臉都是了。
  孫施主問戒塵,小師父,瓜好吃嗎?戒塵忙不疊地點頭,孫施主爽朗地笑。
  傍晚,智緣師父回到寺裏,院子裏多了兩筐西瓜,一問,原來是孫施主差人送來的。
  幾位師父商量了一下,覺得不能收西瓜,現在的季節,並不是瓜價特別便宜的時候,孫施主的西瓜是最緊俏的,很多外地的商販甚至住在鎮裏等著他的西瓜成熟。
  師父便讓我和戒傲把西瓜抬回去還給孫施主,戒塵跟在我們後麵一起給西瓜送行。
孫施主看到我們把瓜送了回來,很不高興,就是不肯收回去,結果我和戒傲隻好帶著西瓜和歡天喜地的戒塵回到寺裏。
  師父去送了一次錢,又被擋了回來。
  西瓜放了幾天,也沒法處置。
  終於有天師父說,你們吃吧。
  孫施主送來的西瓜挺多,加上前麵又放了好幾天,西瓜吃到最後的時候,最下麵的幾個已經有點壞了。
  師父叫我們把壞的西瓜扔掉,可是戒塵有些舍不得,又偷偷吃了一個半壞的西瓜。戒塵拉了幾天肚子,沙大夫還特意了從山下跑來給他吊水。
  東西並非越多越好,就算是好東西也不例外,總要學會適可而止。





王施主的手機

  有天傍晚,在院子掃地的時候,戒嗔在後院的角落中檢到一部黑色手機。拿回寺裏,大家猜想可能是哪位施主丟的吧。
  細細看這部手機,個頭挺大,比戒傲那部手機大了一圈
  智緣師父說,丟了手機的人可能會打電話回來,讓我們帶在身上注意接聽,又囑咐我們,不要輕易看施主手機裏的東西,也許手機主人不願意讓我們知道一些私人事情。
  手機放在戒嗔床頭的櫃子上一整天,一點動靜都沒有,忍不住探頭去看,發現手機早就沒有電而關機了。
  特意跑去山下一次,為手機買了一個充電器回來。
  為手機充上電,電話開始不斷地打進來。手機的主人可能是某企業的負責人,每次聽電話,對方都稱呼戒嗔為王總,他們態度各異,有謙卑,有惱怒,有嬌媚,有平和,大多是找王總辦事的,隻是沒有一個是手機主人的打過來的。
  緊接著幾天,戒嗔被手機的事情困饒著,因為電話實在是太多。和寺裏的師父說,他們也覺得奇怪,看來手機對於他的主人來說,相當的重要,可是為什麽不見他來聯係我們呢。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幾天,戒嗔忍受不住,開始翻查手機通訊錄裏的地址,有一個聯係人寫著“老婆”,戒嗔趕快拿著電話給這個“老婆”打了電話過去。
  那位女施主很意外地接到電話。她說,手機的主人現在就在她身邊,問了我們的地址,笑著說,他們在平湖附近旅遊,過幾天,便上山來取手機。
  戒嗔把手機重新關上,等待失主的到來。
  又過了五天,有對夫妻上了山,其中一位胖胖的中年男施主,向我們詢問起手機的事情。核查了一下對方的身份,確實是手機的主人,戒嗔把手機給了他們。
  戒嗔忍不住問手機主人王施主,為什麽如此重要忙碌的手機,他人就在山下,卻過了這麽多天才來取?
  王施主說,自己開了一家公司做些外貿生意,平時很忙碌,這次他特意給自己放假和妻子出來旅遊,依然有不少電話打進來。手機丟失的那天,確實很著急,因為很多客戶平時都通過手機聯係,他以為被小偷偷走了,撥了好幾次這個電話,希望能把手機贖回來,可是始終撥不通,便放棄了。
  整整一天,沒有任何電話打過來。王施主感覺怪怪的,開始是感覺有壓力,因為丟失手機會錯失了很多重要的生意,可是一天後他忽然覺得沒有手機的日子,居然如此的安寧,很久以來,他都沒有過這樣的機會可以和妻子單獨相處,不受打擾地遊玩了。
  王施主心想,反正手機的聯係人名單,他已經有了備份,也不是特別著急要尋回手機了,索性和妻子開心的旅遊起來。
  手機,王施主一定曾經以為它對自己很重要,因為它是王施主追求財富的工具。可是一旦失去後,王施主反而因此找到對他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生活中追求權欲以外的寧靜生活。
  我們常說有些人、有些事隻有在失去後才發現它是重要的,然而任何事情都有兩麵,也有些事物隻有在失去它以後才會發現它並不重要。




沙漏
發表時間:2007年10月22日 8時45分


  那天,智惠師父讓我下山買些東西,戒塵鬧著要和我一起去,征求了智惠師父的同意,把他帶在身邊一起下山去了。事情辦得很順利,順著西街的路往寺的方向走。
戒塵忽然說,我們從東街走吧?
  戒嗔有些奇怪,如果從東街回寺其實是繞了很遠的道,戒塵雖然年紀小,但是對淼鎮的地形還是很熟悉的,按說不應當犯這種錯誤。
  我問戒塵說,何必繞路呢?
  戒塵表情怪怪的,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忽然猛醒,林施主在東街開了一家玩具店,戒塵一定是想去看看。
  戒塵和戒癡的性格挺大的不同,如果戒癡想去東街的話,可能一路上會不停地催著我帶他去了。
  想想時間還早,便同意了戒塵的要求,戒塵高高興興地跟著我往玩具店去了。
  這天玩具店的生意也不是太好,店老板林施主坐在店門口的小凳子上,戒塵大老遠的就望著林施主甜甜地笑,一直笑到林施主都不好意思不請我們進他的店坐坐,才停了下來。
  林施主拉著我問候師父們的情況,戒塵開心的在店裏東摸摸西摸摸,忽然從玩具中拿起一個沙漏問林施主,這是什麽?
  林施主說,這個是沙漏,可以用來計時。戒塵大感興趣,纏著林施主問來問去,林施主向他耐心地解釋,還拿出一個小沙漏送給戒塵,戒嗔本想推辭,但戒塵已經老實不客氣地藏在衣服裏了。
  隻得向林施主道謝,生怕戒塵等會又看上了什麽,惹得林施主送他,便拉著意猶未盡的戒塵離開。
  回去的路上,戒塵反反複複地擺弄著沙漏,忽然告訴戒嗔,這個沙漏中間有張小鐵片。探頭去看,沙子中間果然藏著一個小鐵片,鐵片上仿佛還有些字跡。
  搖晃著沙漏,依然不能把鐵片搖到上層,隻得把它拿在手中靜靜的等待流沙慢慢地落下。
  沙子不停地流下來,隱藏在沙子中的鐵片終於越來越清晰。
  鐵片上麵原來寫著:緣分如沙,惜緣。
  我終於看到了鐵片上的字,隻是沙已經流完了。
  人生常常陷入兩難,不顧一切的去追求一個結果,卻往往遺失了其他重要的東西。
  就像沙漏中的答案和沙一樣,你始終隻能得到一樣。






本文轉自:華藏佛友蓮社 出處參考:http://www.hzfj.org/thread-76845-19-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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