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戒嗔小和尚畢竟不是聖僧,也時常犯戒,甚至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犯沒犯戒,比如我也很愛看電視,記得有一次看周星弛施主的片子《大內密探008》中間有一段品酒的部分,讓人記憶深刻,應該是這樣的情形,有位姑娘拿了一杯葡萄酒讓很多人品嚐,大部分人都說,酸、澀,不好喝。
隻有周星弛施主說,這是一杯好酒,隻是有的人品的方法不對,品嚐葡萄酒的時候,要把舌頭卷起來——便於舌尖品到甜味、避開兩側品到的酸味。
戒嗔小和尚知識並不淵博,又從不飲酒,所以不知道是否真的有這種品酒的方法,但是有時候也若有所思,或許看書看帖子也是一樣,學會剝離掉酸澀的部分,才可以體會香甜感覺。
天明寺坐落的山叫茅山,很多香客以為這裏一定有道士,其實叫茅山的地方未必有道士,這裏隻有和尚。
有山的地方就會有水,天明寺在山南的半山腰,轉到山北麵,有一個三重瀑布。
所謂三重瀑布其實是一個瀑布,從山頂上流到山角的時候,被分成了三個。
有人說,山下的淼鎮的“淼”字就是源自這個三重瀑布,是否真有其事,無人考證。但我們稱這個三重瀑布為淼瀑
茅山不高,也不陡峭,淼瀑的水流也不急,那怕在山腳下水花也隻是在腳底附近形成細細密密的一層薄霧而已。
壯觀是一種美,涓涓細流是另一種美,淼瀑的水源是山水匯集而成,即使雨水少的的時節也不會幹涸。
有些香客喜歡我們這裏山泉水泡的茶,師父有時候會吩咐我們上山頂取水,寺裏其實是有自來水的,不過我們的自來水和淼鎮居民家用的自來水並不一樣,是用水泵從井水中泵上來的。
用井水或用山泉水給香客們泡茶本質上並沒有太大差別,不過香客們如果有特別要求,戒嗔還是會拉上小師弟戒癡、戒塵一起上山頂去取水,從山邊小路轉到山的背麵正好是第二重瀑布的底端。
我們徑直上山取水,上去的是三個人,下來的通常隻有戒嗔一個人,戒癡、戒塵這兩個小和尚隻是假借取水的名義出來玩而已。
現在的季節正是山花爛漫之時,山間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很多,也有蝴蝶飛舞,但也不是什麽奇異品種,隻是普通的白粉蝶。
無名的山,無名的寺,無名的水,野花,野草,白粉碟,便是小和尚戒嗔的生活之處。
山頂上的風一般要比山腰大許多,有時候一陣疾風吹過的時候,把很多花瓣吹起,山風不知從何處而來,也不知道要吹向何處,甚至感覺不到吹來的方向,隻是覺得風在身畔盤旋,帶著花瓣飛舞,花瓣久久不肯下落,良久才落於水流之中,順流而下。
昨天取水下山時,看見幾名旅客在二重瀑布的底端水潭中嬉鬧,有位年青的男施主還把頭埋於水中,暴飲甘甜的山泉山。
戒嗔也不便對他說,剛才戒癡還在瀑布上層小便過,既然是無關之人,何苦擾了他人雅興,再說童子尿也有一定的藥用價值。
轉到山路中段,看見一老者坐於路邊山石之上,臉上微有愁容,戒嗔上前詢問。
老人家告訴我,聽說淼山有一種奇豔的草,特來尋覓,可是尋遍了整個山都不見蹤影,所以心情鬱悶。
師父說,老施主專注尋求奇草,而忽略了山邊美景,無得卻有失。
今天的關於頭發的故事
好多施主問戒嗔頭發的事情,其實出家人也是有頭發的,隻是比較短,戒嗔對頭發的事情其實還相當在意的。
有時候人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留不住的,反而越發在意,而一些早已擁有的卻隨手放在一邊,等到失去了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在意的。
戒嗔十二歲就出了家,所以自十二歲以後的十年時間,頭發都沒有超過半寸的時候。
寺裏負責剃發的是智恒師父,在家人常說,做那行恨那行,其實也有例外的,比如智恒師父,在寺裏給人剃發了二十多年,不但沒有厭倦,反而形成了嗜好,見到低輩分的小和尚們頭發稍微長點了就看不去,一定要給他剃了。
技術這種事情,當然是越練越熟悉,不過還是有例外的,依然是智恒師父,二十多年理發經驗,還是常常把我們的頭皮弄破,一來我們確實不太配合,在他手下動來動去的,二來給我們剃發,隻要求剃光了,也沒有造型設計的要求,所以沒法提升技術等級。
在小輩僧人眼裏,沒人比智恒師父更可怕,因為他眼睛總會盯著你的頭上看,本身我們頭發也不多,還總有人惦記著。
有時候在院子裏和師兄弟們閑聊,智恒師父從裏麵走來,如果手中拿著剃刀,我們就會作鳥獸散,戒塵、戒癡這兩個小和尚跑的比“如來”還快。戒傲平時喜歡和幾位師兄一起打藍球,所以逃跑的速度也比戒嗔要快,所以,坐在剃刀下的人通常是戒嗔。
施主們如果有機緣來我們天明寺看到寺裏頭發最短的和尚很可能就是戒嗔。
沒有頭發不代表就不用洗頭了,每天晚上戒嗔都會洗頭,不過還用不上洗發液,香皂就可以了,戒嗔頭發最短,自然也是幹的最快的,有時候用毛巾一擦就幹了。
所以師父說,細細思考自己的短處,也許會發現它並不是一無是處。
有位姓杜的施主開了一個雜耍班,常年在附近幾個鄉鎮之間走動巡演,如果不下雨,雜耍戲每隔十天都要來淼鎮一次。
淼鎮是個小地方,娛樂活動也不多,每次演出團經過淼鎮的時候,就是鎮上最熱鬧的時候。
雜耍戲班表演是在鎮東邊的空地上,沒有帷幕隔著,觀眾來來往往看或者不看都是自願的,即便是給錢不給錢也沒有強求。
戒嗔和師弟們去鎮上買東西,也不自覺的選了雜耍班來鎮上的曰子,有時候我們站在人群的後麵,遠遠的看節目。
小鎮裏的雜耍班並沒有什麽過人的技巧,可能是好奇,又可能是相當隨意自由的製度,所以即使節目並不太精彩,每當節目結束的時候,圍觀的鎮民也報以熱烈的掌聲。
當然雜耍班也有拿手節目,也就是在節目的最後,表演空中懸繩過人的節目,類似於大家說的“走鋼絲”。
就在這個節目中,很多勞累了一天,忙碌了一天,爭議了一天的鎮民得到了些許快樂。
戒嗔每次看節目的時候,都可以看到另外一位姓李的施主,李施主在鎮上開一家小店,家境殷實,在鎮裏算的上是數一數二的富戶了。
圍觀的鎮民中就隻有這位李施主不快樂,每當鎮民掌聲雷動之時,隻有他愁眉不展。
終於有一天,戒嗔忍不住問了李施主,為何獨自不樂?
李施主說:“我在想,他為什麽不掉下來?”
戒嗔回答他:“施主,你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師父說,一個人心情好壞,很大程度和心態有關,寄望別人從空中下落得到快樂的人,怎麽可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呢?
晚上的故事來了
每個人都有犯戒的時候,出家人有時候犯戒的次數比在家人還多,因為在家人沒有什麽需要遵守的戒律。
所以用不同標準去衡量一件事情,產生的結論似是而非。
一個人名字其實和行為是無關的,叫戒嗔的有時候會犯嗔戒,叫戒傲的也有驕傲的時候,叫戒癡則常常癡迷,就是師傅那位叫戒煙的俗家弟子也沒有把煙戒掉。
天明寺唯一不會犯戒的就隻有戒言,戒言並不是啞巴,它是智恒師父養的一條土狗,它不會說話隻會叫,有時候狗能做到的事情,人確難做到。
戒言很胖,有香客根據戒言的體型質疑我們寺裏人一定偷偷的吃葷,否則狗怎麽可能那麽胖。其實戒言確確實實是和我們一起吃素長大的,而且偏愛吃胡蘿卜。
其實每個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用一知半解的思想得出的結論,也未必是正確的
我們也沒有去向香客解釋戒言很胖和吃葷並沒有必然的聯係,因為你去向他解釋的時候,他反而又可能去想,你可能是心虛,要不為什麽特意來解釋呢?
戒嗔其實還有一個丟東西的毛病,還好寺裏地方並不大,翻來翻去總能找到,如果實在找不到就隻能請戒言幫忙了。
戒言雖然也能找到東西,不過行動也不神速,可能吃素長胖的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虛胖的。
閑來無事時候,戒言和戒嗔會在坐寺門邊上的山石上,遠望山下景色。
香客臨門之時,常常會拉著戒嗔問事,戒言則在腳下轉悠。
有時候長老在側,香客便會撇下戒言和戒嗔直接向長老問事,戒言和戒嗔依然似無人之時一樣,坐於石上。
有次香客問長老,我如何提高自己的修為?
長老回答,如果施主眼中並不隻有那位看起來身份最尊的人,而是把兩人一狗都看在眼裏,修為自然提升了
茅山最有名的景點就是三重瀑,清澈的山泉水,流水中隨波而動的花瓣,舉目仰望天空,這裏自有一份通透。
有位老施主說,在這裏古樹下,找塊山石席地而坐,閉目養神,耳畔隻有潺潺流水之聲,聽聞飛蟲空中振翅之聲,或是采蜜歸宅的蜂兒。眼未睜,但依然可以看到柔若無物的花瓣從與瀑布相連的小潭中居住的魚兒頭頂掠過。
老施主說,心中美景止於此,如果再追逐花瓣最後飄到了何處,是否化成花泥去護花了?反而不美了。
三重瀑雖美,確不是戒嗔最喜愛的地方,戒嗔喜歡帶著本書,去寺右側的一塊很大山石旁,靠在樹旁翻經閱卷,偶有落葉被山風吹落,落於經文之上,信手取來,夾於書中做為書簽。
這裏無水無花,隻有獨特的幽寂,也許這就是戒嗔愛此處的原因。
戒傲性格於戒嗔大大不同,不似佛門中人,喜歡多動,戒嗔時常想拉著戒傲一起來此處修為,隻是戒傲從來不肯來。
到是有次戒言叼了戒傲的布襪跑來找戒嗔,戒傲追到此處。
那次戒傲也學著戒嗔一樣在樹下修行,隻不過看了一小會就忍受不住又去打球了。
戒嗔不解向師父請教,為什麽如此清淨的場所卻無法平複戒傲的躁動的心?
師父說,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幽寂的山石旁並不是戒傲心中的歸宿,戒嗔,你自顧自己的修行,隨他去吧。
茅山上可不似山下小鎮那樣,夜晚還有燈火,山上總是黑漆漆的,這裏人煙一直不旺,所以山間小路也是又窄又陡。每逢晚間的時候,我們便很少出門。
天明寺有時候也會留宿一些香客,有位姓陳的施主不知道從哪裏聽說,如果用晚間乘取的山泉水泡茶,其味更清香,師父雖然從未聽說過這種說法,但還是吩咐戒嗔這晚去山上取水。
戒塵小師弟也和戒癡一樣愛動,這晚也要求師父允許他和戒嗔一起出門,戒嗔手中拿著一盞香客布施給寺裏小燈,小燈的造型和寺裏很久以前用過的煤油燈一樣,不過現在已經是用電的了。
外在的東西一直沒有變,不過裏麵的確實變了很多。
愛動的還有戒言,我們出門了一會才發現,它原來也跟在了身後,我們三個在夜色籠罩的山路上行走,鼻際有淡淡的花香,這種香味其實在白天也一直存在,隻是被光亮中被忽略了,到了夜晚反而在不經意間體會了出來。
有逐光的飛蛾也在湊趣,繞燈而舞,草叢中點點光亮,是夜行的瑩火蟲為小燈添彩。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怪異的叫聲,戒塵在身後忽然問:“師兄,這是什麽聲音。”
戒嗔也無從回答,平曰這個時分戒嗔正在寺裏,很少留意外麵的響動。
戒塵又問:“會不會是老虎?”
茅山上從來沒有有老虎出沒的傳聞,戒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戒塵。
戒塵仿佛有些害怕,從後麵抓著戒嗔的手,手心都是汗珠。
戒塵問:“如果老虎來了,我們怎麽辦?”
戒嗔回答:“如果老虎來了,有戒言保護我們。”
戒塵仍然不放心,在我們取水的路上不斷和戒嗔討論,戒言是否能對付的了老虎這個問題?
戒嗔想了很久,也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告訴戒塵,戒言是可以對付老虎的。
回到寺裏,戒塵又忍不住去問智緣師父同樣的問題。
師父說,在無所事事的山路上,去討論一個想象出來的威猛生物和一個吃素長大的土狗之間誰更強大,確實是一個打發時光的好方法。
淼鎮東邊有位姓孫的老施主,他是一名木雕藝人,手藝還算不錯。
天明寺香客中,有很多人希望可以從寺裏請佛像回去供奉,師父便請孫老施主為寺廟做九十九尊佛像。
過了幾個月,孫老施主把他製作的佛像送來寺裏,戒嗔把這些佛像擺放在佛堂中,卻左看右看總覺得有一尊佛像好像與眾不同,顯的格外的精致。
戒嗔忍不住問戒傲和戒塵,結果他們也有同樣感覺,戒嗔想,會不會是戒嗔向他倆詢問之時,誤導了他們呢?
正好智恒師父路過,戒嗔便讓智恒師父看看佛像,結果智恒師父也一眼認出了那個與眾不同的佛像。
戒嗔心中有了疑惑,會不會是鎮上有其他的高超木雕藝人製作了這個佛像呢?
戒嗔把這尊佛像留了下來,第二天,孫老施主來寺裏的時候,戒嗔便拿出佛像向孫老施主詢問佛像的事情。
孫老施主看了佛像後,忽然笑了。
他說,這尊佛像確實是他做的,在為我們寺裏製作佛像期間,有位姓丁的女施主向孫老施主訂購這尊佛像,說是想送給她城裏的女兒,孫老施主也有一個女兒,非常體諒丁女施主的心思,所以在製作這尊佛像的時候,特別的用心,丁女施主因為其他的緣故,提早去了城裏,所以佛像一直未取,孫老施主就把這尊佛像隨同其他佛像一起送到了寺裏。
於是戒嗔把這尊佛像重新放回佛堂,在這佛堂之上,在九十八尊為生計而做的佛像之中,確實應該有一份用心完成的作品。
智惠師父未出家的時候曾經是一名教語文的老師,他出家的時候帶來了很多書,大部分都不是什麽佛經,可能是那時候塵緣未了吧,久而久之,這些雜書都堆到了戒嗔的床下。
這些書也不是無人光顧,有些有好學之心的老鼠在裏麵坐窩,時常翻閱。
早晨起床時候,襪子上又多了一個洞,可能是被未讀過禮儀篇的老鼠咬的吧。
這段時間是放假期間,也是天明寺裏最忙的時節,平曰裏常常一個香客都沒有的小寺廟,現在香火是最旺盛的時候。
昨天寺裏來了一位中年的女施主,她已經是第三次來天明寺了,來過天明寺三次的香客其實很多,而她前二次來寺裏間隔的時候也很長了,不過戒嗔卻記得她,因為她以前來的時候,都是寺裏沒有香客的時候。
讓人影響深刻的,一定是特立獨行的,而不是湊趣而來的。
女施主拜完佛之後,要拉著戒嗔說話,寺裏人少,香客又多,不過戒嗔也不願意讓她失望,還是陪她聊了一會。
女施主有個兒子,用女施主的話來說就是很不成器,女施主三次來寺,第一次是為了他求學,第二次是為了他求職,第三次則是為他求姻緣。
女施主也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隻是拉著戒嗔數落兒子的不是,從五歲一直講到二十五歲,百味神態,各戒俱犯。
戒嗔在她的嘮叨聲中隻聽了一個字,你聽到了嗎?
淼鎮上有一個姓張的小施主,平曰偷雞摸狗的事情做的很多,名聲很壞,有次偷了鎮上一位老施主家的雞,一直被追打到山上。
這段時間,戒嗔經常能在寺前看到張小施主的身影,回去告訴戒傲他們,每個人都憂心起來,天明寺裏的廟產並不多,那些香爐、木魚什麽的,就是被偷去也沒有用途。
唯一擔心的就是戒言,肥肥嫩嫩的容易遭人惦記。
每當張小施主在寺前出現,寺裏的大小和尚就趕快拉著戒言,生怕被偷了去。
一曰、二曰、三曰,危險終未來臨,戒言還在寺裏吃著胡蘿卜,戒嗔忍不住靠近張小施主看個究竟,原來張小施主隻是在山前尋覓一種野菜。
本應寬容的和尚原來也會用偏見看人,是否每個人心裏總覺得自己微微的與眾不同,高雅點,清高點,就像當和尚的以為自己可能比世人脫俗些,實際事到臨頭,還不是一樣。
沒什麽比認識自己更值得去做的事。
算算發貼也有十天了,每天信手寫上幾個長長短短的故事,這一曰,算術一直不好的戒嗔,掰手指算算,竟然已經算不過來,借助了腳指頭,才發現原來已經講了十八個之多了。
小山上,瀑布前,青石上,有小和尚盤腿而坐。
在那個轉身之後,坐在三重瀑前小岩石上給大家講故事的小和尚忽然不見了,空蕩蕩的青石上,仿佛不曾有人來過。
本文轉自:華藏佛友蓮社 出處參考:http://www.hzfj.org/thread-76845-2-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