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濱往事：抹鍋灰

"為女兒靈靈滿月所舉行的慶賀儀式相當隆重，熱烈歡悅的喜慶氣氛與頭生兒子的滿月不相上下。親戚朋友帶著精心製作的衣服鞋襪和各種形狀的花饃來了，村裏的鄉黨湊份子買來了紅綢披風。白嘉軒殺了一頭獵，做下十二件子的豐盛席麵，款待親朋好友和幾乎整個村莊裏的鄉黨。在宴席動箸之前，點亮了香蠟，白嘉軒當眾宣布了與鹿三結下幹親的決定。仙草一手抱著靈靈，跪拜三叩，代孩子向鹿三行禮。席間頓然出現了混亂，男人女人們一擁而上，把從鍋底上摸來的黑灰和不知從哪兒搞來的紅水一齊抹到白嘉軒的臉上，又抹到鹿三的臉上，婦人們幾乎同時把仙草也抹得滿臉黑紅了。鹿三憨笑著擠出人群，，，”,---摘自《白鹿原》.



讀到這裏，自然想到我家鄉也有類似的風俗。不過，抹鍋灰這風俗發生在收媳婦的日子，被摸的是新媳婦的公公，我們那裏叫幹爺。

從這個喜事的稱呼看，這是幹爺的大喜日子，好像做新郎、新娘的都是配角。所以，隻有幹爺才有資格領受黑鍋灰。當然，鬧得大一點的話，幹娘也就是新媳婦的婆婆也會輪到。

收媳婦一般慶祝三天，第一天叫做代媒，第二天叫正酒，最後一天叫回門。抹鍋灰在正酒這天，最隆重的酒席之後，乘著一定的酒興鬧騰。

抹鍋灰這事都是由村裏的中年大媽幹。必須是彪悍的中年大媽，跟幹爺輩份相當，年齡相仿。往日裏，在曬穀場、田土裏相互打情罵俏，曖昧過。但那時，大多隻動嘴、不動手。現在借這個機會，從身體上曖昧開來。



當然，這需要幾個彪悍的中年婦女。因為，即使樂意，幹爺也要裝著受害人象征性地抵抗、逃跑。幾個婦女上來，抱腰的抱腰，扳手的反手，抹灰的抹灰。

如果幹爺掙脫逃跑了，悍婦們就圍追堵捉。當然，幹爺不會往遠處跑，因為那樣掃人興，最後是掃了興自己的興。這時如果女人們不夠彪悍追趕不到幹爺，男人們會出手把他攔截住交由女人法辦。

逃跑了被圍追上的、被抓回的，要受到更嚴厲的“懲罰”：把他按倒在地，滿臉地抹到像個黑包公。

當然，抹鍋灰隻是序曲，折騰得凶還是大家都熟悉的鬧新房（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