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源自http://www.immicabin.com/blog.php?ID=40)
頭些日子從電話得知我從小一起長大，若幹年沒聯係的哥們兒竟已在多年前自縊身亡。
我倆是十多年的同門，很鐵的朋友。我心裏難過，震驚，錯愕…..一個曾經順風順水的
陽光男孩，年方弱冠便輕生離去，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此君從小到大一直是父母的驕傲，老師的寵兒，同學中的驕驕者，多次獲得各類殊榮，
沒想到年紀輕輕走上不歸路。其經曆，背景很值得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尤其是為人父母
的人多多反思。今天在中國，父母花大錢，托關係，找門路把孩子送進重點，名牌學校
，是不是一定就是好事呢？家長對孩子百般照顧是愛兒女還是害兒女？孩子被學校老師
推薦或保送是福還是禍呢？
我這個同學長著一張黑黑的小圓臉，得個外號小狗熊，就稱他為熊吧。
我和熊同是出生於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那時在中國能吃上飯就是很幸福的事。而熊的父
母是我們那個城市一家名醫院的權威醫生，他是獨子(那時中國還沒實行計劃生育)，他
家條件真是好得出奇。在大多數小孩吃上水果糖就象過年時，熊已對巧克力厭倦了；當
有些同學已幹些簡單家務時，熊的父母為其聘保姆，對其進行全方位的照顧，包括接送
他上下學。這在那時的中國十分罕見。熊常常開玩笑說有的同學是小市民，因為這些人
自己準備簡單早飯，自己洗襪子。
以其強硬的家庭背景，熊上了我們小學。（此校號稱我們那個城市第一）從一年級起，
熊的成績就笑傲江湖，老師布置的工作他都會做好，向來遵守紀律，第一批加入紅小兵
(今天的少先隊)，常年任班幹部和隊幹部，每學期結束時他都抱回一摞獎狀。 還記得
熊登台領獎時，我鼓掌把手都拍疼了，我都快羨慕死他了。
五年一晃而過，我們要考初中了。那時的中國風氣還比較好，競爭還算公平。即使象普
通的工人子弟，家裏雖然很窮，但隻要考出好成績，就可以上市重點中學，根本不用父
母去求爺告奶般地交讚助。班主任宣布一些同學將被推薦和照顧，隻有有限幾個名額，
熊當然榜上有名，大多數同學隻能化悲痛為力量。
升學考試成績一公布，而熊的成績不甚理想。但我們老師立刻告訴他，學校要給你加分
，你上好中學沒問題。沒過幾天，熊就拿到了那所我們共同夢想中學的錄取通知書。後
來聽說我們學校的一些工作人員看病常去熊父母所在的醫院。
上初中後我和熊同校不同班，但常常聽到他的名字，因為他總被表揚，各類活動都少不
了他。他依然是班主任信任的對象，第一批入團，回回三好學生，當選各類標兵。三年
初中很快要過完了，熊被保送本校高中。與三年前小升初的區別是不少同學對保送已沒
太大興趣，因為那仿佛並非什麽好事。
高中時我倆又同班了，熊在老師眼裏已紅得發紫，頭上依然戴著烏紗，繼續集各類殊榮
於一身，儼然是學校的一麵旗幟。眼看高考快到了，熊向中國最牛的醫科大學進軍。一
發榜後，熊的成績不太樂觀， 盡管學校給他使了好大力，父母當然給她托了無數關係
，他隻上了我們那兒的一所市屬醫學院。但那個時候能上大學就是幸運的。
由於我上的大學不在家鄉城市，我倆聯係少了。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大二，我去他們學校
玩，我們倆聊了好久，誰都沒想到那是我們倆的絕別。在那所醫學院熊依然是人中龍鳳。
到了大三，當我剛剛懂何為TOEFL，哪是GRE時，我得知熊拿到了美國一個醫學院的錄取
和資助，去美利堅了。我一點都不驚訝，人家不一直就沒有做不成的事嗎？
我大學畢業後回到家鄉，工作幾年後，要赴美讀書了，與幾個昔日同門聚會。我們提起
熊，都和他沒了聯係，但我們一致認為熊已經在美當上了醫生，開著能把吾輩嚇傻的名
車，住著能把吾輩嚇呆的毫宅。我們都萬萬沒想到其實那時他已不在人世了。
這直到去年，我來美國已經十年了，問候我的小學老師，從電話裏得知熊已經自殺多年
時，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悲傷和痛心之餘，又給其他老同學打電話，才知道經過
和原由。
熊到美國後，父母已不可能親自照顧他，也不會為他在美國請保姆， 學校裏的老師就
管教課，答疑，失去外部支持的熊這會真“熊”了，由於他過慣了受嗬護的生活，吃不
了什麽苦，每天度日如年。記得一位留學前輩曾說，美國是個自由國家，第一個自由就
是餓死你的自由。
強撐了一段時間後，熊便回國了。他中國的學位沒念完，美國的學位沒拿到，作為一個
學醫的，根本找不到工作，又不願重新上學，也不敢見任何新朋舊友，非常鬱悶，最後
隻能尋短見。那時他才二十多歲，本正該青春年少樣樣紅。
為熊惋惜，難過之餘，我在想到底是什麽讓熊過早離開呢？
經過反思，熊本身個人因素固是其走上絕路的原因；另外，中國學校推薦，保送，照顧
製度和過於優越的家庭條件害了他。
在中國熊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學生。中國老師裏正直的大有人在，而投機的也不少，他(
她)們往往喜歡兩種學生，一是聽老師的話，按老師說的去做；另外就是家裏有關係，
有門路， 能給老師辦事的。熊集二者於一身。隻要他遇到困難，老師，學校必全力幫
他擺平，使其有驚無險；小升初為其加分，使他失去走入逆境、鍛煉自我的機會；初升
高將其保送，使其失去一次大考的磨練；這恐怕是導致其高考失常的主要原因之一。而
在其身上加上過多光環，使其不免產生獨步天下的幼幻。我亦曾認為熊沒有做不成的事
，但實際上那幾大關鍵問題他不是自己解決的。正因為那一路綠燈使其步入不歸途。
其父母又對他百般嗬護，要雨得雨，要風得風，使其難以感受到生活的艱辛，認識不到
潛在的困難。我們都知道美國醫學院難進，在那兒拿獎學金更如上青天。熊的父母利用
在醫界的關係為其鋪路，使其一帆風順地赴美，真好比把一隻在動物園裏長大的老虎送
到深山老林。
其實以熊的聰明才智，如果他自己懂得立足自我，不依賴過多照顧，一樣能進重點，上
名牌，走入社會，實現自我。如果年少時經曆些磨難，留在國內，他一定事業發達；出
國深造，他必然學有所成。
中國的教育，升學製度可以塑造人，但也可以在毀人，關鍵還要看我們自己。是不是總
走順路就一定好呢？別人助己一臂之力時，我們是該心安理得地接受，還是多想想回報
對方和社會呢？父母長輩總要給我們照顧，我們該不該一定要接受呢？我們多一些磨難
，多一些坎坷，不正是讓我們長本事，增閱曆的好機會嗎？已為人父母者是不是一切都
要滿足自己的子女呢？那真就會給孩子幸福嗎？他一定就會快樂嗎？事事為孩子遮風擋
雨，興許真就使孩子難見彩虹了。
有些同學上大學時離開家鄉，失去父母的庇護，開始時抱怨這抱怨那。而多年以後，這
些同學常常感歎，正因為離開了父母和故鄉，一點一點學會了如何自己照顧自己，如何
麵對困難，摔倒後如何爬起來。他們一致認定這對其日後發展打好堅實基礎。
看了我朋友熊的故事，請您三思。
最後說個寓言吧。許多善男信女來觀音廟燒香，求菩薩保佑，很驚訝地發現觀音菩薩嘴
唇似乎在動，於是一人便問廟裏的老僧觀音在念什麽，老僧說，菩薩在念觀音保佑，眾
人麵麵相覷，我等凡人來求菩薩，為來日祛病強身，吉祥平安，多子多福，菩薩為什麽
要念自己保自己呢？老僧於是道，“菩薩念此，隻為明示眾生，求人不如求己！”
頭些日子從電話得知我從小一起長大，若幹年沒聯係的哥們兒竟已在多年前自縊身亡。
我倆是十多年的同門，很鐵的朋友。我心裏難過，震驚，錯愕…..一個曾經順風順水的
陽光男孩，年方弱冠便輕生離去，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此君從小到大一直是父母的驕傲，老師的寵兒，同學中的驕驕者，多次獲得各類殊榮，
沒想到年紀輕輕走上不歸路。其經曆，背景很值得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尤其是為人父母
的人多多反思。今天在中國，父母花大錢，托關係，找門路把孩子送進重點，名牌學校
，是不是一定就是好事呢？家長對孩子百般照顧是愛兒女還是害兒女？孩子被學校老師
推薦或保送是福還是禍呢？
我這個同學長著一張黑黑的小圓臉，得個外號小狗熊，就稱他為熊吧。
我和熊同是出生於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那時在中國能吃上飯就是很幸福的事。而熊的父
母是我們那個城市一家名醫院的權威醫生，他是獨子(那時中國還沒實行計劃生育)，他
家條件真是好得出奇。在大多數小孩吃上水果糖就象過年時，熊已對巧克力厭倦了；當
有些同學已幹些簡單家務時，熊的父母為其聘保姆，對其進行全方位的照顧，包括接送
他上下學。這在那時的中國十分罕見。熊常常開玩笑說有的同學是小市民，因為這些人
自己準備簡單早飯，自己洗襪子。
以其強硬的家庭背景，熊上了我們小學。（此校號稱我們那個城市第一）從一年級起，
熊的成績就笑傲江湖，老師布置的工作他都會做好，向來遵守紀律，第一批加入紅小兵
(今天的少先隊)，常年任班幹部和隊幹部，每學期結束時他都抱回一摞獎狀。 還記得
熊登台領獎時，我鼓掌把手都拍疼了，我都快羨慕死他了。
五年一晃而過，我們要考初中了。那時的中國風氣還比較好，競爭還算公平。即使象普
通的工人子弟，家裏雖然很窮，但隻要考出好成績，就可以上市重點中學，根本不用父
母去求爺告奶般地交讚助。班主任宣布一些同學將被推薦和照顧，隻有有限幾個名額，
熊當然榜上有名，大多數同學隻能化悲痛為力量。
升學考試成績一公布，而熊的成績不甚理想。但我們老師立刻告訴他，學校要給你加分
，你上好中學沒問題。沒過幾天，熊就拿到了那所我們共同夢想中學的錄取通知書。後
來聽說我們學校的一些工作人員看病常去熊父母所在的醫院。
上初中後我和熊同校不同班，但常常聽到他的名字，因為他總被表揚，各類活動都少不
了他。他依然是班主任信任的對象，第一批入團，回回三好學生，當選各類標兵。三年
初中很快要過完了，熊被保送本校高中。與三年前小升初的區別是不少同學對保送已沒
太大興趣，因為那仿佛並非什麽好事。
高中時我倆又同班了，熊在老師眼裏已紅得發紫，頭上依然戴著烏紗，繼續集各類殊榮
於一身，儼然是學校的一麵旗幟。眼看高考快到了，熊向中國最牛的醫科大學進軍。一
發榜後，熊的成績不太樂觀， 盡管學校給他使了好大力，父母當然給她托了無數關係
，他隻上了我們那兒的一所市屬醫學院。但那個時候能上大學就是幸運的。
由於我上的大學不在家鄉城市，我倆聯係少了。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大二，我去他們學校
玩，我們倆聊了好久，誰都沒想到那是我們倆的絕別。在那所醫學院熊依然是人中龍鳳。
到了大三，當我剛剛懂何為TOEFL，哪是GRE時，我得知熊拿到了美國一個醫學院的錄取
和資助，去美利堅了。我一點都不驚訝，人家不一直就沒有做不成的事嗎？
我大學畢業後回到家鄉，工作幾年後，要赴美讀書了，與幾個昔日同門聚會。我們提起
熊，都和他沒了聯係，但我們一致認為熊已經在美當上了醫生，開著能把吾輩嚇傻的名
車，住著能把吾輩嚇呆的毫宅。我們都萬萬沒想到其實那時他已不在人世了。
這直到去年，我來美國已經十年了，問候我的小學老師，從電話裏得知熊已經自殺多年
時，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悲傷和痛心之餘，又給其他老同學打電話，才知道經過
和原由。
熊到美國後，父母已不可能親自照顧他，也不會為他在美國請保姆， 學校裏的老師就
管教課，答疑，失去外部支持的熊這會真“熊”了，由於他過慣了受嗬護的生活，吃不
了什麽苦，每天度日如年。記得一位留學前輩曾說，美國是個自由國家，第一個自由就
是餓死你的自由。
強撐了一段時間後，熊便回國了。他中國的學位沒念完，美國的學位沒拿到，作為一個
學醫的，根本找不到工作，又不願重新上學，也不敢見任何新朋舊友，非常鬱悶，最後
隻能尋短見。那時他才二十多歲，本正該青春年少樣樣紅。
為熊惋惜，難過之餘，我在想到底是什麽讓熊過早離開呢？
經過反思，熊本身個人因素固是其走上絕路的原因；另外，中國學校推薦，保送，照顧
製度和過於優越的家庭條件害了他。
在中國熊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學生。中國老師裏正直的大有人在，而投機的也不少，他(
她)們往往喜歡兩種學生，一是聽老師的話，按老師說的去做；另外就是家裏有關係，
有門路， 能給老師辦事的。熊集二者於一身。隻要他遇到困難，老師，學校必全力幫
他擺平，使其有驚無險；小升初為其加分，使他失去走入逆境、鍛煉自我的機會；初升
高將其保送，使其失去一次大考的磨練；這恐怕是導致其高考失常的主要原因之一。而
在其身上加上過多光環，使其不免產生獨步天下的幼幻。我亦曾認為熊沒有做不成的事
，但實際上那幾大關鍵問題他不是自己解決的。正因為那一路綠燈使其步入不歸途。
其父母又對他百般嗬護，要雨得雨，要風得風，使其難以感受到生活的艱辛，認識不到
潛在的困難。我們都知道美國醫學院難進，在那兒拿獎學金更如上青天。熊的父母利用
在醫界的關係為其鋪路，使其一帆風順地赴美，真好比把一隻在動物園裏長大的老虎送
到深山老林。
其實以熊的聰明才智，如果他自己懂得立足自我，不依賴過多照顧，一樣能進重點，上
名牌，走入社會，實現自我。如果年少時經曆些磨難，留在國內，他一定事業發達；出
國深造，他必然學有所成。
中國的教育，升學製度可以塑造人，但也可以在毀人，關鍵還要看我們自己。是不是總
走順路就一定好呢？別人助己一臂之力時，我們是該心安理得地接受，還是多想想回報
對方和社會呢？父母長輩總要給我們照顧，我們該不該一定要接受呢？我們多一些磨難
，多一些坎坷，不正是讓我們長本事，增閱曆的好機會嗎？已為人父母者是不是一切都
要滿足自己的子女呢？那真就會給孩子幸福嗎？他一定就會快樂嗎？事事為孩子遮風擋
雨，興許真就使孩子難見彩虹了。
有些同學上大學時離開家鄉，失去父母的庇護，開始時抱怨這抱怨那。而多年以後，這
些同學常常感歎，正因為離開了父母和故鄉，一點一點學會了如何自己照顧自己，如何
麵對困難，摔倒後如何爬起來。他們一致認定這對其日後發展打好堅實基礎。
看了我朋友熊的故事，請您三思。
最後說個寓言吧。許多善男信女來觀音廟燒香，求菩薩保佑，很驚訝地發現觀音菩薩嘴
唇似乎在動，於是一人便問廟裏的老僧觀音在念什麽，老僧說，菩薩在念觀音保佑，眾
人麵麵相覷，我等凡人來求菩薩，為來日祛病強身，吉祥平安，多子多福，菩薩為什麽
要念自己保自己呢？老僧於是道，“菩薩念此，隻為明示眾生，求人不如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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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不是數
2010-04-20 11: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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