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靜-(1)

我跟緲說我寫了東西給你，其實一直沒有寫完。沒有勇氣。淚水總是阻隔，想不下去，寫不下去，以至不敢再寫。1:40am,這個時間對當年的我們來說並不算太晚，說說笑笑，吃吃喝喝，傻瓜一樣的歲月曾經以為可以永遠，甚至計劃過垂垂老矣時要怎麽攜手同遊天下-----可是現在，人世間的很多事情，我慢慢知道有多難預料了---------你本名是“晶”，我們總是亂叫，擅自替你改了名，你就這麽好性子，永遠由著大家欺負。你的心願是開個學校當校長，而不單單是個英語老師，不算奢望，但是終於和理想差了就那麽一點點的時間，不公平。將來我去捐一所小學，叫“靜香”，再開一家書店，不是你的“藝苑書屋“，不那麽雅，還是叫“靜香”，俗就俗吧------你一定記得陪著我哀求飯店師傅改壇肉料做紅燒肉的情景，我的俗好，有時是深情。最善良最堅強最溫柔最癡心的女孩子，就是你了，你總是忍讓，等待，為他人思前想後，結果離幸福也差了那麽一點點的距離，不公平。我一直無法忘記2路公共汽車上你一反常態的低落，其實我們平時拿來說笑的故事都是占據黑夜白晝的徹骨心痛，我知道，所以罵你不爭氣，也罵自己。你號令天下到處去買那張他急需的足球報，半夜不準我們睡覺來幫你錄他要看的冰上舞蹈，多傻呀，我痛斥你的時候猛然想起自己為了某個人曾跑遍全市音像市場找尋那首過了時沒什麽人知道的歌，我怎麽會不了解你的心，我一直都了解。一年多，我沒有看過剛出國時我們聯絡的電子郵件，都搞不清到底誰是米老鼠誰是唐老鴨了，我不能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勇氣看。你的信箱我偶爾打掃一下，雖然一個空郵箱，但是與你有關，還是親切得很。那天上網聽歌，終於知道都是夜歸人的歌詞是怎麽樣的了，從來沒有認真聽過，所以也不知道你喜歡這歌的緣由。我一直在檢討對你的關心不夠，而你給我的卻那麽多。那個重複播放都是夜歸人的下午，我又多明白了一點你，不算晚。沒有你的電話我一度很不適應，我們的越洋笑聲曾經那麽放肆嘹亮，即便是你在病中。那是真的會心的笑了，現在再沒有過了。我現在就是一個人想事情，拿起來，放下去，拿起來，放下去，實在是習慣了你的參謀了。有幾次不自覺地想撥書店的電話，但是沒有，荒謬嗎，覺得也不，習慣了。當年午夜的大街上四人行的情景很清晰，我曾經破天荒寫過首詩來紀念彼時的年少輕狂，不知為何語帶宿命，或許有點心靈感應吧。和當年比起來，我的消極已經被你的積極抵消了不少，你算是拯救了我。退休計劃已經不那麽吸引人了，所謂吃喝玩樂，沒有了知交摯友又有何趣味。北京大連兩次出行我都不曾好好照顧你，我有太多需要檢討的事情------不自私的人，找來找去，隻看到一個你。不寫了，累了，目前心裏還是不安生，定下心來，我把那封信寫完。現在我已經不那麽容易哭了，有時候想起往事還會傻呆呆地笑。緲說她也是，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