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父之名
還有什麽最能震撼我?依然是丹尼爾-德-劉易斯! 在最後一刻,法庭上,他穿著墨綠色的襯衣,那種墨綠,深刻地流入骨髓。沒有想到的卻是,這一次,那些曾經感之深的貴族公子風流醫生都悄然遠去,隻留下一個不幸鋃鐺入獄的愛爾蘭小混混。
《因父之名》,典型的歐洲片,長,節奏不緊不慢,交代每一個細節,故事老套,不過是小國小民,政治紛爭,不平等的待遇,蒙冤入獄,拯救無望。因為來得太突然,勢力又太弱小,所以抗掙無力,丹尼爾本來還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臉,頓時變得和觀眾一樣蒼白驚恐,那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的遲鈍:爆炸案,5條人命,沒有再出獄的可能。
一切都是彈指揮間,影片不到3個小時,獄中的日子十五年。不經意就過了,很壓抑很無奈,即使知道結局還了清白又能怎樣?不過像丹尼爾說的:“我們犯了錯誤,很遺憾,我毀了你的一生,很抱歉。”父親已死,時間已過,一切都不可挽回。這種情節毫不可人,我不喜歡。
但無法放棄其間的享受,那是看丹尼爾如何一絲絲地由一個當街亂砸石頭的小混混和監獄中倍受欺淩的異族變成了一個大哥,然後是一個領袖,最後是一個貴族,王者般的傲然,還有那一道丹尼爾所特有的,‘灰飛湮滅的眼神’,隻閃現在最後一霎那,他跨過人群,把那些旁觀者踩在腳下,胸腔中發出的聲音:讓我從正門出去!隻這一聲,震撼心靈。
丹尼爾是個貴族,也是一個英雄,不管掩飾得多麽好,不管淪落到什麽地步,不管是正常人還是殘疾人,有一股內在的神,總會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刻流露出來。就像風流醫生托馬斯,即使關閉了診所去給人擦玻璃,動作都是那麽瀟灑奔放。讓每個玻璃裏麵的女主人著迷,著迷得脫光衣服。(〈〈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愛爾蘭的導演同樣是個冷靜的天才,和丹尼爾一樣曲高和寡,難怪他們能夠合作兩次,而且兩次都成功。(另一部戲是〈〈我的左腳〉〉)。
有一個鏡頭難忘,獄中的窗戶飄落下來燃燒著的報紙,父親怨死獄中,獄友聊以紀念。那團團火焰,背襯著石砌高牆,形容不出的絕望、淒美和悲壯,讓你的眼淚一下子就滾落出來,擲地有聲。
歐洲導演的清淡讓人敬佩,常常感到他們不是在拍電影,不是在講故事,也不是在宣揚什麽主義,(老美就特喜歡標榜英雄主義,浪漫主義……),而是在製造藝術,幻化一種精神,傾訴那些靈魂深處的聲音。他們傾訴完了就走了,也不回頭,不管有多少人聽得懂,也不管你是喜歡,是迷亂還是討厭。 超凡脫俗!值得回眸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