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則思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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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有個明星叫安吉麗娜，周麗，想必大家都知道。關於她的故事太多，父親是明星，
緋聞，搶另一個大明星詹尼佛，安妮斯頓的帥哥丈夫皮特。我要說得不是這些，而是她
領養了好幾個孩子。第一個是柬浦寨的，第二個是非洲的，有沒有第三個不知道，我不
是追星族。
以前，談起明星領養，包括奧普拉，總覺得，他們太有錢，養狗養煩了，所以要領養。
不然，你自己有孩子，幹嗎把別人的孩子領養過來，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血緣關係放在
那，一視同仁太難了。
現在我不這麽想。明星我不知道，我見過好幾起美國普通人領養，讓我得出結論，這世
界上確實有一種人他們的道德比我們要高尚，他們把犧牲，不是本能地對於自己骨肉的
犧牲，而是本來毫不相幹的一個生命的犧牲，作為自己的幸福。
在馬裏蘭的時候，陪我老婆去摩門教會組織的一個英語班。一個英語教師，對中國非常
感興趣，在中國呆了很長時間學中文。她那時在馬裏蘭大學做博士後，丈夫是個瘦瘦的
的靦腆的白人，做什麽我不知道。我知道博士後的收入也就三四萬塊，兩口子肯定是沒
什麽錢，因為他們住在公寓裏，沒有房子。
離開馬裏蘭後，在報紙個雜誌上讀到了她的故事。她在中國旅遊的，見到一個四川的殘
疾姑娘在乞討。那個四川的小姑娘十來歲，兩條腿被嚴重燒傷。這個美國姑娘給了她錢
，讓她回四川，後來又把她和她父母接來美國動手術。最終，好象是她把這個可憐的中
國小姑娘領養下來了。
我離開馬裏蘭，還在馬大的EMAIL LIST看到她發的廣告，說她家裏有一個15歲的中國姑娘，吃不慣美國飯。有沒有人願意每個禮拜為他們做兩頓中餐，最好是四川菜，她願意付80快錢作為酬勞。
也許有人會說，她的故事個別，所以上了新聞。不是的。美國不知道有多少普通人，默
默無聞地領養著中國的孩子。
一次在MALL裏，鬼節，我帶著女兒要糖。看見前麵一對美國夫婦，牽著一個十歲左右的中國孩子，也在要糖。那個中國孩子明顯地是個傻子，目光呆滯，嘴還歪著。
我公司裏的一個同事。一次去他辦公室討論工作，看見他放在桌子上的照片，兒子和老
婆全是金發碧眼，女兒卻是黑頭發黑眼睛。一問，果真是從中國領養的。這在男尊女卑
的中國人看來太不可理解了。你都有個兒子了，還領養個女兒幹什麽。反過來還說得過
去。
他說他對他兒子說，你可得對你妹妹好點，這可是你唯一的妹妹。
前幾天翻一本RUNNER雜誌。一篇文章介紹一個殘疾人馬拉鬆運動員。我看照片象個亞洲人，拖著條假腿。一讀，又是一個從中國領養來的。沒有人知道這個姑娘如何失去了一條腿，當孤兒院發現這個門外裹在繈褓裏的孩子時，她就少了一條腿。於是她在孤兒院長大，也沒有
人願意領養她。當她現在的美國父母到孤兒院領養孩子的時候，看到這個六歲的小姑娘
正在幹活，他們就把她帶到美國。她後來上了UCLA，成為一名馬拉鬆健將。
我家後麵隔幾條街是公共圖書館。有一段時間我晚飯後帶著女兒鍛煉跑步到圖書館，女
兒玩玩具，我看一會雜誌，再跑回家。一次，碰見一個美國人在他的車庫裏修車，主動
出來和我打招呼。他說他剛剛從中國領養了一個小姑娘，起名叫JOAN，並把在後院騎自行車的小姑娘叫出來和我們說中國話。
我一看JOAN是個殘疾，駝背，七歲了，還沒有我四歲的女兒高。非常靦腆，問她聽懂了我的中國話沒有，她隻是點頭。
他說，他們本來想領養一個健康的孩子，但是健康的孩子需要很長的時間，他們就領養了
JOAN。他們已經為JOAN預約了手術。
那之後很長時間沒有見到JOAN。再見到時是他把JOAN送到我們一個中國鄰居家學習中文。JOAN做完手術，駝背沒有了，但腰還是彎的。人已經變得活潑了許多，和其他的孩子跑來跑去。
這麽多的故事，讓我傷心的是，為什麽都是中國人在棄嬰，美國人來領養。六七十年代
，美國人收養的大多是韓國越南的孩子。最近十年中國的政策放寬，領養的大多是中國
的孩子，而且幾乎全是女嬰。
中國人為什麽棄嬰，我很了解。窮和想要男孩的傳統。農村裏如果家裏沒有男孩，不僅
是被全村看不起的事，而且還受人欺負。所以千方百計要生個男孩，將來即能撐門麵又
能成個勞力養家。如果生了個女孩。這女孩子再是殘疾，多半的命運是被遺棄。那些能
夠被嬰兒院收留的孩子算是幸運的，不知道多少孩子剛剛落地就被扼殺掉。
但是為什麽美國人要領養？如果沒在美國生活過，最簡單化的解釋就是美國人錢多得沒
處花了，多養個孩子也無所謂。
我在美國生活十幾年了，以我見到的例子，絕對不是這樣。我見到的例子沒有安吉麗娜
，周麗那樣的明星或者百萬富翁，全是普通人。他們有沒有錢呢？從我的估計，也就是
普通中產階級，幾萬塊年收入，一屁股債，買個房，兩輛車，兩個孩子，一條狗。總之
，絕對不會比我更有錢。
前麵說到的領養駝背女孩的漢斯，住在很小一座房子裏，他修的那輛破車，估計二十年舊了。我很明白他為什麽住在一座小房子裏，開著那麽破的車。他到中國領養JOAN的費用大約是三萬美金，這就是一輛新車。手術的費用，要看他是什麽樣的保險。反正在美國養過孩子的人都會算。他把JOAN領養回來，養大成人，供她上大學，所有的費用加起來，夠他買一座湖邊的大房子，再加一條船，再加上開一輩子的奔馳。可是，他寧願放棄所有這一切，住在一座小房子裏，開著一輛二十年的破車，還自己修離合器，把所有省下來的錢花在一個遙遠國度裏素不相識的殘疾姑娘身上。他的省不僅僅是他自己，包括他的妻子和兒子都得和他一起省。
我知道，這樣的人在美國也是少數。起碼身在美國的我自己就做不到，我認識的大多數
美國人也做不到。但是，確實有那麽少數的美國人做到了，從我的角度看，聖人般的做
到了。而中國，我沒有見到這樣的聖人，我看到的全是棄嬰。
這絕不是金錢能夠解釋的。中國比漢斯有錢的人到處都是。現在回國，經常可以聽到老
同學嘲笑美國人窮。那麽多有錢人，為什麽沒有見到哪怕一點點心靈升華做善事的？
我卻見到一個相反的例子。我不知道用這個例子指責中國人是否合適，因為這個例子的
主角是大名鼎鼎的演員陳衝。陳衝早已放棄了中國國籍，入了美國籍，嫁的華人丈夫也
是從小在美國長大的。應該算美國人。但是我相信，他們在這件事上的所作所為絕對有
中國人的思維做怪。陳衝結婚多年無子，於是領養了一個孩子。命運弄人，這孩子養了
一年，陳衝竟然懷孕了。於是陳衝夫婦做了一件讓我都覺得鄙夷做不出來的事，他們把
領養的孩子又送回孤兒院去了。
大家都知道美國人對待狗的態度。前兩天我朋友丟了狗，她哭著在我們附近喊了一天狗
的名字。陳衝夫婦對待一個活生生的孩子，還不如美國人對待一條狗。我知道，我不會
聖潔到象漢斯一樣去領養一個殘疾孩子。但是我絕不會把一個已經領養的孩子再送會孤
兒院。一條狗都會養出感情，何況人。
我一直相信，判斷一個社會，是從極小一部分人的生存狀態就可以得出結論。這極小一
部分人就是所謂的人尖。比如，我們如果要判斷一個國家的經濟，不用去看統計報告，
隻要問一個問題，這個國家最聰明的人都在做什麽。如果答案是，都在忙著賺錢，那麽
這個國家的經濟肯定差不了。鄧小平的功勞就是讓中國最聰明的人，從當右派，從關監
獄，從寫大字報，到忙著賺錢，所以才有了現在的經濟奇跡。對這個問題的回答，中國
和美國沒有什麽不同。
同樣的道理，判斷一個社會的道德水準，我們就要問，這個社會中最無恥的人都在幹什
麽。美國對這個問題的回答相當讓我滿意，大多數最無恥的人都在監獄裏。美國這個社
會，設計的就是，如果一個人從小不學好，那麽他不到三十歲肯定就在監獄裏蹲著了。
法律非常之嚴厲，雖說很多州沒有死刑，可是偷一輛汽車，也可以判你在監獄裏呆兩年
。犯罪的哪有不失手的，一失手就監獄的幹活了。納稅人也不在乎花錢建監獄，養著一
大幫罪犯。他們就該在那呆著，別出來鬧事就行。我們偉大的祖國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就
令人失望了。中國最無恥的人都在幹什麽?都在升官，發財，貪汙受賄，詐騙搶劫。
我們也可以換一種方式問這個問題。在中國，最聖潔的人都在做什麽?之所以這麽問，因為我知道幾個聖潔的美國人，他們做著普通的工作，領養著中國的孩子。我在想，漢斯是生活在美國。如果生活在中國，即使再有錢，他也不會領養JOAN，因為那個社會不允許他獲得在美國得到的那種奉獻之後的精神滿足，同樣的奉獻給他帶來的很可能是精神上的痛苦。這個社會的基調就是自私的，而且壓抑任何大公無私的行為。
我在美國生活那麽多年，深深體會到，美國人壞起來，和中國人沒有兩樣。前幾天新聞
報道，有一對夫妻兩人，很有錢，住著豪宅，領養了十幾個殘疾孩子。居然有一個犯罪團夥去他們家搶劫，殺死了夫妻兩人。但是，美國比中國強的是，美國人好起來比中國人好得多。這小部分聖潔的人，即使沒有主導社會的價值，他們有他們神聖的地位。中國可不成。在中國，這部分人就被社會當作傻子，既然傻，別人就欺負你，占你的便宜，讓你不能生存。
本人並不聖潔，但是自認是個老實人。讓我問一個有切身體會的問題。在中國，最老實
的人都在做什麽?我以我切身體會回答你，都在受欺負。我在中國學習工作那麽多年，體會太深了。連單位分魚，都給你小的，因為你老實。在美國，我同樣是個老實人，我卻沒有任何受欺負的感覺。
當今中國，最聰明的人都在掙錢，是好事。中國需要做的是，把最無恥的人繩之以法，
讓最老實的人有個出路，讓最聖潔的人因為他們的聖潔而有神聖的地位。標誌呢？就是
我們中國人也領養我們中國人的殘疾孩子了。
錦濤，家寶，你們聽見了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