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秋風】

（一）
一地秋風
你坐在簾後 對月執杯
我在細細打掃庭院
不令你看到落葉的傷心
有意 無意
腳步隱去方向

泥土幹燥 踩踏下去滲不出活氣
盲目生長的隻是
習以為常
那沉默中的帶毒營養
其實 也在你的茶中

如果你我互換
我不會讓你獨自打掃
你也不許我隔簾自飲
這假設使人發笑
又令人心酸

我回望的瞬間
你的眼神擦肩而過 留下血痕

（二）
把頭按入月光裏
你平靜地捏造記憶
背景裏一望無際的花海
白鶴低飛

等待耳邊的輕喚
風揚起的發絲逐漸張揚
不遠處 時光逆水行舟
你唇邊的笑容帶著傷痕

眼內潮來
腳步在別扭地倒退著
青山遠去
搭在肩膀上的手由涼變暖

石階上的青苔和兩個身影
你在左邊 右邊煙味彌漫
一直無話

轉頭 你偏偏看見我
索然無味的眼神
和毫無主張的微笑

（三）
算是預謀
或是因果
黃昏來臨的時候
咖啡館裏
你與陌生人說起我的麵目全非

我正驅車北去
提醒自己把風磨得鋒利
插在胸口做作堅固的命數
那條路 楓紅如夢
一切風景自然而然地攤開
不知廉恥

而我詛咒著 或被詛咒著

（四）
我如何知道
命 成為一種信仰
所攥握的時光很痛
軌跡如蛇
卻看不見首尾

你所不願
呼吸逐漸平緩
可身體卻日益脆弱
冷暖鬼魅 悲歡魍魎
浮在日子裏許久 便失去了沉下去的勇氣

陣式展開
有些思想
已具人形 正待分娩

（五）
不要責怪我
眠於憂傷
像這個秋天眠於雙鬢
不願發出一聲鳥囀
隻是伸出枝條
參差破裂 或對或錯

窗外下著雨
將夜塗抹成黑色
淋濕土壤 花草和死者的腮
你用目光
漸漸把未來的日子擦幹

我們都像詩者
筆端藏匿著一首永不成形的詩
靜待時機
引頸而絕

 

20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