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藤

說起金粉黛（Zinfandel），想到了那年在加州跟大衛一起喝酒的事。對，就是帶我去吃意大利外賣的那個大衛（詳見《意大利外賣》）。大衛畢業後原本是想回中西部的，可陰差陽錯去了加州。我兩年後畢業，留在了東邊。再次見到大衛的時候，他帶著我坐進了聖塔巴巴拉附近的一家小餐館，不大，幾乎所有的裝飾都與葡萄酒有關，顯然是一個以酒會友的好地方。

“什麽時候喜歡上酒了？” 我問，
“嗨，我現在已經是加州人了。”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拿起侍者遞過來的酒單，認真地看起來，
“選擇可真不少。” 我也要了一份酒單打開，“你可要點一瓶好酒哦。”
“就一瓶？你太客氣了。OK，先來這個老藤金粉黛吧。” 他指向其中一款，
“選得好，你不會失望的。” 一直站在旁邊的侍者趕緊插進來，

等他轉身去拿酒了，我問大衛 “老藤（Old Vine）” 是個什麽東西。
“噢，用30年以上的老葡萄藤上結的葡萄釀的酒就叫 ‘老藤酒’。”
“很好喝嗎？價錢可是不菲啊。”
“葡萄藤變老之後，結的葡萄越來越小，產量越來越低，所以真正用老藤上結的葡萄釀酒當然就貴啦。但實際上不一定，‘老藤’ 沒有商業規定，什麽人都能自稱，所以也有很便宜的老藤酒，垃圾貨。” 大衛又加了一句，“但是我點的這瓶可是正宗的。”

我尋思著真正的老藤上結的葡萄又小又少，如果釀出的酒還沒有點獨到的地方，大概不會有人去找這個麻煩的。
“算你說對了。” 大衛接著我的話題，“由於老藤的根紮得很深，它可以從土壤中吸取更多的養分；而老藤的葡萄顆粒小、產量低，因此每顆葡萄味道就濃縮了，就像老人一樣，更有涵養，更有文化。你也知道，盡是那些陳詞濫調。”
“你可以去當推銷員了，講了半天也沒告訴我老藤酒到底有什麽特別。” 我喜歡追根刨底，
“你還是老脾氣，一點都沒變。” 大衛搖搖頭，“一般來講，老藤酒的香氣（flavor）比較濃鬱和味素（note）比較繁複，呆會你一喝就知道了。”

葡萄藤在生長的過程中，它的根係會不斷向下延伸，百年老藤發達的根係能深入地下30多米，汲取許多水分和養料，同時自身積累的風味也更豐富，因此能釀出風味非常集中和繁複的佳釀。由於百年老藤本已是十分稀少的作物，因而百年老藤葡萄酒的存世量更稀少。另外，老藤葡萄酒還有非常結實的單寧結構，陳年潛力巨大。百年老藤葡萄酒的這三個特質使它們顯得更加珍貴，成為一種極度稀缺的產品資源，成為收藏投資者熱點關注的對象。

“百年老藤？應該都在歐洲吧？”
“完全錯了，我的朋友。” 大衛很得意，開始滔滔不絕，“很多年前，植物病毒幾乎把歐洲的老藤都殺死了。現在加州的老藤最多，而且主要是金粉黛。說真心話，大部分關於老藤酒的描述在我看來都是BS。金粉黛能在加州活100年，說明它長對了地方。換個地方試試？絕對活不到100年。所以喝金粉黛就要喝加州的老藤……”

我們正說著，上酒了。大衛不斷地把壺裏醒著的紅酒倒給我，跟我幹杯，一瓶酒一會就見底了。
“怎麽樣，再來一瓶？” 他有點興奮，“我們倆畢業後就沒再見過麵。”
“我夠了，喝多了傷腦子。” 我真的夠了，
“你又錯了。” 他很認真地擺擺手，“在電視裏看見過非洲草原上獅子獵殺角馬的鏡頭吧？獅子把老弱病殘都幹掉了，所以角馬群就更健壯。在我看來酒也一樣，把老弱病殘的腦細胞都幹掉了，我們的腦子應該變得更好才對，你說呢？”


© 梁兄 2013年2月

Note: Zinfandel is one of my favorite red wines. If you want to try, I recommend 2009 Seghesio Old Vine Zinfandel for $29.99. Keep drinking and keep your brain health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