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家

沒見到西蒙小姐，我隻好找店裏的夥計幫忙，但他們不僅沒耐性，而且知道的也不多，隻會照著貨架上的說明告訴我這是今年《葡萄酒觀察家（Wine Spectators）》推薦的酒。

與其你讀給我聽，還不如我自己讀。從此兒子在武館學拳，我就在門外讀《葡萄酒觀察家》。

幾本讀下來，關於葡萄酒的形容詞學了不少，於是和朋友們在一起談酒的時候張口 “vintage”，閉口 “texture”，儼然就是一個專家了。尤其是碰上不懂酒的朋友，賣弄一把，點一瓶“博莒萊”，感覺好極了。可我心裏有數，“酒道”隻此而已，稍一深究，便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了。

正準備繼續鑽研呢，《葡萄酒觀察家》的醜聞給了我當頭一棒，讓我徹底開了眼：原來這就是所謂的 “觀察家” 們幹的好事！

一個經常喜歡挑戰權威的專欄作家，存心要找品酒專家們的難堪。他在意大利的米蘭租了一套公寓，假造了一家餐館，安裝了 “大廚正在度假，餐館暫不營業” 的電話錄音，他還建了一個很簡單的網頁，虛擬了一套菜單和酒單。虛擬的酒單上全是些價格頗高但質量低劣的葡萄酒。然後花了幾百美元的報名費參選《葡萄酒觀察家》的 “餐館最佳酒單獎（Best Wine Selection Award）”。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麽一家虛擬的餐館，憑著一張虛擬的劣質酒單和一個始終不變的電話錄音，竟然就以幾百美元的報名費，獲得了權威雜誌《葡萄酒觀察家》的年度“餐館最佳酒單”的大獎！

當這個專欄作家在一個國際品酒會上公布這個結果時，輿論大嘩，《葡萄酒觀察家》百般辯解，仍舊是威信掃地。我心說這不完整一個蒙世麽？連上門看一看，親自拜訪一下這家“獲獎餐館”都懶得去做，就給人一大獎。看來我也應該改行當專家了（and that's exactly what I am doing here.）。這個作家還親自主持了一係列盲目品酒測試，結果又讓那些專家們不知所雲，洋相大出。比如讓他們給四杯酒打分，其中有兩杯是從一個瓶子裏倒出來的，另外兩杯是不同的酒，品鑒的結果這兩杯同樣的酒得分差別最大！又比如把兩瓶同樣的酒標上不同的價碼，不管你怎麽顛來倒去，標價貴的那一瓶得分總是要高一些。

這讓我想起了以前讀到過葡萄酒大師T. G. Shaw 的一句名言：“我保留自己的判斷，但是我堅信無疑，在葡萄酒的品鑒和有關葡萄酒的各種話題裏，充斥著大量的胡言亂語。”

在這之前，我已經喝了幾瓶雜誌裏推薦的酒，雖然價格高出不少，但除了各種果香，和比較典型的橡味，也沒喝出什麽新的Notes。當時我挺灰心喪氣的，認為自己的味蕾不夠敏感，現在想想那些專家們推薦的酒不見得一定就好喝，況且他們可能沒嚐過就推薦了！

還好我一直記著西蒙小姐的那句話：“Who cares. Just enjoy.” 我不再相信那些所謂的專家，但還會時常去翻翻各種品酒的雜誌和文章，了解一下誰家又出了新酒，笑一笑哪個 “專家” 又在滿嘴跑火車…… 有時候也會碰到一兩個品酒師推薦的酒比較對口味，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們的味蕾敏感度和口味的選擇差不多吧。著名作家馬克.吐溫說過 “酒沒有統一的標準。每個人自己的口味就是標準。多數人投票的表決也不能替他決定或是在任何程度上影響他自己至上的標準。”

所以喝酒得自己琢磨。可酒莊裏這麽多不同品種，不同年份的酒，總不見得都去喝一遍吧。看來還是得有個對胃口的人給我推薦才行：

咳，西蒙小姐放寒假還會回店裏來幫忙嗎？



© 梁兄


Note: I am not going to recommend any specific wine this time. Just go out and buy a reasonably priced wine that you have never had before, and ask yourself a simple question: Do I like it? Happy drin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