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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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12)
早晨醒來,雨停了,空氣濕漉漉的。
我爬出帳篷,看到掛在樹枝上安然無損的食品袋,吐出一口長氣。晨風吹過來,有點涼,我穿上戈泰絲(Gore-Tex)的夾克,先把帳篷、睡袋和背包都搬到路邊的那塊開闊地上晾著,然後回去取下食品袋,回到路邊吃早飯。
太陽升起來,等我吃完早飯,那點晾著的家什大致也幹了。一件一件地重新疊好,壓緊,再裝回到背包裏,好在背包買得比較大,不用硬塞硬擠。清場之後,我檢查了水袋,剩下的水不到1升了。打開路線圖,我核對今天的路程,然後跨上背包,拄著手杖,從找水開始了阿巴拉契亞的第二天的行程。
阿巴拉契亞沿途有很多誌願者組成的俱樂部,維護著小道的生態。盡管總的走向在1937年貫通後一直沒變過,但是每一小段卻是經常有改動的。白色的標記每隔幾年就要有人重新刷一次,在同一棵樹上經常可以看到一高一低兩個標記。低的那個是新刷的,很醒目;高的那個是舊的,已經褪得差不多了。我猜想這兩標記之間的距離就是這棵樹在兩次刷標之間長的高度,於是我在樹幹的更上方注意尋找第三個標誌,但是一直也沒有發現。是我錯了,還是舊的標記都褪完了?還好,兩英裏後通往水源的藍色標記沒有褪完,很清晰。
我沿著岔道到溪邊取水,遇到了一老一少兩個背包客。年長的那個卸了頂,但胡子一大把,年少的那個頭發很長,紮在腦後,也是胡子拉碴的。打過招呼之後,我問這兩個邋裏邋遢的家夥:
“看樣子你們在野外很久了。是全程客(thru-hiker)嗎?”
“是。看樣子你在野外不久。不是全程客吧?” 老者回答,
“何以見得?”
“你太幹淨,還聞不著味。” 老者笑了,
“絕對的。想聞聞我們嗎?” 少者笑了,
“不用了,我已經領教了。” 我也笑了。
阿巴拉契亞的全程客都有一個道上的綽號(trail name),老者叫 “橡皮鴨(Rubber Ducky)”,少者叫 “海鱸魚(Sea Bass)”。我問他們在阿巴拉契亞上走了多久,橡皮鴨說是從3月中開始的,海鱸魚則是從4月初,整整3個月了。
“那你們還沒聽說馬克•山福的故事吧?”
“誰是馬克•山福?什麽故事?”
“馬克是南卡羅來納的州長,前幾天失蹤了,據說在阿巴拉契亞上。你們沒遇見他嗎?”
“州長?沒見過。真的失蹤了?” 這兩個家夥基本上與世隔絕了3個月。
於是我跟他們簡單地講了一下馬克•山福的故事。十天前(6月24日),南卡羅來納州長馬克•山福(Mark
聽完馬克•山福的故事,這兩個家夥大呼小叫起來:“噢,我的上帝!沒想到阿巴拉契亞竟落下了如此惡名。”
“是啊。差一點老婆就不讓我來了。”
“你敢肯定老婆沒有跟蹤你嗎?” 海鱸魚跟我打趣,
“肯定。在這樣的林子裏她堅持不了一天的。所以第2天我就沒事了,可惜碰到的一兩個女背包客都有主了。” 我笑著回答。
“哈哈。阿巴拉契亞小道可是浪漫之地喔。據說賓州就有粉紅色的標記,那是調情的標記。注意找找。” 橡皮鴨也笑了。
沒找到馬克,但是我們找到了水。我拿出水袋,看著眼前的小溪犯愁了:怎麽才能把水打上來呢?溪水很清,但很淺,水袋一放下去,底下的泥沙就泛起來了。我帶的碘片可以消毒殺菌,卻不能濾掉泥沙。隻見海鱸魚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水泵過濾器,把一頭的浮標投進溪裏,手裏抓著打氣筒似的水泵,一下一下地把濾過的水直接打進了水袋。橡皮鴨用的是一個重力的過濾器,他先把過濾前有泥沙的水袋灌滿,掛在旁邊的樹枝上,接上過濾器,水就過濾到了下麵另一個幹淨的水袋裏,也很好用。
“留著你的碘片吧,你是想用我的呢,還是想用海鱸的水泵?” 橡皮鴨看出了我的難處。
“用你的吧,省點力。” 我接過他的過濾器,照樣子濾了一袋水,裝好後吸了一口:好!味道有點甜。
有了水,橡皮鴨和海鱸魚要先走了。 “你們在哪裏過夜?” 我問,
“鷹巢營地(Eagle Nest Campground),去晚了窩棚(shelter)裏就沒地方了。”
“你們先走吧,我們晚上見。” 我也不想纏著人家問這問那,還是按照自己的節奏,一步一步地丈量著阿巴拉契亞。
像昨天一樣,大部分時間我還是走在林子裏,偶爾會路過一小片開闊地,登高望遠,景色很美。阿巴拉契亞有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不是在國家公園/森林裏就是在州立的公園/森林裏,所以叫 “國家風景小道(National Scenic Trail)”。但我覺的,比風景更重要的是這份體驗,這份人與自然合二為一的體驗。出發前,我一直為不能帶相機而有點遺憾,現在覺得不帶也好。倒不是走得太累,無心賞景,而是覺得如果帶著相機,用眼看的多了,用心的體驗反而少了。
鷹巢營地在離阿巴拉契亞半裏路的岔道上,大樹參天,溪流環繞,一個好去處。林子的空地上有一個小窩棚,三麵板牆一個頂,裏麵是一張炕。先到的背包客把卷著的睡墊在炕上鋪開,就算占了一席之地。橡皮鴨和海鱸魚已經在窩棚前做晚餐了,炊煙嫋嫋。看我走近了,趕緊擺擺手:
“到別處搭帳篷吧。這裏滿了,另外你也受不了我們的味道。”
我嗅了嗅:“你們不說我也會掉頭的。”
“如果你還想用我的過慮器,盡管說。”
“謝謝你。我看過了,這裏水大,可以直接用水袋裝,再加碘片。”
“你會後悔的。” 橡皮鴨在我的背後說,
我沒聽他的,去潭子裏裝了一袋清水,加了規定量的碘片,搖勻了做晚飯。水裏有一點碘的味道,不算太難喝。一年過去了,那個水袋裏還有碘的味道。想起橡皮鴨的話,我真有點後悔。
© 梁兄
Did you cover the same routine. I heard the AT in South Mountain (south of Harrisburg) is bet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