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塞尼亞”和她的鄉親們

    《葉塞尼亞》是一部墨西哥老電影，上世紀七十年代曾風靡中國。影片中女主角葉塞尼亞性感潑辣的美好形象，給藤兒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來到美國才發現，黑頭發黃皮膚黑眼睛的墨西哥人，居然隨處可見，一些修草坪、修馬路、蓋房子等體力活兒，大多是墨西哥人在幹。藤兒無事遠望幾眼，從未與他們搭訕。

自從藤兒在女博士薇薇的鼓勵支持下，走進美國公司打工，與一幫墨西哥女工成了同事，每天坐在桌前肩並肩麵對麵，手不停眼不歇地栽樹苗，嘴裏嘻哩哈啦東拉西扯，這才對墨西哥人有了許多了解。感覺正像薇薇說的那樣，她們多數來自墨西哥邊遠貧窮家庭，文化不高也不會說英語，但樸實能幹任勞任怨，認真工作努力賺錢，是公司不可或缺的最底層勞務人員。

你瞧，藤兒每天上下班需要瓜兒開車接送，她們卻都是自己開車來回奔走；藤兒頭暈眼花費勁巴拉，她們卻輕快麻利高效率；藤兒怕苦怕累不想周六加班，她們卻巴不得多幹活多拿錢；藤兒強顏歡笑苦中作樂，她們卻真心喜悅坦率笑對——能來美國掙到“大錢”寄回老家，接濟家人並買房子，真是幸運而值得自豪的事情呀。

先看藤兒旁邊的“小師傅”：個頭細高苗條，身段前凸後翹，一頭長發濃密烏黑，鵝蛋臉端莊秀氣，懸膽鼻子糯米牙，柳眉大眼長睫毛，年輕漂亮冰雪聰明，藤兒第一次見麵，就喜歡上了她。她對藤兒視若媽媽，有問必答體貼愛護，剛開始藤兒幹活少慢差廢，好幾次快下班了，藤兒的一盤苗子還沒栽滿，她即把自己栽好的小苗，連同“煙屁股”一起抽出來，插進藤兒的盤子裏，幫助藤兒迅速結束戰鬥。嗬嗬，藤兒比她媽媽還大幾歲呢，能和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孩子們一起工作，藤兒仿佛返老還童回到當年，心中充滿了欣慰和歡喜。巧的是她的名字，也叫做“葉塞尼亞”！

葉塞尼亞會說英語，是她們之中的“美女高材生”，樹苗也栽的又快又好，主管瑪格麗特不在時，她就成了“二當家”，統領工友幹好活計。她熱情大方，不時與藤兒互學中文與西班牙語，於是溫室裏響起了“你好”“可摸撕打”，“再見”“阿弟要”等等歡聲笑語。還總喜歡逗引藤兒唱中文歌，藤兒便搜腸刮肚，一天唱上幾首歌，幾十首中國老歌唱完，她們也都學會了“祝你生日快樂”。嗯，如果選她去演電影，絕不比那明星差。

慢慢地，藤兒了解到葉塞尼亞大學畢業，曾在墨西哥城坐過辦公室，為了愛情離開父母和七個兄弟姐妹，和在美國工作的墨裔丈夫團聚，小兩口每月花七百美元租金住在小房子裏，恩恩愛愛甜甜蜜蜜。藤兒試探她：“你喜歡美國呢，還是墨西哥？”人家莞爾一笑毫不猶豫：“墨西哥！”看來美不美家鄉水，人心都是一樣的。即使她喜歡美國想留下來，恐怕也不容易。因為她們都是通過墨西哥勞務中介輸出來的臨時工，所掙微薄工資要被抽去一部分，還需每年回墨西哥重新辦理一紙簽證。就像中國民工一樣，進城打工沒什麽保障和公平。

如此境遇，她們都還求之不得感激不盡，十分珍惜這份工。你看四十多歲的桑德拉，帶著二十出頭的女兒一起上班，母女倆同吃同住同勞動，心寬體胖其樂融融。豐乳肥臀的愛莉，把六歲的兒子交給母親，自己感冒咳嗽還堅守，暈倒了打完針回來繼續勞動。南希膀大腰圓，悶聲不響隻顧幹活，速度飛快誰也超不過。都是老實肯幹的好手啊，給錢少還賣力。難怪瑪格麗特偏愛雇用墨西哥人，來了兩位有身份的美國白人，幹不久都被她炒掉了，隻留下藤兒和她的妯娌。唉，想藤兒拚著老命才做到中上水平，若不是有薇薇罩著，恐怕也早就回家了。

一天午休聊天時桑德拉說，她母親生了十二個孩子，她自己十五歲結婚，生了三個孩子，現在兩兒子都在美國打工，她離了婚有一個男朋友。

十五歲就結婚生孩子？藤兒大吃一驚，頓時笑得稀裏嘩啦，覺得實在太離譜。

沒想到愛莉跟著說：“這有什麽稀奇的，我也是十五歲就結婚生孩子。”“啊？那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二歲。我老公車禍去世了，我現在也有一個男朋友。”

傑西也說，她媽媽家兄妹十二個。

藤兒傻眼了，天爺爺，地奶奶，這這這墨西哥人，咋就不知道晚婚計劃生育呢？怪不得貧窮而落後！

說是清貧儉樸，她們照樣享受。靚女葉塞尼亞和傑西及馬哈拉，衣著時尚打扮時髦，經常去美甲店修花甲，周末還去酒吧跳舞“啪兒踢”。聽著她們手機裏的墨西哥音樂，藤兒懂得了她們樂觀開朗的性格，看著她們翹起長長的漂亮水晶指甲栽樹苗，藤兒樂得忍不住笑開花。濃眉大眼的傑西，很高興聽見藤兒喊她“性感的”，並露出小腹上的臍環和刺青花，說她還想紋在背上胳膊上。嬌小玲瓏的馬哈拉，聖誕前買來兩大盒精美巧克力請大家品味，還給幾位好朋友帶來禮物，藤兒的是一個眯眼笑會唱歌的聖誕老人。葉塞尼亞也等到下班後，獨自送藤兒一條墨西哥圍巾。可小氣鬼藤兒，卻沒想到送她們什麽禮物，真慚愧啊，隻好說請她們去吃中餐啦。

四個月的親密接觸，藤兒學到了許多東西：吃墨西哥玉米餅，跳墨西哥扭臀舞，說幾句墨西哥話，更被她們的淳樸率直所感染，感覺她們和中國人很相似。

藤兒故意探問：“如果我去墨西哥，別人會不會認為我也是墨西哥人？”

葉塞尼亞搖頭：“不，我們一看你就是中國人。”

藤兒微笑：“我不說話，區別在哪裏？”

傑西眨巴眼睛：“這裏呀，你看我們都是深眼窩大眼睛，皮膚比較黑。”

果然，不管鼻子嘴巴臉型如何，她們都是雙眼皮長睫毛。藤兒想蒙混過關，卻被一眼識破了。

葉塞尼亞們陸續回國辦簽證去了，來了幾位墨西哥男工，她們回來男工就走了，又來了幾位新的墨西哥女工。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啊，人們背井離鄉四處奔湧，為錢賣命為錢煩憂。

聖誕前最後一個工作日，坐在藤兒對麵的愛莉邊幹活邊提議：“新年快到了，我們按照美國習俗，說一說自己的新年願望吧。”

藤兒說：“我希望身體健康，生活快樂，家人平安。”

葉塞尼亞說：“我希望有錢，工作，房子，愛，孩子，幫助。”

愛莉說：“我希望有錢，工作，房子，車子，愛，幫助。”

桑德拉母女說：“我希望有錢，工作，房子，車子，愛，幫助。”

傑西說：“我希望有錢，工作，男朋友，愛，房子，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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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錢錢，工作動力，生活來源，幸福必須，罪惡深淵。有錢不是萬能的，沒錢卻是萬萬不能的。誰不想富得流油，財大氣粗呢？

電影中的葉塞尼亞，因為沒有收到愛人捎來的錢，陷於困境而回到吉普賽部落，又為奪回丈夫和財產住進富翁生母家，被導演安排成如願以償的美滿結局。而藤兒身邊的葉塞尼亞們，全靠自己的勤勞雙手，不停勞作養家糊口。感恩節全家團聚，她們不過照舊上班。聖誕節藤兒向老美同事看齊，一直休息到元旦，她們連同周末隻休息四天，這會兒正在幹活掙錢呢。

藤兒想起媽媽曾歎息：錢是人的命，命是狗的球。

願葉塞尼亞和她的鄉親們，多多掙錢，生活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