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 鵝 之 戀

 
   
      “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嗬嗬，笨八婆小時候即念過這首詩，卻很少目睹此情景。周圍都是石屎森林啊，哪裏有鴨鵝戲清波？直到住在美國遠郊小村，這才似聾子看戲——大飽眼福啦。因為村裏有七八個小湖泊，每個湖裏都有魚鱉鴨鵝，還有白鷺仙鶴，隻要你往湖邊一站，拿塊麵包撕碎一扔，它們便會爭先恐後遊過來，圍繞你搶食嬉戲，嘰嘰嘎嘎非常有趣。笨八公和八婆，就時常坐在湖邊吊椅上喂鴨鵝，晃晃悠悠笑看它們浮遊蕩漾，滿懷愜意樂此不疲。

一日，八婆偶然路過村口小湖旁，忽見一隻野鵝一動不動，靜臥在水波瀲灩的湖畔草坪上，身下鋪著一層柔軟幹草窩，好像正在孵小鵝。不遠處另一隻野鵝昂首挺胸，警惕地注視著不速之客，仿佛哨兵發現了敵情，隨時準備上前拚搏。哦，原來是一對鵝夫妻，離群索居築造愛巢，全力以赴孕育小寶貝。

笨八婆孤陋寡聞，鬧不清楚這小倆口家族姓名，隻覺得既像天鵝家親戚，又似鴻雁族後裔。你瞧它倆的光潔頭顱烏黑閃亮，黑絲絨般長脖子修長柔美，臉頰與下顎雪白聖潔，胸脯圍著漂亮白紗巾，身披灰褐色花紋大外套，掩飾著白白胖胖大肚皮，雖說不如白天鵝純潔高雅，也不夠黑天鵝傲慢高貴，卻也嫋嫋婷婷頗具紳士風度。

八婆走近鵝媽媽，想要逗她玩一下，不料鵝媽媽雙眼緊盯笨八婆，且不惜擰彎長脖頸，突然張開嘴巴伸出舌頭，從氣管裏發出一陣“哈——哈——”的嘶氣聲，如同蛇吐信子一樣，嚇了八婆一大跳！

鵝爸爸也快速走過來，同樣橫眉冷對張嘴吐舌，一下又一下發出“哈——哈——”的嘶氣聲。八婆覺得好笑，就又往前邁了一大步，沒想到小倆口同時“嘎咕，嘎咕”大聲叫喚，似乎嚴正警告笨八婆：“站住！不許動！你要膽敢動我們一根毫毛，我們就對你不客氣！”

哇噻，笨八婆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卻被兩隻野天鵝，震懾的瞠目結舌！

回家告訴笨八公，八公哈哈大笑說：“你可要小心啊，千萬不要惹它們，不然鵝爸爸為了保護鵝媽媽和鵝寶寶，會展開翅膀飛起來，劈頭蓋臉撲向你，啄瞎你的眼睛呢！”

我呀呀吆，貌似溫文爾雅的野鵝，會有這麽厲害嗎？八婆的好奇心被激起，很想進一步探索鵝夫妻的秘密。

一周以來，八婆有意識地每天去村口湖邊散步，每次遠望老地方，都會看到一隻野鵝，傲然徘徊在伏地孵卵的另一隻鵝周圍。好比一位忠於職守的保鏢，與主人形影不離；又如熱戀中的情侶，對愛人堅貞不渝。

湖邊便道上，汽車隆隆駛過，爬上岸曬太陽的幾群老鱉，若無其事紋絲不動，草坪上棲息的鵝夫妻，也從容不迫無動於衷。隻要有人一走近，老鱉便“噗嗵，噗嗵”紛紛跳下水逃避，兩隻鵝也同仇敵愾表示抗議。盡管笨八婆每次都喂鵝夫妻麵包吃，小倆口仍然毫不客氣，吃完了照舊橫眉冷對張嘴吐舌，“哈——哈——”一陣一陣地嘶氣，威懾八婆不許太靠近。嘿嘿，看來貌似強大的人類，永遠是野生動物的天敵！

天地嫵媚，湖水靜美，笨八婆坐在湖邊長椅上歇息，眼瞅著鵝爸爸圍繞鵝媽媽，一會兒閑庭信步，一會兒下水遊戲，一會兒覓食啄草，一會兒搔首踟躕，稍有人聲躁動，便會走向鵝媽媽，佇立在她身旁警衛。鵝媽媽則始終伏地不起，從早到晚靜臥草窩，潛心孵育小寶貝。

聽說，天鵝們保持著一種稀有的“一夫一妻”終身伴侶製，一旦結成配偶，便會形影不離，終生不再分開，情深意重到了“雌雄一旦分，哀聲留海曲”的地步。即使短暫分離，也會“步步一零淚，千裏猶待君”。如果一隻死亡，另一隻即為之“守節”，終生單獨生活。繁殖後代時，雌雄鵝會互相幫助，輪流進行孵化和保護。而八婆眼前的這一對鵝夫妻，不就正在演繹著動人的生死之戀嗎！

波瀾不驚的湖麵上，翩翩落下幾隻玲瓏精巧的長嘴鳥，它們盡情地婆娑起舞，用婀娜曼妙的身姿，挑逗著鵝夫妻的平靜生活。鵝爸爸與鵝媽媽卻不屑一顧，依舊溫情脈脈，纏纏綿綿相依相守。此情此景，正好印證了一首古詩詞：“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美麗的天鵝與鴻雁啊，原來是男女平等，忠貞不渝的象征。難怪 “天鵝湖”的故事經久不衰，更難怪癩蛤蟆吃不到天鵝肉。鴻雁傳情比翼齊飛，也早已成為人們向往的美好情愫。

湛藍的天空白雲悠悠，一隊鵝夥伴排成人字形，盤旋著飛向村中大湖，“嘎咕，嘎咕”的叫聲，猶如響亮的號角，呼喚著離群的小倆口。鵝媽媽與鵝爸爸同時曲頸向天歌，好像告訴同伴們：“不急不急，等我們的兒女出世了，自然會回去和大夥兒在一起。”

春情蕩漾， 春風拂麵，笨八婆目睹這一切，心中對忠於愛情和家庭的野天鵝，油然而生敬意，突然覺得在鵝夫妻麵前，人咋就像一隻大蛤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