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常春藤

 
      常春藤女士：

      你好！明天就是端午節，在美國還過端午節嗎？祝你節日愉快！

      惠賜大作《笨八婆逛美國》已收到，感謝你送給我這份珍貴的禮物！幾天來，我和老伴一直在愛不釋手地閱讀，你用優美的文筆，詼諧幽默的語言，介紹了旅居美國的見聞感受，也讓我們神遊了異域風光，了解了北美的風土人情，分享了你的快樂，收獲很大。  

      特別是讀了《媽媽，給你一個驚喜》，看到你和令尊、令堂、令妹於1957年的照片，既異常親切，又讓人感慨萬千。1957年，是一個讓人難忘的年代，那時，我正在徽中上初三，先是我們學生最敬佩的物理老師李晉才被打成右派，受到殘酷的批鬥，我的思想也受到衝擊。接著，我父親在老家天水大門小學也被打成右派，停發工資，而我也因此受到父親的株連，被取消了助學金，沒有了生活來源，陷入彈盡糧絕的境地，經常拿著父親的信，像乞丐一樣，向親朋求助，這家3元，那家2元，與其說是借，倒不如說是乞討度日，因為我根本就無法償還。那時候，大家都過得都很艱難，借貸也難啊！現在想起來，都讓人潸然淚下。我原以為隻是我自己有那段苦難的日子，讀了你的文章，方才知道，你也有那麽一段父母去五七幹校，你們姐妹寄人籬下的痛苦經曆，真是同病相憐啊！難怪你那麽豁達豪爽，因為苦難既是一份珍貴的財富，也是一所大學校，隻有經曆過苦難磨練的人，才會擁有別人難以擁有的那份從容與淡定，才會擁有別人難以擁有的那份堅強與樂觀。讀你的文章，讓我在回首往事中，對人生有了新的理解，真應該好好感謝你。

      彭老師是我的恩師，是他引導我愛上了文學，也是他奠定了我的文學基礎。1955年，我考上徽中後，是彭老師給我們班教語文和音樂，那時的他，英姿勃發，瀟灑倜儻，不僅語文課講得好，而且多才多藝，會彈風琴，會拉二胡，男高音《延安頌》和《在太行山上》更是讓學生傾倒。尤其是他態度和藹，總是麵帶微笑，所以受到我們的尊敬和愛戴。

      記得我們的第一篇作文是介紹自己的家鄉，我根據家鄉合作化時集體送糞的場景寫了一篇快板書，其中有“爬上山，往下看，地裏的糞堆像小山……”這樣俚俗的句子， 沒想到受到彭老師的誇獎，並在班上公開朗讀，得了當時“5分製”的滿分。這對於一個隻有12歲的鄉村孩子來說是多麽珍貴的獎勵啊！緊接著，第二篇作文寫家鄉的一個人物，我描寫了家鄉生產隊的一位飼養員，寫他將集體的騾馬喂得“膘肥體壯，滾瓜溜油……”，依然是滿分，依然是在班級公開朗讀，這看似平常的講評方式，對我來說，那比獲得諾貝爾獎還要重要和高興。正因為有了這樣的鼓勵，才使我對作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更讓我難忘的是第三篇作文仍然是寫一個人物，我根據家鄉在解放戰爭中一位偵察員英勇犧牲後，家鄉人隆重安葬並流傳的帶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寫了一篇《我是黨員》的作文，其實，這隻是一篇一半杜撰，一半道聽途說的故事，非常幼稚。那時候，每個星期四的下午有兩節語文課，單周上課，雙周寫作文，作文必須在課堂完成，而我的這篇作文寫得長了點，下課鈴響了後，還沒有收尾，隻好用了省略號，沒想到作文發下來之後，依然是滿分，但結尾是彭老師給續上的。對此，我既感激，但又覺得老師沒有續寫出我的原意，也許是少年的幼稚與輕狂，促使作出一個大膽的決定，這次的作文仍然用原來個題目，沿著我自己的思路續寫下去，可是，下課鈴響了之後，仍然沒有寫完，這次，我索性就在作文結尾處括號內寫了“未完待續”四個字，作文交上去後，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害怕老師批評我的任意妄為，出乎意料的是彭老師給了我鼓勵，讓我按自己的思路寫下去，這篇作文我寫了一個學期才寫完，彭老師的諄諄善誘，以及他的寬容和大度，培育了我對文學終生的愛好與追求。我對他終生感激不盡。

      賀老師對我的文學愛好幫助也令人難忘，我們那時候住校生的生活異常艱苦單調，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課外唯一的愛好就是讀書，賀老師管理圖書館，對我借書格外照顧，我不僅讀完了四大名著，在上初一時，就讀了蘇聯作家蕭洛霍夫120萬字的長卷《靜靜的頓河》，瞿秋白的《赤都心史》《海上譯林》等許多中外作品，開闊了眼界，也為我後來的讀書愛好和文學創作打下了基礎。令尊、令堂是我永難忘懷之人。

      盡管我們師生分別已經半個多世紀了，但我們的心永遠連在一起，我們仍書信電話往來不斷，彭老師創作的歌曲最早郵給我，我的作品也最早郵給老師，我們一起分享榮譽，我們一起分享歡樂。我們結下了最深厚最珍貴的師生情誼。令人感到欣慰的是這種情誼現在又得到了延續。這在你們姐妹身上得到了體現，有一次我在洛陽你妹妹家看望兩位老師，她熱情地接待了我，去年去天水看望兩位老師，又與從洛陽和深圳回家的兩位師妹相聚，並蒙她們盛情款待，而且，還見到了你的女兒，幾代人將友情傳承，這是多麽讓人感動的事情啊！

      讀了你的書，讓人心潮起伏。難以自已，囉囉嗦嗦說了許多，請你原諒！

      向你的先生問好，祝愉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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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仲倫

                                                                                                                                                                                          2011年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