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中國心

    
    日子過得西曆馬哈，弄得藤兒不知中國農曆今夕是何夕？香兒打來電話說：“今年是潤五月噯，有兩個五月五，再來我家吃粽子怎麽樣？” 嗬嗬，太不好意思啦，已經吃了一次粽子與西餐相結合的美味佳肴，過了一個美好而難忘的端午節，怎能讓嬌小瘦弱的香兒，又辛苦忙碌地包粽子做大菜，熱情款待自己和瓜兒兩個大飯桶？但藤兒又非常喜歡香兒家濃濃的中國氛圍，於是說：“好啊，不過包粽子太麻煩，煮一鍋最簡單的大雜燴就行了。”

    踏進香兒檳兒家看似尋常的美式紅磚房，撲麵而來的卻是古色古香的中國風：門廳裏一麵照妖鏡，一邊一幅雕漆彩鑲古代四大美女圖，下麵老式嵌花小櫃桌上，青花瓷裏插著富貴竹；進客廳腳踩紅花綠葉提花剪絨毯，坐在清代紅木雕刻龍鳳呈祥太師椅上，麵對古銅盤毛筆書法梅竹條幅，珍貝卉鑲青漆壁櫃中玉雕品，福祿壽三星彩瓷像，恍然間，藤兒仿佛變成了老佛爺慈禧太後！

    慈禧飄飄然一陣偷窺，發現書房電腦旁掛著百福扇，畢業文憑伴念如來一帆風順；臥室老舊木床頭，吊著香荷包團扇檀香扇；餐廳紅木雙層旋轉大餐桌，牆壁喜鵲鬧梅牡丹怒放，清朝人物耍飛刀敲鼓打鈸道萬福。。。哇塞，香兒檳兒外出西服牛仔滿口放洋屁，回家卻像皇後和皇帝，比老先人還享清福啊！

    咳，這些封資修四舊老古董，如今國內人家都很少見到了，沒想到遠在美國的華人家庭裏，還保存的如此完美且豐富！藤兒第一次見到時，驚訝的瞪圓了一雙賊眼睛，嘴巴張開大叫著合不攏！現在仍然目不暇顧愛不釋手，欣賞一遍又揣摩一遍，似乎地球翻轉時光倒流，回到了家鄉民俗博物館。哎，若沒有對中國文化的酷愛之心，熱戀故土的相思之情，誰能不惜重金購集如此珍貴的老東西？倘佯在充滿了老祖宗氣息的優雅環境中，仿佛仍然生活在祖國的懷抱裏！

    聽香兒說，祖籍福建的檳兒出生於菲律賓，長大後來美留學工作。三十多年前這座南方小城華人很少，想買國貨就得遠去紐約亞特蘭大或加州。檳兒看到從唐人街提回來的塑料袋上，印有簡單的龍圖案，即稀罕的如獲至寶。自己則生長於越南西貢，美國越戰失敗後，殷實的華僑之家變成了難民，無奈叛國投敵舉家逃跑，輾轉香港曼穀飛來美國。剛來的日子可真苦哇，穿著涼鞋裙子的熱帶小女子，被紐約的大雪凍得瑟瑟發抖，饑寒交迫到處謀生打工。。。長期生活在異國他鄉，雖然說英語吃西餐穿洋裝，但祖國源遠流長的傳統文化，早已通過長輩們的言傳身教，根植於他們心中。

    老皇後喜氣洋洋忙前忙後，改頭換麵身著北京奧運T恤衫，把第二個端午節美食端上了桌。哇，說是簡單的家常便飯，其實一點兒都不簡單：越南蝦仁雞肉春卷、廣東蓮藕香菇煲湯、美國奶汁菜肉烤盤、氣死焗通心粉。。。回想第一個端午節，有廣式鹹肉粽，蝸牛形精美小點心、意大利烤夾心餅、美式生菜沙拉、咖啡水果茶。。。香兒穿著嶄新繡花對襟衫，仿佛招待大貴賓。隻見瓜兒吃的直唆手指頭，藤兒也喝得肚皮圓鼓鼓。唉，藤兒一個平得像場一樣的小人兒老妖精，在遠離祖國的老華僑眼裏，變成了來自故土的尊貴客人！香兒嗬嗬笑道：“周圍就數得著的幾十家中國人，當然像親戚一樣的啦！”

    吃飽喝足了嘴一抹，翹起二郎腿看影集。哈，檳兒香兒的私密浪漫史，一幅幅精彩紛呈似畫圖：香兒打工逐漸有了點積蓄，與朋友合股開起了餐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當起了招待十六方的老板娘。檳兒住在附近常來吃香喝辣，愛上了溫柔善良的廣東姑娘。於是有著雙碩士學位，做過大學老師教育部公務員的檳兒，與聰慧勤勞的香兒，百年好合喜結良緣。兩人互敬互愛相依為命，小日子越過越甜蜜。香兒又獨自開過兩家中餐廳，裝扮的牆上九龍騰飛，國畫扇子書法飄逸，頂上八卦團花天花板，大紅燈籠高高掛。。。每逢看見本民族特色的東西，小兩口就眼睛發亮心馳神往，寧肯自己省吃儉用勒緊褲腰帶，也要買下來欣賞收藏。天長日久，家居裝飾竟比國內中國人還中國化！

    “檳檳有禮高學識，香香多謀業競成”。客廳裏的這幅毛筆手書對聯，生動地刻畫出了主人形象。近年來中國改革開放旅遊發達，老兩口兒也積極參加旅行團，去見識魂牽夢繞的故國大地。當他們手牽手第一次來到北京，終於看到真正的中國龍時，真是激動得熱血沸騰熱淚橫流哇！親愛的祖國，你的一舉一動，牽動著海外赤子的心，你的興衰榮辱，連係著華人僑胞的魂！香兒檳兒心心相印，深深愛上了自己的國家。此後他們又多次回國，遊大江南北，觀三峽風景，看深港奇跡，嚐各地美味。。。如今家中陳列著長城留影，奔馬福娃紫砂壺，雙魚蘇繡兵馬俑，被深圳裁縫做反了福字的綠唐裝。。。香兒同藤兒閑聊時，還談論到想回中國養老，後悔沒能讓一輩子念叨大陸的父母親，魂歸故裏葉落歸根。

    兩個老妖婆聊到興起，香兒穿起中國旗袍越南裙褲，與藤兒互相拍拍照耍耍人，再走出門觀觀花賞賞景。哈，前庭紫荊花繡球花馬鞭花菊花盛開，牆壁爬滿了火棘果紫羅蘭綠蔓藤，後院美人蕉秋海棠石榴月季香花綴滿地，無花果常青葉杜鵑鬆樹遮天蔽日，湖水蕩漾鱷魚王八沉浮。。。若不是勤勞苦幹日積月累，哪有這般美景好光陰？香兒說，鄰居美國人總是請工人種花栽草，看到香兒檳兒不辭勞苦親自動手，愚公移山般挖地栽種修剪不止，結果綠樹成蔭花團錦簇，佩服的直感歎：“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中國的長城是怎麽造成的！” 哈哈哈。

    回到屋內，看見皇帝老兒檳兒與老洋鬼子瓜兒，臭味相投談笑甚歡，兩人拿著兩塊紅絨金邊小手絹，右手食指頂住轉著玩，那是香兒跳東北秧歌舞的道具。話題說起祖孫八代的遠慮近憂，皇帝皇後香檳兒同心同德異口同聲：我們兩個老家夥已經退休沒戲唱了，現在唯一希望國人團結和睦長治久安，建設國家真正強大富裕起來，最好超越美國！隻要祖國好，我們就高興！

    藤兒的心中，響起了張明敏深情的歌聲：“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國印。長江長城，黃山黃河，在我心中重千斤，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心中一樣親。流在心裏的血，澎湃著中華的聲音，就算生在他鄉也改變不了，我的中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