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砍死劈開阿利刀英哥立屍”

 
    “學英語啦，學英語啦，一天學會說英語啦。”

    深圳書城門口，幾位少男少女各自手持厚厚一遝廣告單，分散站立在人行道邊，不斷向南來北往的路人們，完成任務般地分發著手中的彩頁。見怪不怪的啦，笨阿婆斜視一眼，仍舊昂首闊步。不料，一位靚仔緊追不舍：“小姐呀，太太啊，給你家孩子來學英語啦，一天學會說一句的啦！”眼見那精美的彩頁遞送到手邊，笨阿婆隻好接過順手塞進手袋。

    回到公司裏，聽見靚妹們又在嘀哩咕碌放洋屁，平時覺得唱歌似的沒什麽感覺，這天卻刺耳鑽心地分外難受，笨阿婆不由妒從心頭起，嫉向膽邊生：“哼哼，分明是欺負笨阿婆不會說英語。好哇，我這就去學會了給你們看！”於是，拿出那張廣告紙仔細咀嚼一番，原來是先免費試聽一節課，然後再交學費跟班上學，其中有晚班周末班任你選，那學費嘛，竟然要付出一個多月的薪金呢。哈哈，笨阿婆愛錢如命，目光如豆，素來愛占小便宜，豈能錯過如此豐盛的免費午餐？當然要去嚐嚐先了。

    赤日炎炎似火燒，為學英語不怕汗流淌。趕到指定的時間地點，笨阿婆推開教室門頓時傻了眼:  哇噻，青一色的兒孫小輩兒，稚嫩的目光齊刷刷射向笨老娘，仿佛是羊群裏闖進來了一隻狼！笨狼外婆心虛氣短麵紅耳赤，急忙竄至角落正經危坐。唉，既來之，則安之，隻好豎起耳朵傾聽如何放洋屁了。但見那老師紅光滿麵氣宇軒昂，口若懸河唾沫橫飛，自詡西洋留學龜來學富五車，包教包會包你一口英哥利是。然後轉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出一行螞蟻蝌蚪。接著大聲領誦：“I can speak a little English！” 語音未落，幾十個學生張大嘴巴一齊高喊：“愛砍死劈開阿利刀英哥立屍！” 聲似洪鍾, 如雷貫耳，且一遍又一遍，重複喊叫。 我呀呀喲，嚇得笨阿婆哆哆嗦嗦，差一點兒滑脫凳子掉到課桌下麵！

    落荒而逃躺在床上，笨阿婆越想越不是滋味。憶當年，笨閨女聰明刢俐好學上進，英語老師卻隻教會一句英語一首歌：“Long live Chairman Mao，Long live Chairman Mao，Long long live Chairman Mao，Long long live Chairman Mao。萬歲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萬歲萬歲毛主席。”笨學生和無限忠誠的紅衛兵小將們，把這首歌編排成維吾爾族舞蹈，戴上花邊小帽穿上長裙，打起手鼓敲起鑼，到處為工農兵演唱。。。。。。

    時光流轉到恢複高考，窩在山溝溝裏當了六年紡織女工的笨姑娘，終於請病假偷著考上大學，英語變成了一門選修課。可惜笨學生鼠目寸光，尋思又不能出國留洋去，學那洋文有何用？遂任憑老師講台上口幹舌燥，大珠小珠落玉盤，笨學生講台下雷打不動，低眉賊眼猶抱琵琶半遮麵，《歐也妮。葛朗台》看不夠，《安娜。卡列尼娜》讀不完。幸而英語開卷考試，交上答案即可。於是請英語係同學幫忙, 作弊蒙混過關（嗬嗬，替考傳統也）。。。。。。而今，笨阿婆已老眼昏花蠢笨遲鈍，豈能與乳臭未幹精靈鬼怪的小毛孩兒們，同流合汙坐一教室？太傷自尊了！

    無奈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笨阿婆苦思冥想，靈機一動，何不買些磁帶書本在家鸚鵡學舌？省下一大疙瘩銀子，買來高級護膚品抹平額頭車道溝，還能充嫩扮俏一陣子呢。於是奔赴金山大廈外文書店，購得李陽瘋狂英語一套，挑選TCL學習機一台，OK，一個自學成才的潮流英雄橫空出世啦。

    一晃兩三年，學了四五句。退休回到家鄉天水，笨阿婆吃一塹不長一智，仍然臭病纏身不思悔改，動輒抱著李陽老弟不放，不時戴著老花鏡裝模作樣，口中念念有詞地放洋屁。一日，深圳靚妹長途電話問曰：“大姐呀，你的英語學得怎麽樣了啊？”本阿婆張大嘴巴，驕傲地高聲喊道：“愛砍死劈開阿利刀英哥立屍！”

    哈哈哈。。。

    ----寫於2008-0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