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 18, 2003
這個小男孩是玫瑰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小孩子的友誼在大人看起來實在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這家鄰居是跟我們一前一後搬來的,他們住我家斜對麵。那時玫瑰還不到三歲,我還在上班,一家人深居簡出的,對鄰居們不很了解,隻是隱約知道他們家有三個金發男孩,最小的那個可能跟玫瑰差不多大,有時看到他們在前院打棒球,小男孩煞有介事地握著跟自己身高差不多長的棒,很可愛。
到玫瑰快上kindergarten時,偶然交談起來,才知道這個男孩子跟玫瑰同歲,於是我們就在馬路邊介紹他們兩個認識,兩個人混混沌沌敷衍地打過招呼,就各玩各的了。我那時才知道這個小男孩的名字-Spencer, 他姓Johnson, 跟寫Who Moved My Cheese的作者同名。之後我們也沒什麽來往,一直到快開學了,發現兩個小家夥將在同一個班級,兩個媽媽不約而同地覺得學區領導真是做了件好事:兩個小朋友可以彼此作伴,渡過剛入學那段每天麵臨很多陌生人的階段。
開學以後,就開始了他們天天見麵的日子。每天早上他們在同一個地方等校車,在學校坐在同一個教室裏,回家後有時還到對方家裏再玩一會兒。Spencer 是個很有個性的小孩,玫瑰以前也從來沒有跟任何一個同齡的小朋友有那麽多相處的機會,所以由此演繹出很多事情,等我慢慢說給大家聽
剛上學前班那一個月,兩個以前彼此沒有興趣的小家夥象是突然發現了對方的存在似的,迅速進入“熱戀期”:每天早上一見麵就興奮不已,歡呼雀躍;在學校跟前跟後,形影不離;放學回到家還難分難舍地商量著要去誰家玩一會兒。玫瑰特別想要跟SPENCER玩,因為她是家裏唯一的孩子。
開始的時候,每天放學後走到家門口,為了他們的分別,兩個媽媽大傷腦筋;經過反複地商量妥協,形成了一輪一天到兩家玩半個小時的規矩。他們玩得很好,拚命地把自己心愛的玩具搬出來討好對方,一般是SPENCER下命令,兩個人步調一致地玩。兩個媽媽也開始彼此熟悉,從一開始駐守對方家中,到開始放心,完全放手,並開始實施輪流去車站接他們回來的計劃了,沒想到他們的矛盾突然激化起來。
矛盾的種子其實早就在慢慢地萌芽。首先,他們兩個性格愛好相差很大。玫瑰比較愛靜,不喜歡運動,而且相比之下幼稚很多。SPENCER的體育特別好,一天到晚停不下來。第二個原因是SPENCER以前在幼兒園每星期隻上幾個半天,現在要變成天天去上學,他很不適應,加上他在學校運動量很大,放學時已經很累,變得很情緒化。
最先的表現是在我家時,兩個人開始各玩各的了,甚至開始搶東西。終於有一次,在我去接玫瑰回家時,聽到哭叫聲。原來玫瑰要去玩SPENCEER的“遊戲王”卡,兩個人爭奪起來,一個不給,一個非要要,一個發了脾氣,一個義憤填膺。那是第一次我接玫瑰時她肯爽快離開的時候。
玫瑰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孩子,對這些事記不住,第二天見了SPENCER依然笑容滿麵。可是SPENCER卻是個會記仇的孩子,就給她一個冷臉。玫瑰還從來沒有這樣的遭遇,於是很不理解,幾次之後,就心情鬱悶起來。尤其是等到放學時,她還想去SPENCER家,或請SPENCER來玩,遭到拒絕,就更加難過。這麽小的小人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回家衝我發一通脾氣,放聲大哭一場。我也因此心情不好。我理解她的心情,可是也幫不了她什麽,隻能跟她說:“SPENCER心情不好才這樣的,你不要因為別人的心情而影響自己的心情。過幾天他心情好了自然就會跟你一起玩的。”這道理大人聽了接受了都不見得有幫助,我自己不也一邊對玫瑰說教一邊還受著她的不良情緒的影響嗎?對玫瑰來說這些說辭自然是沒有用的,她還常因為我跟她說話或去抱她煩她而遷怒與我。於是我隻好置之不理,假裝家裏沒有這麽個大哭大叫傷心欲絕的孩子。
那時我想:孩子,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遭受別人拒絕的滋味沒有人能夠替你承擔。你隻能自己哭泣之後,抹幹眼淚麵對現實。當時心裏想到的就是Growing Pain.
好在玫瑰是個開朗的孩子,哭了之後很快就能恢複過來,我才沒有過分擔心。事後我也試圖跟她說過:“沒有關係的,人不能讓所有的人都喜歡自己,也不用喜歡所有的人。SPENCER現在不喜歡跟你玩,你可以跟別人玩嘛。你的班裏不是還有其他同學嗎?”她有時表示認可,有時則很倔地麵帶委屈地說:“我就喜歡跟他玩。”每當她這麽說的時候,我都忍不住在心裏著急:孩子,難道你就不能稍微地清高一點嗎?長大以後千萬別這樣,誰離了誰活不了啊?
這個階段持續了好幾個月,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兩個人一起玩,不過也玩不了多久,就彼此不能容忍了。現在想想,那算是一段“磨合期”。原來玫瑰的玩伴兒,都能跟她和平地玩一天,現在這個鄰家的男孩,跟她相處的時間不能超過半個小時,卻還要在一起玩,實在是讓人頭疼。每次他們兩個在一起時,我都需要小心觀察,把矛盾消滅在繈褓中,非常辛苦,不過這一觀察,真是發現孩子跟孩子的差別簡直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