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聞蟬聲

七月的傍晚，夜幕半合。我覺得有些倦意，便走到鋼琴房，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小憩。剛靜下，聽到外麵林中傳來的蟬叫。“知，知，知,...,”，聲音清脆，持續不斷。這好象是入夏以來我聽到的第一次蟬叫。靠在沙發上，意像中映入了兒時故鄉的蟬聲。

江南的夏夜，村民們習慣到屋前的磚場上用晚餐和納涼。每家磚場中都長著一顆高大的榆樹。人們在樹下擺好桌子和凳子。全村相鄰，所以磚場連成一片。榆樹相連成蔭。蟬聲就從那繁茂的枝葉中飛出，落下。場前是一條河及河岸邊的樹木。入夜了，農人經過一天的忙碌和烈日後可以歇息一下了。此時的田間，或是稻穗覆蓋，或是秧苗正成長。晚飯後, 人們隨意地坐著或躺著。有些雜談著農事，古今，和天地， 有些則靜靜地休息，任憑時而掠過的涼風吹拂。小孩們喜歡聽大人講掌故。此時昆蟲們則反而活躍起來了，各自鳴唱，和蟬聲交織成一片。有時月色皎潔之夜，人們會稍晚些就寢。在這田園村落裏，人們和太陽星星月亮為伴，沒有幹戈和工業汙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數百年來，改朝換代，我的先輩們就在這裏生活養息著，演繹過多少喜怒哀樂。

然而所有這些，現在都已成不能再現的曆史。今年年初，村莊被拆掉了，鄉親們都住進了新建的安置公寓，農田水渠也大都被廢棄了。我上個月回去，麵對一片廢墟，如果不是父親解釋，我已根本看不出哪裏是我家房屋的遺址。磚場已沒，榆樹無影無蹤，村莊後我小時暑假裏經常尋覓其中捉蟋蟀的菜園隻剩下些雜草叢，連村前的河也變窄變形了，了無以前的痕跡。

茫然中，我從沙發上起來，走到門口，開門看室外。前麵草地上有螢火蟲在飛動，忽亮忽暗，忽高忽低。我的腦海中又映入兒時夏夜的村頭河邊。我捉著螢火蟲，把它們放在玻璃瓶中。許多螢火蟲在裏麵發光，瓶變得相當明亮。我的周圍，是靜靜的夜色。星空寥廓，螢火蟲在夜空中飛舞，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