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 瘋 子一 起 的 日 子 (2)

和 瘋 子一 起 的 日 子 (2) ======================= 船 離 開 漢 口, 戴 瘋 子就 開 始 不 吃 不 喝 . 常 常 一 個 人 盯 著 滾 滾 的 長 江 水 發 呆 , 我 和 小 陳 輪 流 看 著 他 . 就 因 為 在 荊 江 河 道 附 近 一 個 大 的 回 水 彎 處 , 戴 瘋 子 突 然 問 我 , 那 是 什 麽 地 方 , 我 答 不 上 來 . 去 問 船 長 , 船 長 說 是 叫 "收 屍 彎 ", 上 遊 落 水 的 屍 體 會 流 到 這 裏 . 當 地 人 有 靠 打 撈 屍 體 的某 生 的 營 生 . "那 下 遊 的 呢 ? " 戴 瘋 子微 微 笑 笑 . 船 長 是 個 四 川 人 , 幽 默 得 很 , 說 :"隻 好 喂 大 魚 了 ." "噢 , 在上海的異鄉人,一般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 他 又 問 船 長 , 跳 海 跳 江 哪 個 更 英 勇 些 . 船 長 沒 有 再 說 話 , 叫 我 們 小 心 些 , 說 戴 瘋 子 眼 睛 裏 有 邪 氣 . 快 到 三 峽 了 , 當 心 江 中 的 冤 魂 把 他 勾 走 了 . 人 總 得 撒 尿 吧 ? 他不 吃 不 喝 ,當 然 不 用 撒 . 我 們 卻 憋 得 難 受 . 後 來 ,我 們 同 船 長 商 量 辦 法 . 船 長 哈 哈 大 笑 , "活 人 還 能 讓 尿 憋 死 ? 對 著 長 江 喊 共 和 萬 歲 呀 ! " 船 長 又 對 我 說 , "他 不 吃 不 要 緊 ,得 讓 他 喝 水 . 是 不 是 暈 船 了 ? 沒 聽 說 過 誰 連 水 都 不 能 喝 呀 ! " 小 陳 送 去 一 碗 茶 . 戴 瘋 子 看 看 陶 器 茶 碗 上 的 日 文 , 大 罵 : "我 是 東 亞 病 夫 , 不 配 用 大 和 優 秀 民 族 的 陶 器 ! " 連 茶 帶 碗 扔 到 了 長 江 裏 , 拍 手 大 笑 , 高 聲 吟 詩 道 : "折 戟 沉 沙 鐵 未 銷 , 自 江 洗 磨 認 前 朝 , 東 風 不 與 孫 郎便 , 京 城 老 猿 笑 季 陶 . " 我又 去 送 一 杯 咖 啡 , 用 的 是 玻 璃 杯 , 沒 有 任 何 標 簽 . 心 裏 還 再 想 , 看你 瘋 子 又 有 什 麽 話 說 . 他 隻 聞 了 聞 , 就 說 :"蘇 維 埃 的 吧 ? 麵包會 有 的 , 牛奶也會有 的 . 看 看 , 隻 要 國 共 合 作 , 連 咖 啡 都 有 了 !" 說 完 就 把 玻 璃 杯 子 砸 碎 在 甲 板 上 , 咖 啡 象 血 一 樣 染 紅 了 甲 板 . 戴 瘋 子 氣 得 嘴 巴 還 在 發 抖 , 說 : "首 義 烈 士 , 黃 花 岡 烈 士 , 南 京 城 的 8師 兄 弟 的 血 , 和北 洋 中 國 軍 人 的 血 不 都 是 這 個 顏 色 ? " 說 完 就 嚎 啕 大 哭 . 我 們 又 去 找 大 副 想 辦 法 . 他 滿 不 在 乎 地 說 , "瘋 子 發 瘋 的 時 候 , 你 們 不 要 惹 他 . 你 們 就 打 桶 長 江 裏 的 水 給 他 就 行 了 . " 我 說 :"我 們 一 路 上 都 往 江 裏 撒 尿 啊 ! " 大 副 笑 話 我 說 , "你 真 也 是 個 書 呆 子? 長 江 那 麽 大 , 哪 裏 在 乎 你 那 一 兩 泡 尿 ? " 這 次 我 有 經 驗 , 用 了 江 西 錦 德 鎮 的 瓷 器 , 裝 的 滾 滾 長 江 的 水 . 心 裏 在 想 , 瘋 子 你 這 次 沒 咒 念 了 吧 ? 船 也 快 進 入 四 川 境 內 了 , 喝 你 的 家 鄉 水 吧 . 戴 瘋 子 把 一 杯 喝 了 , 皺 皺 眉 頭 問 :"我 們 進 入 四 川 沒 有 ? " 我 回 答 , "剛 剛 進 入 ." 他 仰 天 長 歎 , "天 啦 , 天 下 又 要 大 亂 了 . 真 是 天 下 未 亂 蜀 先 亂 啊 ." 這 次 我 很 不 服 氣 , 氣 呼 呼 地 說 :"你 又 有 什 麽 高 見 了 ? 你 們 讀 書 人 就會 聯 想 ." 他 瞪 著 眼 睛 , 輕 聲 說 :"噓 , 我 嚐 出 了 四 川 水 中 的 腥 臭 味 道 , 不 是 血 光 之 災 嗎 ? " 我 嚇 得 不 知 所 措 . 晚 上 吃 飯 的 時 候 , 把 這 事 給 大 副 說 了 . 他 哈 哈 大 笑 , 把 滿 嘴 的 飯 全 部 噴 到 地 上 . "你 用 了 我 們 小 便 的 馬桶 給 他 打 的 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