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雨 中 的 重 逢 , 叫 母 親 太 沉 重

秋 雨 中 的 重 逢 , 叫 母 親 太 沉 重 ============================== 從 那 個 日 本 姑 娘 小 林 春 香 嘴 裏 終 於 打 聽 到 那 個 白 馬 王 子 的 中 文 名 字 :白 小 俠 . 自 他 從 多 倫 多 回 來 以 後 , 象 變 了 一 個 人 . 和 我 目 光 對 視 的 時 間 少 了 . 經 常 跑 到 圖 書 管 的 走 廊 上 大 聲 打 手 機 . 看 到 我 從 旁 邊 走 過 , 就 馬 上 停 止 了 講 話 . 好 象 是 在 催 別 人 還 錢 的 事 情 . 那 天 他 給 學 生 講 課 , 引 用 電 影 飄 裏 麵 的 對 白 , 卻 把 台 詞 說 錯 了 : "As God as my witness, I will cheat, will be hungery, I will never , never kill again." 但 我 覺 得 他 說 話 的 樣 子 很 好 看 . ================================= 過 了 三 天 , 我 們 在 咖 啡 廳 碰 巧 遇 上 . "最 近 很 忙 ? " 我 搶 先 開 口 , " 從 多 倫 多 回 來 後 ? " 他 聽 到 多 倫 多 這 三 個 字 , 眉 頭 跳 了 一 下 . 馬 上 就 恢 複 了 往 日 的 鎮 定 . "噢 , 一 個 朋 友 在 那 邊 出 了 點 事 ." "他 是 不 是 姓 賴 ? " "什 麽 ? " 他 不 明 白 . "賴 昌 星 啊 , 不 是 快 被 引 渡 回 國 啦 ? " 我 已 經 快 忍 不 住 想 笑 . 他 卻 沒 有 絲 毫 想 開 玩 笑 的 樣 子 , 說 :"我 的 朋 友 被 綁 票 了 , 我 正 在 想 辦 法 . " 我 仍 逗 他 , "除 了 一 千 斤 黃 金 , 我 一 無 所 有 . 你 想 要 ? " "在 哪 裏 ? " 他 那 個 急 猴 的 樣 子 , 真 象 是 欠 了 別 人 的 高 利 貸 . 我 指 指 自 己 的 鼻 子 , 笑 而 不 答 . 他 很 難 堪 地 地 笑 笑 , 轉 身 就 走 了 . ================================ 第 二 天 , 他 主 動 來 圖 書 館 找 我 . 他 把 那 輛 白 色 BMW車 的 車 主 證 給 我 看 , 說 :"才 五 萬 公 裏 . 四 萬 五 買 的 . 你 能 不 能 幫 我 看 看 你 有 沒 有 同 學 朋 友 想 要 ? 一 口 價 , 兩 萬 , 現 金 . " 他 的 神 色 有 點 嚇 人 . 我 不 再 懷 疑 多 倫 多 的 事 . 他 走 後 . 我 心 裏 很 矛 盾 . 白 馬 王 子 , 沒 有 馬 , 不 就 是 種 田 的 , 打魚 的 , 打 柴 的 嗎 ? 這 是 時 候 , 我 真 的 感 到 錢 的 重 要 意 義 了 . 回 家 跟 媽 媽 商 量 , 說 該 給 爸 爸 換 輛 好一 點 的 車 了 . 上 年 紀 的 人 , 冬 天 大 雪 路 滑 , 還 開 那 輛 老 爺 車 太 危 險 . 就 順 便 把 小 俠 車 的 事 情 說 了 . "不 是 黑 車 吧 ? " 媽 問 . "我 看 了 車 主 證 ." 媽 媽 沉 吟 半 晌 , 說 :"如 果 不 是 你 的 朋 友 . 我 就 要 了 . 是 你 的 朋 友 , 這 就 是 趁 人 之 危 , 你 二 姨 幹 的 事 我 不 會 做 . 你 告 訴 你 朋 友 , 車 一 年 之 內 , 他 可 以 隨 時 贖 回 去 . " "媽 媽 你 真 偉 大 !" 我 擁 抱 了 她 . "你 以 為 媽 傻 呀 ? 這 麽 好 的 車 , 白 開 一 年 會 虧 ? " "喔 , 雷 鋒 叔 叔 也 收 小 費 呀 ? " 我 歡 天 喜 地 跑 出 了 門 . ================================= 我 告 訴 小 俠 明 天 媽 媽 調 休 在 家 , 讓 他 把 車 和 證 件 帶 上 先 去 我 家 . 我 還 有 課 ,晚 一點坐 公 車 回 去 . 在 秋 風 淒 雨 中 等 公 共 車 , 我 心 裏 好 悲 哀 . 他 能 為 朋 友 兩 肋 插 刀 , 我 卻 能 為 他 讓 刀 把 心 穿 透 . 他 知 道 嗎 ? 眼 淚 順 著 臉 龐 流 了 下 來 . 他 真 不 該 還 有 什 麽 事 情 瞞 著 我 . 感 情 的 事 情 , 說 有 就 有 , 說沒 就 沒 . 完 全 是 憑 感 覺 和 良 心 , 還 要 有 什 麽 證 據 ? 真 討 厭 那 些 道 貌 昂 然 的 男 人 裝 傻 充 楞 的 樣 子 . 到 家 的 時 候 , 遠 遠 地 看 到 那 輛 白 色 的 車 . 好 奇 心 讓 我 想 聽 聽 他 們 是 怎 樣 買 賣 車 的 . 卻 聽 到 了 一 切 . ==================================== "阿 姨 , 你 保 重 ." 是 那 個 白 馬 王 子 . "你 怎 麽 叫 我 阿 姨 ? 小 俠 . 我 是 你 媽 媽 呀 . " 是 媽 媽 抽 泣 的 聲 音 . "那 是 曾 經 . 我 和 蕭 蕭 有 血 緣 關 係 , 永 遠 也 再 沒 有 機 會 叫 你 媽 了 . 她 是 個 好 姑 娘 . 我 真 不 知 道 怎 麽 向 她 解 釋 ." 我 渾 身 麻 木 , 呆 在 原 地 . "小 俠 . 你 可 以 不 原 諒 我 . 我 有 些 話 還 是 要 說 清 楚 . 不 然 , 我 死 了 都 不 甘 心 ." "阿 姨 , 您 別 太 難 過 . 過 去 的 就 忘 了 吧 ." 沙 啞 的 聲 音 也 帶 著 哭 腔 . "十 八 年 啦 . 我 沒 有 一 天 睡 過 好 覺 . 都 說 親 生 父 母 親 , 養 生 父 母 重 . 你 睜 開 眼 睛 的 一 瞬 間 , 我 不 就 是 你 的 媽 媽 嗎 ? 才 六 個 月 呀 , 你 媽 為 了 回 上 海 , 要 麽 自 殺 , 要 麽 讓 我 把 你 做 掉 . 是 我 用 剖 腹 產 提 前 把 你 接 到 這 個 世 界 上 ." "所 以 , 我 不 恨 你 , 還 要 感 謝 你 十 七 年 的 養 育 之 恩 . 但 十 八 年 前 , 為 了 自 由 , 你 走 了 . " "我 也 是 被 迫 呀 . 蕭 蕭 的 父 親 在 戰 場 上 出 了 事 , 還 被 定 為 臨 陣 脫 逃 . 那 時 蕭 蕭 還 不 到 兩 歲 , 你 讓 她 一 生 下 來 就 頂 著投 敵 叛 國 崽 子 的 帽 子 ? " "我 也 向 往 自 由 的 生 活 . 我 不 也 來 了 嗎 ? " "小 俠 , 你 的 話 很 冷. 你 原 來 不 是 這 樣 的 人 啊 ." 小 俠 沉 默 了 很 久 . 媽 媽 哭 了 很 久 . 最 後 , 小 俠 說 : "阿 姨 , 我 現 在 很 忙 . 沒 有 時 間 傷 感 過 去 , 有 人 在 死 亡 邊 緣 等 我 去 救 . 就 象 在 洪 水 中 被 救 上 岸 的 幸存 者 , 花 時 間 去 感 謝 救 助 者 , 不 如 盡 快 恢 複 體 力 去 救 還 在 水 中 的 人 ." "我 知 道 . 你 多 倫 多 那 邊 的 事 很 麻 煩 嗎 ? " "也 不 麻 煩 . 不 就 是 錢 的 事 嗎 ? 救 人 一 命 勝 造 七 級 浮 屠 . 我 這 一 輩 子 都 不 會 原 諒 殺 人 的 人 . 也 不 會 見 著 人 殺 人 , 坐 而 不 管 . " 媽 媽 停 止 了 哭 泣 , 說 :"你 說 下 去 . 蕭 蕭 快 回 來 了 ." "任 何 理 由 都 不 能 成 為 殺 人 的 理 由 . 愛 情 , 自 由 , 事 業,理 想 . 這 些 都 是 泡 沫 . 唯 有 生 命 , 活 生 生 的 血 與 肉 , 讓 人 類 智 慧 良 知 得 以 永 遠 留 存 的 載 體 . " 小 俠 拿 了 桌 子 上 的 錢 , 抹 了一 把 臉 上 的 淚 , 轉 身 就 跑 出 門 . 他 一 下 撞 到 我 的 懷 裏 , 他 第 一 次 也 是 最 後 一 次 和 我 擁 抱 , 頭 卻 扭 到 另 外 一 邊 , 躲 開 了 我 的 嘴 唇 . "你 為 什 麽 不 叫 聲 媽 再 走 ? " 他 咬 著 牙 , 嘴 唇 出 了 血 , 不 說 話 . 我 的 初 戀 啊 , 我 仰 天 嚎 啕 大 哭 ! 秋 雨 中 的 重 逢 , 叫 母 親 太 沉 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