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又 見 到 了 她

我 又 見 到 了 她 ===================== 從 中 環 到 蛇 口 碼 頭 的 船 隻 需 要 三 十 分 鍾 . 眯 眯 給 我 倒 了 杯 速 溶 咖 啡 , 象 五 年 前 一 樣 地 調 侃 我 : "老 爺 , 請 用 茶 ." 我 故 意 裝 作 瀟 灑 , 用 指 甲 尖 沾 一 點 點 水 , 灑 到 杯 子 外 , 向 後 一 仰 , 滿 騰 騰 地 說 : "眯 眯 呀 , 多 大 啦 ? 老 爺 給 你 找 個 婆 家 吧 ? " 快 三 十 歲 的 女 人 , 扭 著 性 感 的 腰 枝 , 嗲 聲 道 :"好 羞 人 呀 , 人 家 不 想 嘛 ." 裏 麵 辦 公 室 傳 來 輕 聲 的 咳 嗽 聲 . 眯 眯 嚇 得 花 容 失 色 , 轉 深 就 跑 開 了 . 我 卻 完 全 沒 有 象 當 年 一 樣 膽 戰 心 驚 , 坐 在 門 廳 的 沙 發 上 一 動 不 動 . 不 一 會 兒 , 眯 眯 回 來 說 : "秋 燕 姐 讓 你 進 去 ." 我 站 起 來 往 裏 屋 走 . 眯 眯 在 身 後 把 門 關 上 , 人 卻 沒 有 進 來 . 我 看 了 一 下 手 表 , 冷 冷 地 對 大 班 椅 子 上 戴 著 金 光 燦 燦 眼 鏡 的 美 人 說 : "五 分 鍾 . 一 年 一 分 鍾 , 還 算 比 較 公 平 ." 纖 纖 細 手 把 雪 白 的 臉 上 的 眼 鏡 移 開 , 嘴 裏 喃 喃 自 語 :"我 知 道 你 不 喜 歡 它 ." "你 學 會 喝 咖 啡 啦 ? " 我 慘 笑 一 下 , "StarBuck, TimHoton, CofferTime 都 沒 有 什 麽 鳥 糞 味 兒 ." 那 雙 手 瘦 得 看 見 骨 節 , 在 我 眼 前 晃 動 . 突 然 停 留 在 我 的 臉 上 , 沒 有 一 點 體 溫 , 冰 涼 . 我 禁 不 住 打 了 個 寒 戰 . "你 瘦 了 , 不 過 更 有 男 人 味 了 ." "瘦 狗 命 長 ,死 不 了 ." 牙 齒 裏 掉 出 幾 個 字 , "還 活 得 挺 好 ." 秋 燕 仰 天 長 歎 , 不 知 道 對 誰 在 說 話 :" 真 是 造 蘖 啊 ! 我 為 什 麽 偏 偏 欣 賞 你 這 股 傲 氣 ? 你 還 以 為 我 什 麽 都 不 知 道 ? 長 途 送 貨 , 差 點 被 撞 死 , 流 水 線 上 差 點 被 搞 殘 廢 , 你 的 心 肝 寶 貝 卷 走 所 有 血 汗 和 洋 人 跑 . 你 就 沒 有 想 到 過 回 頭 ? " 我 頭 有 些 暈 , 說 了 心 裏 的 實 話 :" 當 年 我 不 是 真 愛 你 , 想 幹 大 事 業 , 借 你 的 梯 子 往 上 爬 . 我 罪 有 應 當 ." "你 能 在 我 麵 前 掉 一 滴 眼 淚 嗎 ? " 秋 燕 把 頭 轉 到 另 外 一 邊 . 我 卻 說 :"你 是 好 人 . 我 們 沒 有 緣 分 . 我 不 會 再 害 任 何 人 了 . 包 括 我 自 己 ." 長 時 間 的 沉 默 , 空 氣 似 乎 凝 固 了 . "美 國 那 邊 造 災 了 , 經 濟 會 受 影 響 ." 秋 燕 終 於 打 破 了 沉 默 . "你 不 炒 股 票 , 也 關 心 國 際 形 勢 ? " 我 心 裏 輕 鬆 了 好 多 . 她 似 乎 沒 有 聽 見 , 繼 續 說 :" 你 看 能 不 能 幫 忙 把 廠 裏 那 些 庫 存 衣 服 捐 給 那 些 災 民 . 就 算 是 給 產 品 作 廣 告 吧 . " 我 沒 有 言 語 , 點 了 下 頭 . 秋 燕 似 乎 對 自 己 說 話 :" 什 麽 海 歸 不 歸 的 ? 不 就 是 一 張 機 票 的 事 嗎 ? 經 濟 全 球 一 體 化 是 大 趨 勢 . 貨 要 新 貨 , 人 要 舊 人 ." 我 搖 頭 :"我 回 不 了 頭 . 我 欠 你 的 , 我 一 定 還 . 今 生 不 能 , 還 有 來 世 . 隻 要 我 們 都 不 再 作 惡 下 地 獄 . " 我 剛 剛 感 到 我 臉 上 的 手 有 些 溫 度 , 它 卻 離 開 了 . 秋 燕 抹 了 一 下 眼 睛 , 把 一 張 關 於 清 華 大 學 留 美 博 士 被 妻 子 殺 害 的 報 導 給 我 看 . "在 他 鄉 ,做 個 男 人 不 容 易 ." 我 瞪 了 一 眼 : "在 本 土 , 做 個 女 人 就 輕 鬆 ? " 我 眼 前 這 個 紅 顏 初 逝 的 美 人 , 捂 著 臉 嗚 嗚 地 哭 起 來 . "我 今 天 才 知 道 我 是 女 人 ." 眯 眯 聽 到 哭 聲 ,在 門 口 拚 命 地 砸 門 . 我 強 裝 笑 臉 ,說 :"不 管 怎 樣 , 你 當 年 沒 有 殺 我 , 我 們 還 有 今 天 ." 秋 燕 卻 破 涕 一 笑 , 說 :"前 年 你 沒 有 殺 了 那 個 出 國 的 紅 杏 , 我 們 今 天 還 可 以 繼 續 做 朋 友 ." 眯 眯 一 腳 踹 開 門 , 看 到 她 老 板 滿 臉 是 淚 , 把 頭 靠 在 她 昔 日 的 同 事 肩 上 . 僅 僅 呆 了 三 秒 鍾 , 就 說 : "秋 燕 姐 , 我 明 天 請 假 . 我 還 要 去 一 趟 醫 院 . 剛 才 送 來 的 體 檢 報 告 說 我 懷 孕 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