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 光 依 然 燦 爛

陽 光 依 然 燦 爛 =============== 在 醫 院 的 病 床 上 一 躺 就 是 三 個 月 . 早 已 經 習 慣 了 這 與 世 隔 絕 又 與 天 下 人 同 時 心 靈 溝 通 的 生 活 . 自 從 把 家 裏 那 台 康 柏 手 提 電 腦 搬 到 病 房 , 我 每 天 就 與 它 朝 夕 相 處 . 病 房 的 牆 是 淡 淡 的 天 藍 色 . 鄰 近 窗 口 的 地 方 畫 上 了 一 幅 大 瀑 布 邊 果 園 的景 色 , 蘭 花 似 乎 能 發 出 清 新 的 香 . 有 時 半 夜 被 空 調 凍 醒 , 總 覺 得 那 瀑 布 的 水 會 濺到 我 的 被 子 上 . 白 天 , 夏 日 的 陽 光 從 窗 射 進 來 , 我 能 感 到 我 還 活 在 世 界 上 . 晚 上 , 月 光 星 光 忽 時 閃 現 , 和 牆 上 的 彩 虹 上 的 金 色 太 陽 混 為 一 體 , 讓 我 感 到 我 活 在 天 國 裏 . 我 把 手 提 電 腦 的 背 景 設 置 成 一 幅 陽 光 燦 爛 的 草 原 . 我 眼 前 就 有 三 個 太 陽 . 有 個 白 人 姑 娘 也 叫 海 倫 , 眼 睛 會 說 話 . 她 居 然 懂 中 文 ! 我 把 寫 臨 江 仙 的 文 章 給 她 看 , 她 說 :看 不 懂 , 隻 覺 得 你 很 喜 歡 她 . 你 為 什 麽 不 去 追 她 ? 我 就 給 講 了 誇 父 追 日 的 神 話 . 她 還 是 不 懂 . 我 說 :那 片 藍 天 白 雲 你 能 搬 回 家 嗎 ? 那 片 有 生 命 的 陽 光 你 能 收 藏 嗎 ? 她 仰 天 一 笑 , 胸 前 的 小 白 兔 子又 跳 起 來 了 . 我 經 常 玩 四 國 大 戰 , 她 在 旁 邊 看 多 了 , 也 知 道 了 很 多 技 巧 : "對 , 用 炸 彈 扛 軍 旗 . 要 麽 炸 了 大 子 , 要 麽 扛 了 軍 旗 ." "炸 彈 太 少 了 , 不 真 實 . 應 該 有 十 個 . 軍 旗 應 該 可 以 移 動 . " 大衛 是 他 的 男 朋 友 . 我 問 , 男 朋 友 和 未 婚 夫 有 什 麽 區 別 . "男 朋 友 是 不 能 幹 涉 我 去 和 別 人 約 會 的 . 未 婚 夫 是 必 須 給 我 付 帳 單 的 . 這 就 象 陽 光 和 車 燈 一 樣 . 我 是 陽 光 , 就 要 普 照 大 地 . 我 是 燈 , 就 要用 電 池 ." 正 在 這 時 , 大 衛 進 來 了 . 他 是 我 的 主 治 醫 生 . "你 明 天 可 以 出 院 了 !" "真 的 ?" 我 一 下 跳 了 起 來 , "你 用 了 什 麽 新 藥 三 個 月 就 治 好 了 我 的 白 血 病 ? " 大 衛 並 不 直 接 回 答 , 自 言 自 語 :" 一 些 中 國 人 是 好 人 , 所 有 加 拿 大 人 都 是 蠢 貨 ." ("Some Chinese are good. All Canadian but stupid asshole.") "我 都 是 啊 ." 我 瞪 大 了 眼 睛 . "所 以 上 帝 不 要 你 , 地 獄 嫌 你 太 好 , 天 堂 嫌 你 太 蠢 . 營 養 不 良 引 起 的 血 凝 障 礙 , 居 然 被 加 拿 大 醫 院 診 斷 為 再 生 障 礙 性 貧 血 . 告 訴 你 吧, 治 好 你 病 的 不 是 醫 院 的 藥 , 而 是 我 們 營 養 食 堂 的 飯 ! " "祝 賀 你 !" 海 倫 卻 吻 了 大 衛 . ..... 老 板 發 來 電 子 郵 件 祝 賀 你 , 卻 祝 賀 我 的 軟 件 成 功 賣 給 了 客 戶 . 陽 光 依 然 燦 爛 , 我 的 心 飄 了 起 來 , 完 全 忘 了 三 萬 多 的 住 院 費 帳 單 要 付 . 保 險 公 司 人 說 , 藥 費 和 飲 食 費 我 得 自 己 承 擔 , 一 共 是 六 千 多 . 陽 光 更 加 燦 爛 , 我 的 心 在 雲 上 翱 翔 : 原 來 活 下 來 還 是 很 好 的 啊 . ...... 約 翰 沒 敲 門 就 進 了 門 , 他 西 裝 革 履 , 勞 力 士 手 表 金 光 閃 閃 , 真 象 個 小 太 陽 . 他 說 , 護 士 隻 給 他 十 分 鍾 時 期 , 就 不 再 客 套 了 . "我 有 個 好 主 意 , 但 沒 有 價 格 協 商 的 餘 地 . 你 隻 是 回 答 我 是 還 是 不 . 事 實 上 , 我 們 是 該 醫 院 營 養 食 品 的 供 應 商 . 我 們 隻 需 要 你 在 這 份 文 件 上 簽 字 , 證 明 你 住 院 期 間 用 的 我 們 公 司 的 食 物 , 那 你 就 不 需 要 保 險 公 司 負 擔 你 的 費 用 . 我 們 將 支 付 你 在 醫 院 裏 發 生 的 一 切 費 用 , 另 外 再 給 你 一 萬 五 千 美 金 的 合 作 費 . 至 於 將 來 的 廣 告 合 同 , 我 們 可 以 再 談 . " 我 以 為 自 己 耳 朵 出 了 問 題 , 說 :"我 懂 英 文 的 , 你 給 我 看 文 件 內 容 .我 相 信 天 上 不 會 掉 陷 餅 的 ." 約 翰 滿 臉 嚴 肅 , 說 :"準 確 地 說 , 天 上 掉 比 薩餅 的 概 率 為 零 . 但 由 於 龍 卷 風 的 關 係 , 掉 其 它 食 物 的 概 率 是 存 在 的 . 這 份 合 約 你 先 看 看 , 明 天 上 午 10點 , 你 辦 理 出 院 手 續 的 時 候 , 我 等 你 回 話 . 我 隻 是 個 代 理 人 , 這 是 我 已 經 給 你 爭 取 到 的 最 好 條 件 了 . 我 其 實 比 你 更 指 望 有 更 好 的 條 件 , 因 為 我 的 傭 金 同 你 的 報 酬 是 一 比 一 的 . " 他 話 還 沒 有 說 完 , 就 被 大 衛 拉 了 出 去 . 聽 到 他 們 在 走 廊 上 的 爭 吵 , "我 在 工 作 !" "我 也 是 !" ........ 三 個 月 來 , 我 第 一 次 走 到 涼 台 上 , 讓 早 秋 的 陽 光 痛 快 地 灑 到 我 身 上 . 陽 光 依 然 燦 爛 , 我 還 可 以 快 樂 地 活 下 去 . 陽 光 依 然 燦 爛, 我 還 可 以 回 到 文 學 城 胡 攪 蠻 纏 , 亂 寫 文 章 , 當 然 少 不 了 被 朋 友 們 扔 磚 頭 . 陽 光 依 然 燦 爛, 我 還 可 以 到 處 發 簡 曆 騙 客 戶 , 當 然 少 不 了 灰 頭 土 麵 被 人 趕 出 門 . 陽 光 依 然 燦 爛 , 我 還 可 以 參 加 重 慶 老 鄉 的 聚 會 , 當 然 少 不 了 被 上 海 姑 娘 扇 幾 個 耳 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