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裏長大的女孩

靜水是和庵門前的那棵桃樹一起長大的。她從小沒有玩伴，閑了，就跟小桃樹一起說說話。每年桃花開一次，長一截，她也長一截。開始時小桃枝隻到她的腰，可漸漸的，小桃樹已經和她齊頭了。 師太說，要送她出去上學了。她很興奮。她還沒有出過山呢。有一次悄悄跟著梅青師姐後麵，遠遠看著就要繞過梅山了，她正激動的想笑，可還是被發現了，因為她的紅衣服在一片翠綠中實在太惹眼了。除了每年春天的桃花，她是這裏唯一的紅色。梅青師姐什麽也沒說，帶著她轉身往寺裏走。她想道歉，又想撒嬌，可她什麽也沒做，隻乖乖的跟在師姐後麵，回到寺裏，她不敢。那一次，梅青二個月沒有出山，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聽雲姑說，她本來是要出去看病的，因為怕她再跟著，就不去了。每天見師太三次端著藥，進到梅青房裏，再板著臉出來，不跟她講話。她知道做錯了。她從小就很敏感，沒有人教，她就能感覺到對方的意圖。雲姑說她聰明，師太說這孩子是個人精坯子，她不知道什麽是人精坯子，大概和雲姑所說的聰明差不多吧。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出去過，甚至連試都沒試過。 從她有記憶起，她的所有的衣服差不多都是粉的，紅的。師太和梅青都很喜歡紅色，可她們穿的，用的，永遠都是白色和青灰色。她記憶中好象沒跟梅青講過話，也許有過，但少得實在記不起來了。梅青隻在師太房裏說話，出來以後，就隻用眼睛說話了。她的眼睛會說話，這是雲姑說的。雲姑年紀和梅青差不多，師太和梅青都叫她雲姑，靜水也就叫她雲姑了。什麽叫“眼睛會說話”，靜水不太懂，隻是她怕梅青，不敢跟她說話，也不敢看她的眼睛。不知為什麽，梅青師姐總是冷冷的，不說，不笑，好象連呼吸都沒有。每次她出現在靜水麵前，靜水就想跑，可她的神情讓靜水連跑都不敢表現出來。隻低頭蹭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