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兒子住在北京,所以約翰經常到我的小店來,買一種打往中國的長途電話卡。一來一往,這就熟悉了。每次見麵我還總是提起他兒子,我很想知道這個加拿大小夥子在中國生活的怎樣,是不是喜歡那裏。可約翰每次隻是含糊其辭的說兩句:“很好,謝謝你。”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很久沒有見到約翰了,猜想他兒子可能回來了,用不著電話卡了。剛這麽一想,約翰就進來了。挑了幾包口香糖,買了盒煙,然後客氣地寒暄了兩句準備走。看他沒買電話卡,我忍不住問起來:“你兒子是不是從中國回來了?”他的微笑突然凝固了,透過厚厚的眼鏡片,我看到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舉起一隻手來,向我示意:等一下,然後放下了手裏的東西,低下頭來。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抬起了頭,直直地看著我。突然間我有種不祥的感覺。
“兩個星期前,我兒子死了,在北京。”約翰艱難地,幾乎是哽咽著說出了這句話。啊!我驚得瞠目結舌,趕緊用手捂住了嘴。怎麽可能?為什麽?疾病?車禍?凶殺?綁架?恐怖主義?我腦子裏迅速地閃過一堆疑問。“都不是,我想他是自殺。”約翰看出了我的疑慮。
自殺???我更加詫異了,一個年輕的加拿大小夥子,為什麽千裏迢迢跑到中國去自殺?他的精神為何如此的脆弱?還是遭受到了什麽樣的打擊?
原來,小夥子是為了逃避感情糾紛而遠走中國的。他本以為環境的改變,異國的風情可以讓他忘卻痛苦,重新振作,怎知受傷的心不是輕易就可複原的。所以當女朋友再次堅定的提出分手時,他徹底崩潰了,整日以淚洗麵,足不出戶。就是那個時候,他的父母每天打數個越洋電話,安慰他,鼓勵他,希望他能走出陰影。然而,這隻是杯水車薪。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這條不歸路,把無盡的悲傷和遺憾留給了父母、家人。
自殺,這是一個多麽沉重的話題。一年前薑岩不堪丈夫的背叛跳樓自殺,十幾天前歌星陳琳跳樓自殺,浙大塗博士跳樓自殺,二十年前我的一個年僅15歲的小學同學也選擇了跳樓自殺!而最讓我痛苦萬分,且不能釋懷的是我的阿姨。十年前,一個大雪紛飛的早晨,因為無法忍受丈夫的背叛,在經曆了半年多痛苦的煎熬之後,心力交瘁的她從容地打開了煤氣,還不忘拔掉電話線,掐掉門鈴,然後靜靜地躺著,就像睡著了一樣,悄悄地走了。這件事對我的母親刺激最大,以至於在很多年之後,每當有人談起這件事,她還總是悲從中來,傷心欲絕。
據中國心理衛生協會資料顯示,自殺在中國已成為位列第五的死亡原因,僅次於心腦血管病、惡性腫瘤、呼吸係統疾病和意外死亡。而在15歲至34歲的人群中,自殺更是成為首位死因。在中國,每年約有25萬人死於自殺,至少有100萬人自殺未遂。自殺的人90%是抑鬱症患者。由此可以看出,積極正確地發現,確診,治療抑鬱症,是可以降低自殺率的。可是十年前,就連我這個醫科生,對於抑鬱症這個詞也還是非常陌生的。大多數醫院沒有心理疾病科室。早期的抑鬱症狀往往被醫生忽視,或診斷為神經衰弱,神經官能症,甚至有醫生口出“你這病無藥可救!”的謬言,也正是醫生和患者這樣的無知,導致了多少人深陷抑鬱症的痛苦不堪之中,最終選擇自殺。今天,同樣地,人們還是忽視了心理的健康,更沒有人重視抑鬱症患者。患者不自知,他人知不理。往往等到站上窗台,行將縱身一躍的刹那,人們才意識到抑鬱的存在和可怕。
重視心理健康,尋求心理疏導。在精神,物理,化學三個治療方麵,如找朋友訴苦,尋精神寄托,看心理醫生,求有效治療等等,采取各種方法,對潛在的、存在的心理障礙,心理疾病進行積極治療是行之有效的治療抑鬱症的方法。
苦短的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但真正能夠做到“常想一二,不思八九”的人不知有多少?憂傷是難以釋懷的,痛苦又是在所難免的,如何保持一顆寬諒的心?如何擁有聊以自慰的能力?如何解決困難,怎樣應對挫折?這些看似簡單的行為能力,卻蘊涵無比深奧的人生哲理。
都說,最不能承受的是生命之重。其實生命對於每個人來說是一樣的輕重,到底有多重?最後拿這杆秤的,還是我們自己。你把它看作泰山,它就重如泰山;你把它視為鴻毛,它就輕如鴻毛。盡管我們隻是浩渺宇宙中的一粒小小的生命,出現在地球這顆小小的塵土之上,但是能有這樣一次生命就已經是幸運的了,一切生老病死,一切艱難痛楚,一切酸甜苦辣,不就是這遭生命的全部嗎?就勇敢的麵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