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天空,長久的沉寂,驀然一道霹靂劃過長空,他那麽耀眼,直刺抬頭仰望的人們的眼底;他始終帶著雷鳴的嘯音,以最飽滿的生命拍擊震憾著愛他的和恨他的人們的耳膜,去了,一去不回。
就像他向這世界突然的告別一樣,八零年代,他來到青春悸動我們中間也是那麽的突然和怪異。在開放的初期,我們被高考這個怪獸無情啃噬著青春的日子,我們壓抑的青春沒有突破口,那麽多年的教條和政治化的校園,男生女生分著三八線,戀愛視為墮落,父母的期望與念叨,對這世界的好奇與不解,讓我們騷動的心想要突破,突破,突破。
突然某天當我們在灰色的大街上,在人群的叫賣聲中,我們聽見了尖銳混著金屬的聲音:Beat it! Beat it! 看見他的大碟赫然出現在音像書店的櫃台上,和梅豔芳的《壞女孩》,張國榮的《風繼續吹》一起。他用他的爆炸頭,黑色的緊身jacket,和一雙諾大的眼睛看著我們,看著我們的青春。
那時候的我們年輕得很多事都不太明白,半夢半醒之間,世界就變了。
一夜之間,我們的青春背景音裏有了他的唳聲,他的尖叫,和他直擊你心髒的節奏。我們學會了在《荷東》強勁的節拍裏舞動身體,舞動青春。我們在太空步裏尋找自我,標著新,立著異。黑色的霹靂手套,短裝jacket, 白色阿迪旅遊鞋,出神入化的月球漫步是當時酷斃的象征. 《搖滾青年》裏的陶金,《霹靂舞》裏的馬達是我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嗬,小輩們,誰的青春不炫到死?
終於,我們有了叛逆這世界的東西。他讓我們學會迷漫著囂張的青春氣焰。
終於,我們在Jackson的撕裂的聲音裏,迎來了高考前夕,經曆了六四,進了大學的大門。
我自由了!在大學裏!
那時的大學校園是後六四時代,不談國事,戀愛的溫床。 我們在學校的舞會上,在慢三,快四的前奏中,心裏怦怦等待著最後的勁舞。那時的我們為伴著Michael音樂跳著霹靂舞的男生而眼睛發亮,在荷東裏初遇初戀情人。
他是青春的圖騰。他是青春的荷爾蒙。他的音樂和其他無關。他帶著傲世音樂天賦和人性的弱點離開,隨著陳百強,張國榮,梅豔芳,黃家駒,選擇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了我們。
我們在追憶著繁星點點的八十年代時,感傷。我們感謝這些燦若星辰的人們的同時,也很欣慰:起碼我們趕上那個年代,有過看著他們發光的日子,也有過他們走過我們平凡生活的日子。
霹靂閃過,嘯聲已逝,黑夜恢複沉寂,留下仰望天空的我們。不同的是,我們已經長大,我們的心靈因他們變得更豐富,更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