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時難別亦難
(2009-07-27 23:28:08)
下一個
二月二十一號,星期五,23:30分。
手機嘟的一聲響了,打開機蓋,看見你的名字靜靜地躺在屏幕上。手指輕輕地劃過回複鍵,再劃過,沒有按下。我知到你來了,因為你說過你會在這個周末來北京,希望我們能見一麵。
兩個月前的一天,你從法國打來電話,說春節前你會回國,讓我替你訂一張從北京去重慶的飛機票,怕春節前夕機票緊張。這時我才想起來你去法國已經有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不象你剛離開那陣子那麽難熬。當然,近半年也一直很忙,忙得幾乎沒有時間去想念一個人,想她在異國它鄉是不是不習慣,是不是也偶爾會想起我呢。
訂機票對我來說隻是舉手之勞,我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然後,靜靜地等待著那個日子的來臨。這一天越來越近,心就一天天不平靜起來。設想著各種不同的見麵的情景,不知道你是不是會哭起來或是緊緊地抱著我不放。而你的形象反倒是越來越模糊,最後竟然想不起來你到底什麽樣子了。
其實我是有愧於你的,不知道敏感的你有沒有覺察到我的心機。從後來的情形看起來你是有所感覺的,我知道冰雪聰明的你,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你是上午8:40飛抵北京,入關需要約一個小時的時間。我給你訂的機票是10:30,從你入關到你辦理登機手續再上飛機這中間隻有30分鍾的空閑,30分鍾在機場熙來攘往的人群中不可能有什麽故事發生。而我知道,其實你是希望能有一天和我獨處的時間的。
遠遠地看見你從口岸出來,依然是隨隨便便的打扮,隻是眼睛裏麵多了些不熟悉的東西,突然感覺你一下子變得好陌生。原來想象中的情景都沒有發生,我們客氣地問侯著對方,每一句都顯得禮貌得體。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們一路默然無語,我忙著幫你拿行李,買機場建設費,換登機牌,辦托運。一切都辦好了,我看了下表,離飛機起飛還有50分鍾,我們還有20分鍾的時間在一起。
不得不說點兒什麽了,突然覺得很尷尬。我低著頭,隨你一起坐下。
“你長胖了,氣色好很多。”你先開了口。
“是。”我說。
“我們真的無話可說了?”你顯然是真的生氣了。
“我……” 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分別一年的時間,有太多的話要說,可是在二十分鍾裏麵,該從何說起?我想還是什麽都不說的好,就這樣我們從相互陌生到相識相知,再回到相互陌生。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繞了一大圈,又回到起點。你就象一隻鳥,需要自由的天空盡情的翱翔才會唱出快樂的歌,而我是隻鳥籠,我可以給你安全給你溫飽卻不能給你自由。所以我要把你放飛,讓你飛向你真正渴望的那種生活,隻有無拘無束你才會幸福。這種感覺我在去年你消失在安檢門之後,飛往法國的那一刻便有了。隻是,有誰願意讓快樂幸福輕易從手上溜走?如果擁有是一種幸福,那麽,失去就是一種極致的痛苦。酸楚、憤怒、失望各種情緒交替折磨著你,而最多的還是那種無奈的悲哀,撕心裂肺,痛入骨髓。
“看見你回來真的很好。”不知為什麽,這句話竟然衝口而出。
你臉色稍稍緩和一些,眼圈卻微微紅了起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總是這樣單刀直入,讓人無法招架。喜歡你也是因為這一點,你從不會讓人琢摸不定。和你在一起有說不出的輕鬆,這對我這種在商場上苦苦爭戰的人來說真的是甘之如飴。
看著眼前你帶著氣憤、疑惑和傷感的眼神,心中所有的防線一下子便不攻自破了,愛憐充滿了心懷。我情不自禁地擁你入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讓我最後一次這樣緊緊地擁抱你吧,什麽也不要說,什麽也不要想,什麽也不要做。就讓時間就此凝固吧,讓場景永遠定格在這一刻。就讓我們就這樣感覺對方的心跳吧,讓愛意隨著血脈流遍全身。
這之後我們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就那樣緊擁著對方,任淚水濕了對方的衣襟。除了對方我們不再感覺到其它的一切,直到別離的鍾聲響起:“北京去往重慶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乘客們抓緊時間登機,這是本次航班最後一次登機廣播。”
我知道,分手的時候到了。我們站起身,我伸手替你擦去淚痕,說:“走吧,一路平安。”
看見你消失在安檢門後的身影,我知道,從現在開始,一切都結束了。臨進安檢門前,你緊緊握著我的手說:“我會給你打電話,回法國前我一定要再見你一麵,你陪我玩一天好嗎?”我雖然點頭說好,但心底裏已經打定主意從此不再見你。當你在法國讀完博士,應該是又一個三年之後了,那時沒有了我你一定會過上一種適合你的全新的生活。而我太棧戀中國這塊土地了,會在此終老一生。
回頭走的時候,機場廣播又響起來,我突然想起好多年前寫的一首詩恰好表達了此時的心情:
別時的一聲鍾
敲碎了我倆三年情絲的夢
織成的網
網破了
我倆各牽一縷情絲
係在心上
作我們一生唯一的
連係
……
二月二十二號,星期六,00:05分。
手機嘟的一聲又響了,打開機蓋,看見你的名字靜靜地躺在屏幕上。手指輕輕地劃過回複鍵,再劃過,來到關機鍵上。
按下。
從今往後,無論你是苦是樂,是喜是悲和我都不再有關係。隻是在每一個孤獨的夜晚,我都會為遠在法蘭西的一位女孩祈禱,祈求上帝佛祖和天上所有的神靈保佑她一生平安,幸福快樂。
手機屏幕上最後一點亮光熄滅之後,我想起古代有位詞人說過:“相見時難別亦難!”
那晚的夢裏見你對我哭訴,醒後發現枕上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