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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神學評論ZT

(2009-07-31 10:57:51) 下一個
泰西18世紀為啟蒙時代,人奪取聖殿折回該隱社會。200餘年教會勢微,隱約可見。中有複興運動,曇花一現。同期,遠東該隱餘民途窮日暮,有石頭記轉入宗教啟蒙。200餘年福音興旺,輾轉如荼。間有教難非基,百折未回。餘觀夫近代漢語思想史,唯紅樓一夢,餘者不忍卒讀。紅樓夢終結24史,以宗教為總結,開數千年未有之局。紅樓夢斷,漢語文化蒼涼之日落;傾倒5000年之人文,法老、謀士及兵丁,埋入紅海;龜甲獸骨中預備救贖。“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紅海岸頭,石頭記旁,有兩塊石板賜下。有聲音從曠野進入:“天國近了,你們應當悔改”。
續貂石頭者,借屍還魂,與雪芹先生何。夫“紅學”也者,效顰之語。蔡胡之爭開雞鴨先河。元培不足語紅樓,“索隱”之俗,陋照士大夫家國天下積習。胡適之“考據”,蹈乾嘉百無聊賴之學,庸杜威顛三倒四之錯。蔡胡不知神,在智慧開端之前。俞平伯胡適之所謂“自傳之紅樓”,實在贅語。古今中外一文一書,未有非個體生命史與心靈史者。言及宗教感,林語堂不如魯迅王國維。語堂自詡“兩腳踏中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不然,語堂東西之學皆弱冠之高,雙雙半途之廢。《京華煙雲》東迷辜鴻銘惺惺偽態,《信仰之旅》西挫加爾文理性威權。張愛玲下之,周汝昌懵懂昏昏,劉心武無病呻吟。林語堂的宗教與罪、信無關,隻是一種道德態度,代表近代中國思想誤入審美烏有之鄉,又現中國文學瓊瑤之相。魯迅看寶玉看見許多死亡及大苦惱,始具慧眼;“被了大紅猩猩氈鬥篷來拜他的父親,卻令人覺得詫異”,更是妙語。但雲“憎人卻不過是愛人者的敗亡的逃路,與寶玉之終於出家,同一小器”,乃是無端之責。魯迅未得大器,惟以小見小,如淫者見淫。
1927年6月2日,王國維自沉於頤和園昆明湖。國維喋血深水,乃近代中國紅樓墜落態勢之連續,後接海子之歿;迄今曲終人未散。王國維之《紅樓夢評論》,附叔本華悲觀之說,水中照月,同義反複。《老子》曰:“人之大患在我有身”。《莊子》曰:“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國維學舌諾斯替主義,有雲:“生活之本質何?欲而已矣”。靈與肉之撕裂與粘連,構成古今存在之主義,此二元絕境;東方人與人,西方靈與肉,監獄,或外或內。東方門開自然,人與自然,自然無語,莊子瘋癲自戀;約旦河門開天外,人與神,道成肉身,保羅順命西行。紅樓夢知人之不能,故成漢語絕學。中國人文及紅學也者,要害在人之能,雪芹另辟蹊徑,告之人之不能,雖愁腸百結,歸入人之死——古來文人,趁季開花;唯雪芹借黛玉花鋤,埋盡中國史一切風流,及漢文學所有浮華。
紅樓夢見證人在世界之寄居狀態,參透輪回妄想,深接啟示真理。黛玉寄居賈府,從未有家園之感。無根或被拋狀態,於是,人在他人中尋找家園。雪芹之宗教為女子,女人是信仰。然12釵如12使徒般被釘在東方十字架上。雪芹的上帝死了。賈府信仰在權勢,權傾之時,人破落之日。黛玉的信仰在寶玉,在愛情,未得之愛,寶玉出家,黛玉殞命。愛情本質必是悲劇,悲劇乃愛情唯一喜劇。愛情為人與人之愛,有限的男人與有限的女人之愛,有限的男女向有限的女男尋求無限之愛,悲劇已經注定。對自己與對方有限之確認,導致信心的失喪。不能相愛之根乃在不能相信,不能相信之根乃在無可信仰。黛玉對寶玉及賈府從無內在平安,對自己亦如是觀。雙重無信,內外熬煎,油盡燈枯。然而,倘若寶黛完婚,另一悲劇隨即開始,婚姻如蟻,日夜撕咬一切往日浪漫,才子佳人,謊言連篇累牘。厚地高天,堪歎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人生的悲劇是想得到的你沒得到;人生最大的悲劇是想得到的你得到了。由是觀之,寶黛悲劇實是唯一的愛情喜劇,紅樓夢未續貂出“完美結局”,乃在此世根本不存在樂園。賈府隻有獅子是幹淨的,賈府(世界)裏的愛情也是。在被世界弄髒之前殺死愛情,將黛玉提前殉葬,曹雪芹(高鶚)者,上演了東方的耶弗他祭女悲劇。曹雪芹裏麵有大恐懼,從無平安。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
紅樓夢在極致的害怕中,為中國史或個人史唱一曲“好了歌”。這是中國式的禱告,渴望一種神聖的安慰。曹雪芹在廢墟中,渴望有“誰”聽見了他的禱告,看見了他的眼淚。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禁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曹雪芹把自己的禱告安排在黛玉和寶玉的結局之中。寶黛代表兩種“精神出路”。黛玉的結局是死,實是歸家。寶玉與黛玉最後之相見一節中,紫鵑道:“姑娘回家去歇歇罷。”黛玉道:“可不是,我這就是回去的時候兒了”。然黛玉實不知家園何處。寶玉出家更非回家之旅。“弟子請問師父可是從太虛幻境而來?”那和尚道:“什麽幻境,不過是來處來,去處去罷了”。紅樓夢破碎了所有的家園幻境。玉石有神聖之來源,卻無神聖之歸處。紅樓夢看破紅塵,見證了人的神聖來處,卻沒有給人歸處。“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在黛玉和寶玉的背影裏,紅樓夢竭盡全力凝聚了人的“被注視”渴望。荒塚中的黛玉,等待一種聲音:這是我的女兒,她不是死了,是睡著了,我要去叫醒她。流亡中的寶玉,孤零零的天地裏的浪子,等候一雙大手的擁抱。
這不是人間的庸俗喜劇,人間沒有這樣的續篇。這是紅樓夢的偉大之處。《京華煙雲》如此把人臉譜化,但紅樓夢裏的人是真實的人,黛玉是有缺陷的黛玉。《京華煙雲》裏的木蘭是完美的,她可以為別人提供安慰。紅樓夢裏的黛玉不能給任何人提供安慰,自己尤是。黛玉是需要被安慰的黛玉,死而未已。紅樓夢渴望自由,寶黛終局未見真自由。讀紅樓者,被加於一種饑渴狀態。“我渴了”。這是神的兒子在十字架上的聲音。自由不是從人來的,自由是被賦予的,從神的道而來(約翰福音 8:31-32)。見證這道的,說:“我們講的,乃是從前所隱藏,神奧秘的智慧,就是神在萬世以前預定使我們得榮耀的。這智慧世上有權有位的人沒有一個知道的。他們若知道,就不把榮耀的主釘在十字架上了。如經上所記,神為愛他的人所預備的,是眼睛未曾看見,耳朵未曾聽見,人心也未曾想到的。隻有神借著聖靈向我們顯明了。因為聖靈參透萬事,就是神深奧的事也參透了。除了在人裏頭的靈,誰知道人的事。像這樣,除了神的靈,也沒有人知道神的事”(哥林多前書 2:7-11)
平安在哪裏,人活著有什麽指望和意義。紅樓夢,千古絕唱。然決絕之處,連接天國福音:平安源於神之獻祭,平安生盼望(羅馬書 5:1-2)。有書信在雪芹案頭:“我告訴你們說,血肉之體,不能承受神的國。必朽壞的,不能承受不朽壞的”(哥林多前書15:50-58)。舊約希伯來文中,常規動詞為第三者(神)為主詞的主動語態;新約希臘文中,常規動詞為第一人稱(基督在世界)為主詞的主動語態,及人作為受動者的被動語態。紅樓夢碎,宣告漢語巴別之塔終結。廢墟中啟示著一個奧秘:不是肉身成道,是道成肉身。黛玉寶玉想是未能是,因其不是;惟神是是,並使人是。
任不寐2009年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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