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 憶亡母

十八年前的今日
母親在世僅僅五十幾年
帶著一點欣慰，無數的遺憾
離開了太多是非的人間

母親是家中長女
幼年時便和大腳的額娘一起
把家中的生活重擔
從生病的阿瑪身上
移上了柔弱的雙肩

南下的隆隆貨車
穿過戰亂的硝煙
上麵會時爾看到母女倆的身影
拖著兩袋優質煤炭
到關內換點生活用錢

坐貨車意謂著偷渡
母女承擔著走私的風險
有被抓獲的時候
也遇到過好心的巡警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時鍾轉到了一九四八年
百姓們看到了晴天
母親得以繼續上學
天生秀麗的臉龐
綻開了少女的笑顏

母親完成了學業
分派到國企上班
她非常懂得感恩
嘴裏經常哼唱著
紅太陽升起東山

母親遇到了父親
一個多才多藝的青年
和王心剛是同學
長了一張趙丹的臉
而且錢已掙到六十幾元(萬)

俊男愛著美女
美女崇拜著俊男
大家閨秀的奶奶，卻感到了不安
可是那時的青年男女
一旦相戀，誰能阻攔?

父親母親從此開始了
三十幾年的恩恩怨怨
母親很善良，也很敏感
父親很單純，口無遮攔
兩人都心高，權術卻極淺

結婚不久，到了一九五七年
父親驚險地打了個擦邊
右傾的案底，決定了他仕途的艱難
母親從崇拜到失望
曆盡了辛酸

母親仍年輕，風韻猶在
勸她改嫁的風，常吹在耳邊
母親猶豫過，但還是站在了
父親的一邊

父親的命運，並無改變
他也繼續著，口無遮攔
每次政治運動，美其名曰
都會成為運動員

文化大革命，濁浪滔天
三十幾歲的父母，又身卷其中
兩人仍單純，再次受騙
有人挖出，爺爺是抗戰舊軍官
母親終於病倒，家中塌了天

後代從此也受牽連
在入團宣誓的前一晚
我被逐出組織門外
弟弟參軍，政審過不了關
母親望著我們，淚水漣漣

終於，時來運轉, 天又變藍
我考出了國
父親也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
母親的眼中似乎流露出欣慰
不久，帶著說不出的遺憾，撒手人寰

一生堅強的姥姥，老共產黨員
知道噩耗後，終日以淚洗麵
天天叫著母親的乳名
再也沒回頭
看這個世界一眼

安息吧, 母親!
您的周圍是青山綠水
遠離著世俗的塵煙
您的孩子沒有遠走
有一天，他會守在您的身邊
天天呼喚您，永永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