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裏的‘斑丹娜’

        同事馬克說，他的女兒凱莉出生的時候，看起來與其他嬰兒別無兩樣：膚色紅潤，四肢健全，哭聲嘹亮，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嬰囡。我第一次見到凱莉是在公司裏，她那時大概六七歲的樣子，馬克帶著她和她的姐姐梅根到辦公室來玩兒。我的抽屜裏恰好有幾隻中國結，拿來送給凱莉和梅根把玩。凱莉非常喜歡中國結，開心地呼喚著我的名字謝我。看著凱莉那活潑可愛的笑臉，我心裏頓生幾許感慨，幾分憐愛，幾絲隱痛。誰能想到這個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的孩子，竟身患重疾，屢遭苦難，經曆過開顱手術！！！

        凱莉三歲的時侯，一次突發的腦出血，引起了她右半身麻痹。醫生診斷，她患有腦 動靜脈畸形（AVM）症。 從此，凱莉開始了漫長的治療之路。

        五歲的那年初夏，醫生成功地切除了凱莉腦中的畸形血管。不幸的是，幾周以後，傷口處發生嚴重感染，醫生不得不又實施緊急手術，從她的頭上切掉了直徑為3英寸左右的一塊顱骨。帶著這樣的傷口，那年九月，凱莉要上幼兒園了。

        凱莉的疾病給她帶來了一些後遺症，比如，走路時她會突然摔倒；有時候，她會突然想不起最常用的物品的名稱。特別是她頭上的傷口還沒完全長好，出門還要帶上‘斑丹娜’（頭巾）遮住。如今要上幼兒園了，她就要麵對社會，走入同齡的孩子們中間。馬克夫婦挺擔心，凱莉的這些與眾不同之處，會不會引起同學們的好奇和議論，這些好奇和議論，會不會影響到凱莉的心理健康？他們不得而知。開學的前幾天，馬克夫婦給學校打了電話，說明了凱莉的狀況，並請求允許凱莉在教室裏戴著‘斑丹娜’（頭巾）上課。

        開學那天，馬克夫婦帶著忐忑不安的凱莉來到了學校。學校的情形卻大大地出乎他們的意料。那一天，學校裏所有的孩子，人人都和凱莉一樣，頭戴一塊‘斑丹娜’！原來，學校知道了小凱莉的情況後，立即聯絡了家校聯合會（PTA），大家想出了一個主意，把開學那天定為‘斑丹娜’日，並通知了每一位家長。學校和家長們的的良苦用心讓馬克夫婦深受感動。看著凱莉快樂地融入到了小朋友們之間，馬克夫婦終於放了心。他們深信，凱莉將在同學和老師的愛心嗬護之下愉快地長大。

        去年，我又在辦公室見到了凱莉。這一次，是她的爸爸馬克帶著她來公司，參加為期一天的“帶你的孩子來上班”活動的。因為事先知道凱莉要來，我特意給她準備了一份小禮物。已經是十歲的凱莉就要小學畢業了。她依然是那樣的甜美可愛，活潑大方，臉上展示的是幸福和自信，看不出是一個被重疾折磨、經曆過數次開顱手術孩子。她的頭發已經長長，披在肩上。她已經不必 用‘斑丹娜’來遮掩傷口。我想，當她長大， 回憶起童年時，湧入她記憶的將不僅僅是頭上創傷，還會有那滿校園裏的‘斑丹娜’。

 

2010年3月9日星期二 於 希德伯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