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師殷。每次在網上碰到這個人,我都很不爽,雖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往往讓人不爽的卻總是朋友。如果不是朋友,那為什麽要不爽呢?何必為一個不是朋友的人生個閑氣。連賈平凹筆下的閑人都知道調解夫妻糾紛也要看當事人是不是自己的哥麽,我們這些知識分子自然也不應該為些無聊的人、無聊的事生些無聊的氣。當然,有些人就是喜歡談談日本、臆淫一下受苦受難的中華民族然後氣得各個器官冒煙我也沒辦法。這些是題外話。
[2] 叫他大師,是因為他很牛,精通五行八卦、算命卜術。在大學二年級毅然從某個學校的計算機係解甲歸田專心搞起他的生命預測學。到他退學的那個時間段上,大師殷人生發展的函數曲線畫出來應該和蓋茨同誌是很相似的,遺憾的是過了那個點蓋茨同誌的函數圖就像傻不拉機的東方明珠塔一樣堅挺向上,大師殷則是一泄千裏,掉到了坐標線以下成了負數。在區人武部裏麵為了3、5百塊錢度日如年。
[3] 當然,這些小挫折都磨滅不了大師殷的雄心壯誌。對於大師殷對理想的執著追求,我小學時就有體會。大師殷小時候家裏條件一般,母親在市中心的某個拐角有個流動攤位賣混沌,大師殷每天放學後要騎著一個小三輪去給他母親作後勤補給工作,送點混沌皮、蔬菜什麽的,我偶爾會坐在那個小三輪上假裝大爺,他就罵“你這個豬這麽重快死下來”。我就說“就那麽幾顆青菜,空著也是空著”。然後他就發狠說“他媽的,下次老子練成單輪騎三輪的絕計,摔死你!”我說“你別他媽的吹牛比了”。結果在一個赤日炎炎的盛夏午後,他在我家樓下喊我下去,這個精瘦精瘦的家夥赤裸著上身,一言不發的開始表演騎三輪,中間還真能有那麽一小段側著車子單輪滑行。
[4] 大師殷剛剛輟學時,功力還沒有高到像現在這樣在MSN上看到我就開口要說個子醜寅卯,講些什麽“雖命犯桃花,但總懸崖勒馬”之類的混話。而是異常鬱悶,常常把練習簿上的紙撕下來給我寫信,正麵寫反麵寫,如果紙是立體的估計側麵也要寫,談哲學談曆史談人生但從來不談女人,落款總是“草犬野吊”。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對他慢慢有些不爽,也就是有些閑氣,根據本文第一段後幾句的解釋,就是開始擔心他,喜歡談談美好生活、臆淫一下他的痛苦然後為他的糊塗氣得各個器官冒煙。我開始以友誼的名義對他展開批評、教育工作,並時常假裝關心他的私生活提出要讓我的小兄弟們帶他去洗頭房玩玩希望能轉移他的注意力把他從精神病院未來樓長候選人的位置上拉下來。
[5] 毫無疑問,我的工作都是徒勞的。我們的深厚友誼繼續存在並不斷發展,他的功力也持續見長並且影響日益擴大。有一陣子股票熱時,我母親甚至提出要讓“小殷來算一算,”這種助長封建迷信、不正之風的荒唐提議自然是被我嚴詞駁回。
[6] 到我出國前夕,附閑在家,除了幾個酒肉朋友,就常常和他朝夕相處了。那段時間為了挽救他我可謂費勁心機,每天晚上和他在長江邊暢談,希望他能明白他在做的事是不科學不正確的,是違背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要敗壞社會風氣的,我從他對這個世界這個國家的責任到他對父母的責任一直談到他將來對他家庭的責任,婆心苦口。那時候我自己都要被自己對著長江的滔天口才折服了,甚至幻想大學裏麵如果我是院黨總支書記或班團支書,無論有多少無知、失足少女肯定都被我挽救回來了。
[7] 但就像我在第三段裏說的,大師殷對自己的理想是有執著追求的。他開始和我打太極,說些鬼鬼怪怪的故事分我的心,態度十分不端正。有一天我正在和他分析九一一後世界的格局以及他對世界和平的責任,他突然就說他現在練成了吸天地精華的絕技,我一時好奇就問什麽絕技?他很嚴肅的說他現在每天在子夜時分固定勃起,吸取陰陽交替時的精氣。那個時候我正在讀王小波的“2015”,就想起書裏麵有個叫王二的人,他的小雞雞可以聽口號,比如起立、立正、向左轉、齊步走、正步走,中間還有稍息。我就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等我緩過神來的時候夜談已經結束,我都快到家了。
[8] 那段時間朋友們經常可以在四牌樓菜場附近的一個花圈店找到我,我總是坐在一個大花圈下麵一邊喝茶一邊抽煙一邊和老王談心。老王就是大師殷的老子,因為老王倒插門,所以大師隨母姓殷。這個花圈店是大師殷父母賣掉混沌攤後開的。我來這主要都是為了和老王交流一下最近一段時間大師殷的思想動態,以及下一步的拯救方案。每次老王都要捶胸頓足的感歎怎麽生了這麽個劣畜,並自責自己對易經的業餘興趣害了兒子一生。我自然都要安慰他們一番,有時還要暗示一下他們敬給我的紅塔山已經不是名牌我現在抽軟殼紅中華或蘇煙而且喜歡喝茅山翠尖。
[9] 就像政治課本裏說的,事情的發展總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長江邊的夜談很快就變了味。因為感情糾紛加上出國簽證的波折,大多數時候是我虎著個臉對著大江抽煙,大師在旁邊開導我。開導的主要方式是為我打卦,什麽“命中有此劫”,“盛在東南”,“馬星將至”雲雲。那個時候我一般不說話,隻聽,同時在想,而且想的很歪。比如我一般就在想文化大革命裏那些牛鬼蛇神翻案後估計也就是這般神氣吧,但牛鬼蛇神翻案是因為他們受了冤枉,背了莫須有的罪名,現在大師殷在我麵前說教,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也受了冤枉,被我錯罵了?
[10] 這樣一想往往就不能自已,開始反思到底他的理想對他未來的家庭、他的父母、國家發展以及世界和平會造成怎樣的危害呢?還是我一開始就武斷、錯誤的給他定了性然後開始根據我對他下的判斷進行批評、教育。就像一個大夫在街上看到一個臉上長了瘡的婦女不由分說就拉回診所剝了褲子說要治治她的花柳病;就像一個留分頭、穿西裝、手裏夾著煙的幹部一揮手說“你的問題我們已經定了性了,明天開個擴大會議先深刻檢討一下再說。”
[11] 這件事給我留了個後遺症。我現在一般不敢把自己觀點橫加在別人頭上,覺得大家都有權力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有權力表達自己對生活的理解,生怕自己成為一個剝人褲子的糊塗醫生或自鳴得意的傻比幹部。比如有人說不準用日貨,我就從不敢說他這樣做不對,但偏偏還就有些人喜歡做糊塗醫生或傻比幹部,如若有人用了日貨,就是叛國、漢奸;再比如有人關了一塌糊塗,說她犯了錯誤,但犯了什麽錯誤從來不說,就像我說大師殷你這樣下去要禍害全球以後要按我說的做才行,但究竟他會怎樣禍害全球我自己可能也沒有想明白。
[12] 文章總要有個結尾。我在結尾要嚴肅地指出自己的一個謊言,其實我在網上碰到大師殷並沒有不爽,說自己不爽隻是為了滿足一下自己用筆排泄的欲望。就像有人出恭時要聽段音樂,我想大師殷是不會介意客串一段對世界和平、國家大計無害的音樂的。
不過人總要堅持點什麽,有些事情不合乎常理,但不一定就是錯的,隻是他表演的和其他的人不同,而我們卻說他不對,也許對他不是很公平呢~但如果我也有這樣一個朋友,我也是以說教為主的,迷途知返嘛。嘿~~
這段文字部分色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