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吳儀（四）（中二）

世紀末的幾年，改革連綿不斷，朝令之，夕改之，人事變動如走馬燈一般。

心力交瘁的老運動員們都清醒地認識到，暴風雨就要來臨了，海鷗們卻連一片棲身的石崖都找不到。 

一日，坐在一副總裁的辦公室門口等著接見，聽見他在裏麵問金融公司的老總：“這麽折騰下去，還能撐多久？”

下屬回答：“如果吳總不退的話，十年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那就好，那就好，十年後我們就可以退休了……”

小虎先算了算手指頭，又算了算腳趾頭，得出了結論小虎會在40歲左右再次投入到產業後備軍中去。

於是起身對總裁秘書說：“領導太忙，我去準備一下，待會再來。”

小虎百無聊賴地踱下樓，迎麵見到頂頭上司氣急敗壞地衝出大總裁的辦公室，領帶也歪了，西服也亂套了，滿頭大汗，見了我低聲說了句：“跟我來一下”，說完一頭鑽進他的辦公室。

小虎躡著腳跟進去，小心地把門關緊。

隻見他急匆匆點上一隻煙，猛吸幾口，清煙繚繞中，麵目猙獰。

半晌，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出事了，專案組的人就在樓上。”

小虎腦袋嗡的一下，怕什麽來什麽，今天點子太低了，先是聽到了不該聽的，士氣低落，現在好嘛，又遇上這千年前所未有之亂局。

我一急，左手作四，右手作八，問到：“哪個專案組？”

他指了指我的右手。

我心裏咚地狂跳了一下，又平靜了點，還好不是四，沾上四就是死定了。

八嘛，就是發，肯定是業務部門的事，沒準還可以趁火打劫，撈點好處。

我定定神，豎起大拇指，指了指上麵說：“大頭沒事吧？”

“給他們個膽子！沒有吳總開口，誰敢碰我們大老板，也就是這些生瓜蛋，就敢直闖咱們老板的辦公室，要大頭跟他們合作，換個人看看， 哼哼……”

“哪是誰呢？”

小虎仰望著自己的頂頭上司。

頂頭上司又點上一隻煙，眼神朦朧中一片兔死狐悲，英雄遲暮的表情：“ 是老趙。”.

老趙？

就是那個老實巴交的老業務處長，退伍轉業軍人，年年先進，年年提拔不上去。

昨天還和我們這幫小字輩一塊喝酒，說這是他入公司的十五年紀念日，自己對公司對黨國忠心耿耿雲雲。

他老小子還真敢幹哪，敢趟這淌渾水！

又聽見頂頭上司接著說：“其實，所有的外貿公司都陷進去了，當年吳總還是部長的時候，指標就壓得太狠，根本完不成。97年一鬧金融危機，就更不行了。這次，是潮汕方麵出的事，倆副局長跳樓自殺也沒擋住人家順藤摸瓜，擴大戰果，結果又跟回到北京來了。”

“那怎麽辦呢，現在？”

“找批文，老趙他們肯定有吳總的批文，好幾個億呢，難怪他們年年都是業績獎金第一，媽的，老子去年才做了三千萬，早知道不如多做點，先拿了獎金再說，大不了大家……”

他突然意識到失言了，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小虎一眼。

小虎顧左右而言它。

頂頭上司開始布置一道一道的防禦工事，先給部委級的批文，後國務院的，最後再暴猛料。

如果這都擋不住，就逼老趙拿更猛的。

總之，就算老趙他們全完蛋了，也不能把事牽到總公司來。

然後，他說他下午有點事，專案組的同誌由小虎接待，年輕人要多鍛煉鍛煉，以後才能有發展……

媽的，又跑了，小虎這次又是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