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性的善

 我一直都記得這個詞在我腦子閃過那個夜晚。路燈下的郊區馬路，幾個朋友竟然光腳在半夜的街道上比賽跑步，我的眼光久久的落在她在身上，那個讓我心疼的女人，她孩子一樣嬌笑響徹夜空。多希望她能一直都這麽快樂。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做了母親，身材卻依舊苗條。之後在那個圈子裏，得知她的故事—他被老公背叛，雖然為老公生了兒子，卻依然沒能挽回分手的結局。和她接觸多了，被她的善良深深打動，她總是給我無私的關懷。

慢慢的大家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她也敞開心扉，對我談起她的過往。

 故事和我聽到相差不大，她的平靜的講述讓我更覺心痛。她的前夫是她的同事，因為對方家在外地，她對他總是比對別人更關心，過年過節怕他寂寞，邀他去她家過節，她的家人也很熱情，慢慢這個人被她打動，兩個人就開始談婚論嫁，舉行了簡單的儀式，就開始婚後的生活，誰知道好景不長，老公開始夜不歸宿，之間他們的關係是因為她對她父母家的太關心令前夫不滿，但是她一直都是個孝順的女人，並沒理會這個男人不滿。接下來，孩子的出生，並沒有挽回他們的關係，她偶爾會抱著他們滿月的兒子在路燈下等他，這是她在描述時唯一有淚光閃過的時候。大家都猜測她老公有了外遇，她的前夫也坦誠告訴她，隻是，這個男人最初的敘述和她最後離婚得知的事實相去甚遠。

事實是那個男人碰到一個難纏的情人，但是卻不是他所說的某女，而是同公司的一個女同事，還和她樓上樓下，經常碰麵。他騙她說，他和她離婚隻是想騙過那個女人，隻要擺脫了那個女人，他會在一年之後回來和她複婚，我這個傻姐姐竟然相信她的鬼話，心疼自己男人為難，和他離婚了。結果當然是意料之中了，那個男人和她的同事的結婚了，倚靠那個女人良好背景，很快就獲得了領導的重用，分房提高的好事也接踵而來。而他的前妻一家還擠在50平米的小房子裏。

 

我不知道別的女人，如果了有了這樣的經曆，會生出什麽心來---恨？或者報複？但是這個善良的女人卻並未對愛情失去信心。她依然生活工作在原來的圈子裏，接受輕蔑或同情的眼光。她總說她不夠勇敢，她不知道離開了這些熟悉的一切，她如何生活，她接受這一切，連抱怨少有。隻有在酒後，她哭的撕心裂肺，仿佛瘋了一樣。

可是，明天酒醒了，生活繼續。。

就這樣，不知不覺我又見證她的另一份的愛情，那是比她小的男孩，對方從小生活在一個破碎的家中，性格反叛怪癖，雖然心底並不壞。就是這麽一個人，被她身上那份溫暖打動，她的好恰是他生命中最渴求的東西，沒多久他們就走在了一起。可是，那男孩卻有另一個女朋友，當時恰好不在他身邊，我們都想他一定會向前女友提出分手的，但是一切都在那個女孩回來之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也是，在中國有幾個未婚男人，會考慮一個離異的女人，他們有這個勇氣嗎？愛情隻是借口，為那片刻的歡愉。所以，他們的結果也並沒有跳出這個圈圈，男孩又重投前女友的懷抱。就這樣兩個人，吵架了卻要找她來調節，他的前女友知道男孩其實還是敬重這位姐姐，在他們吵架的時候，就搬出她這個救兵來勸架，她卻真的很特別，每次就是隨叫隨到，半夜也要打車穿過大半個城市卻安撫這兩個人。我們都想不透她是什麽心理。她隻說她不想他難受。。。

  她就在他那些混亂的生活裏，起起伏伏，她折磨著自己，也折磨我們這些關心她的人，終於有朋友實在看不過眼了，狠狠的罵她。 她終於決定不在涉足他的生活。

這個善良的女人總是恨不得為自己所愛的男人掏心掏肺，但是得到的結果還是一次次的被傷害？

那夜，看著她跑遠的身影，獸性的善---這個詞在我心裏浮起，我試圖用這個詞來解釋她所付出的愛。那麽無私，卻無法得到回報的愛。她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一切奉獻，一如母親給孩子的愛，不求回報，默默承受一切後果。

 

但是這樣無私的愛，卻不適用於戀人之間，無怨無悔的付出，通常總是悲傷收場，不是對方無以為報的逃避就是不領情的厭倦。一切的好來的太容易， 他們都不珍惜。因為人都是自私的，愛情上其實也不例外，你看那些失戀痛哭的人，他們的淚多半是因為他們付出的那麽多而委屈。愛人走了，或者還能找一個來，可是付出那些時間精力感情都一去不複返了。

和人說起，別人對這個詞並無體會。直到在張愛玲的散文，看到這個詞—獸性的善，她所定義的更貼切—本能的仁愛是一種獸性的愛。她認為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並不在此。人之所為人，全在乎高一等的直覺，高一等的理解力。而張愛也知道此種論斷或被看為太理智，過於冷淡，好似缺乏人性，這種過於理智的態度就是源於她對獸性的善的不滿。

獸性的善作為母愛，並沒有錯，這種無私卻斷然不能用於愛情之上，否則那真要有怨婦遍天下的趨勢。愛情也是要求回報的才能平等健康的持續下去，大家相互付出，都衡量自己在愛人心中的重量，共同成長，就算有天命運作弄兩人分開，也不至於為愛情成全對方卻失去了自己而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