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遊記2019（13）烏克蘭Lviv（上）

第一次對烏克蘭，特別是Lviv產生好奇是因為讀了Jonathan Safran Foer的“Everything is Illuminated”。 書裡有兩條主線，一條是大學生Jonathan去Lviv附近的爺爺故鄉尋根，一條是那個小村村民150年歷史記憶。 Jonathan Foer真是個天才，他讓你在讀的時候捧腹大笑，讀完卻淚流滿麵，久久不息。 讀書筆記：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42591/201702/2801.html

壇子裏去Lviv的好像隻有“還是沒ID的好”，在這裏特別謝謝您精彩的遊記。

最初我的構想是從白俄西南的Brest開車至Lviv再穿越烏克蘭和羅馬尼亞邊界的Carpathian山脈，一直開到黑海邊的Odessa。 但後來查看訊息，都說烏克蘭路況極差，而且因為Crimea危機，Odessa還在警戒中，我們隻好放棄自駕的計劃。 也許過兩年烏克蘭經濟好些了，有錢修路，跟鄰國也太平了，再來實現這個計劃。

從Lviv機場到市中心，果然一路坑坑窪窪，道路兩旁的房子還是社會主義時期醜陋單調的建築，破破爛爛。 烏克蘭現在是歐洲最窮的國家，東部還在跟俄國開戰。 然而當我們越來越接近老城，眼前的景物也逐漸亮麗起來。

很多建築都還是奧地利風味的。


華麗的美術館




華麗麗的新藝術大門：House of Scientists


這樓梯叫人忍不住喝彩，流動的線條，柔美細膩，迴旋，翻覆，纏繞。。。


而樂隊正準備晚上的演出，有婚禮耶。


另一邊的門，比比看，細節還有差別呢。


偶然見到一處民宅的新藝術風格大門。


St. George 屠龍，連前麵的花都是烏克蘭的藍黃兩色。


我們住的airbnb就在Opera House旁，超方便，非常的寬敞舒適乾淨，幾乎要給一百分。 不過最後那晚熱水器出了故障。 Host馬上安排我們搬去旁邊的豪華酒店Astoria Hotel. 雖然出了一點小意外，但很快就圓滿解決，我們很滿意。

Lviv的歷史非常複雜—it had been part of Poland, Polish-Lithuanian commonwealth; then Austria and later Austria-Hungarian empires, then briefly West Ukrainian People’s Republic, then Poland again, and then Soviet Union, and finally, Ukraine! 流傳的parable是這麼說的：有個人出生在奧地利，在波蘭上學，然後去烏克蘭參軍，逃到德國，最後在蘇俄被處死—可他從來都還沒走出過這個他出生的村子呢！

連名字都有好幾個：德國人叫她Lemberg，俄國人叫Lvov，波蘭人Lwow，烏克蘭人Lviv。

在被蘇俄統治的那個年代，烏克蘭這個國家的概念被淹滅了，烏克蘭語被禁，他們的祖先和英雄被遺忘，文化和傳統被俄國化，連歷史都被改寫。 我的烏克蘭朋友說，成千上萬的烏克蘭人被強行流放到西伯利亞勞改。 原因太多了：二戰時跟紅軍作對，批評蘇維埃，支持烏克蘭民族主義，富農，知識份子，大學教授，甚至唱烏克蘭民歌。。。或者什麼理由都不需要。 “每個人都有認識被流放、被槍殺、或者幸運地逃走的人。 這樣的故事舉不勝舉。”

獨立後，也許是為了尋找自我identity，烏克蘭的民族主義高漲。 許多舊恨新仇如決堤江水，西烏克蘭對俄國幾乎是仇視。 烏克蘭有個流行笑話：
一天，一個烏克蘭老爺爺正在擦他的獵槍，他的孫子跑進來，
“爺爺！ 廣播說俄國人上太空了！”
“什麼？全體俄國人？” 他把獵槍放下了。
“不是啦，就一個。”
老爺爺接著繼續擦獵槍。 

不隻是俄國，烏克蘭人跟其他族裔也有許多糾纏不清的過節。 波蘭人為什麼說Lviv是他們的？ 二戰時烏克蘭人中到底有誰跟納粹同流合汙？ 白俄Khatyn紀念碑的村子就有烏克蘭罪犯的參與。 又有多少人做了NKVD的豺狼？ 烏克蘭人屠殺了多少無辜波蘭人？ 可是，波蘭人又殺了多少烏克蘭人？ 烏克蘭人驕傲的Cossacks進行了多少pogroms，血洗了多少猶太人村莊？ 這些歷史太沈重，如今的烏克蘭人太著急跟俄國劃清界線，還有許多舊傷有待慢慢梳理。

Lviv古城

我沒料到Lviv如此明豔照人。 古樸的青石板老街兩旁，錯落有致地排列著各色咖啡館、餐館、小店，個個打扮的斑斕多姿。 很多華美典雅的建築，即使有些已經顯得殘舊，卻有一種更動人的crumbling的美。 歐洲有些戰後重建的古城，太過美輪美奐，簇新奕奕，簡直就是“中世紀主題樂園”。 我卻更喜歡有點滄桑的Lviv，很浪漫很美，麵容多少有些皺紋斑點，卻更加迷人。

老城的氣氛很活潑，路上很多漂亮的年輕人，青春逼人，街頭賣藝人把氣氛炒得更加熱鬧；也很悠閒放鬆，跟同屬蘇俄的Minsk簡直就是光譜的兩極。 看起來要‘歐洲’得多，也多了不少觀光客，年輕人會講英文的很多，同時，街上也出現了一些乞丐（我們在Minsk一個也沒見到），在這裡，你再也見不到一絲一毫Soviet的痕跡。

流連在小巷裡，連貝貝和弟弟都常常會說，“媽咪，你看這條街好可愛啊！”






那一對長毛狗狗叫我們哇出聲。




教堂

Lviv有很多（真的很多！）教堂，應該值得仔細欣賞；但我們隻有去兩間，因為小朋友對教堂已經逛膩了。

Armenian Church。 裡麵的壁畫很精美。 Lviv以前有不少阿美尼亞人呢，阿美尼亞人的歷史也是一部辛酸史。


很特別的壁畫，那幅送殯隊伍的，尤其叫人挪不開眼睛。


當地人就跪在地上禱告。 我很感動也很驚訝，沒想到被蘇俄統治這麼多年後，人們的信仰還是這樣虔誠。

貝貝那天穿短褲，門口的大叔給了她一塊布做裙子才準進去。


另一座是這間1615年建成的Boim家族小教堂，外牆的石頭浮雕就已經夠令人眼花撩亂了。


Boim是一位匈牙利籍富有的酒商。 教堂小小，但裡麵的浮雕更是精緻華麗。




城裡還有好多雕塑，最突出的大概就算烏克蘭詩人藝術家Taras Shevchenko的紀念碑，旁邊是Wave of National Revival。 Shevchenko被視為烏克蘭現代語言和文學之父。


這裡很適合悠哉悠哉地逛街，好多各色各樣的手工小店。 又因為東西實在便宜，逛起來沒壓力，好爽。

薑餅店。


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薑餅屋了！


琳琅滿目是不是？


這家是賣marzipan的甜點店。


明信片cafe。


色調鮮明的綠色外牆


裡麵鋪天蓋地都是明信片，也很有味道。


五顏六色的糖果店有現場製作，吸引了大票小朋友。


充滿童心童趣，真叫人心花怒放。




這條街名就叫煤油燈。


餐館好懷舊，門口掛了好多煤油燈。




另一側是擺設的像化學實驗般的酒館。


擺設得像magic potion一樣，烏克蘭人好會玩啊！


Lviv的手工巧克力也是一寶。 Lviv Chocolate Factory，卡通裝飾的外牆充滿童趣。


天台的美好風景


坐下來享受一杯香濃巧克力


The Hideout

所有店家中就屬這家最誇張了。 先得介紹一下歷史背景：二戰時期，很多烏克蘭人加入紅軍，也有很多加入了納粹，還有很多加入了烏克蘭遊擊隊，既跟蘇軍打也跟德軍打，甚至一直到50年代中期還在抗蘇。 很有意思的是，跟中國的好像，烏克蘭遊擊隊也幾乎全在打地道戰。 我們找到一家“秘密”餐廳，叫“Kryivka”，意思是Hideout。 敲敲門，一個穿軍裝的彪形大漢，脖子上掛著一把自動步槍，用烏克蘭語喊，“Slava Ukrainy” (Glory to Ukraine），我們剛已經練了好久，這下搶著對暗號，“Geroyam Slava” （Glory to the Heroes）。 他把門開了，露出往地下室的樓梯。

昏黃的燈光，整個地方都裝飾成遊擊隊的bunker式樣。 到處是槍枝彈藥，舊報紙，舊照片，等等。 小朋友超興奮的，覺得這個餐館最好玩。 裡麵還有一具戰機simulator，弟弟玩了好久。




晚上的節目又是芭蕾舞劇。 整個Lviv最豪華的建築就屬這間歌劇院了。




門前廣場的遮篷都這麼應景。


大廳內雕梁畫棟，富麗堂皇












我們仍然是買了除包廂外最貴的票（還不到$30），在第六排，視野極佳。


當晚的舞劇是根據Cervantes同名經典小說改編的Don Quixote堂吉訶德：窮鄉紳堂吉訶德沈迷於武俠小說，穿上破盔甲，騎著瘦馬，帶著侍從出門行俠仗義。 一路上攻擊風車，大戰羊群，鬧了很多笑話，吃了不少苦頭。

當然，沒有人會買票隻看瘋瘋癲癲的堂吉訶德古道西風瘦馬。芭蕾舞劇把小說改編成了男女愛情喜劇，客棧老闆女兒Kitri和理髮師的愛情才是主線。

扮演女主角Kitri的女演員非常年輕，而且實在是個漂亮嫵媚的可人兒，表情也非常生動自然，把少女的嬌俏頑皮詮釋得活靈活現。 年輕真好，她的身段那樣柔美婀娜，舞步那樣輕盈流暢，一招一式都那麼優雅靈動，收放自如。 我實在太喜歡她了，一邊看一邊讚嘆，她簡直如閃閃發光的精靈！ 貝貝也看得如癡如醉，且點評說Kitri的舞步比我們在Minsk看的Esmeralda還要更難。 回想起來，那真是一段全然美麗的時光，那種純粹的愉悅感蕩漾開來，無可抵擋，彷彿靈魂都被托舉。

這部舞劇還穿插了許多西班牙和吉普賽風格的民族舞蹈。（弟弟問芭蕾舞裡麵怎麼都有吉普賽人？ 我隻能含糊其詞地說，因為吉普賽人能歌善舞。）貝貝隻想看en pointe的芭蕾舞，特別是華麗的炫技段落，便覺得看不夠過癮。 但是對於弟弟和老公來說，這種大雜燴倒是更繽紛多彩。 其中一幕，表現堂吉訶德夢境的舞台覆著一層薄紗簾幕。 這一幕是上演森林精靈裙舞的腳尖舞步，非常華美典雅，但在薄紗後若隱若現，貝貝急了，“我不要那個簾幕遮住啊！”
然後每有堂吉訶德上場，或者Kitri老爸，她幾乎要生氣：我不要看這些老男人！

全劇輕鬆詼諧，陣容龐大，整個production都很精彩：豔麗濃鬱的色彩，歡快活潑的舞步，熱情明快的音樂，相輔相成。 貝貝說主演的steps非常難，嘆氣自己還好多好多不會，不過也說群舞的演員沒有Minsk動作整齊劃一，甚至還有小小失誤。 老公則對指揮和樂團大加讚賞，說比Minsk那一場配合得好。 弟弟卻看得好勉強，越看越沒耐心，一臉生無可戀的哀怨。 後座的一對老爺爺老奶奶太暖心，中場的時候拍著他的肩膀鼓勵說，“小夥子，再堅持一下，你已經很棒了。”  老媽被Kitri迷住了，一見傾心，過了好多天，還跟老公孩子們說，啊呀，她簡直是個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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