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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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追悔一世的遺憾

(2009-04-04 21:46:55) 下一個

• 一覺醒來，心情仍被夢境籠罩著，不知為何這幾天總是夢見媽媽，與老公說起這事，他說要到清明了，她老人家給你托夢來了。一句話提醒了我，是啊，又是一年清明到，媽媽離開我們已 3 年多了，可是三年前發生的一切就像定格在我的記憶中讓我揮之不去。

•       2006 的春節就要到了，不知為何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自己的情緒也很差，總是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心裏。於是一星期打 2 次電話給家裏，詢問父母的身體狀況，每次聽到的回答都是：我們一切都很好，不要擔心。但是我還是很擔心，因為每次和媽媽說話，她的言語間都流露著莫大的無奈和淡淡的憂傷，並且嗓音嘶啞舌頭發硬，這讓我懸著的心徒生疑慮。於是我向公司提出申請，準備 6 月份回國看望他們，距第一次回國我已經 5 年沒有見到父母了，我好想他們啊。接下來我一天一個電話，在我的追問下，才知道，媽媽那時連一小碗粥都吃不下，肚子脹得大大的，隻能躺著坐都坐不起來，這時家裏人才從一私人診所請來醫生，醫生看後搬來診所的 B 超機，診斷後醫生隻說了一句話，準備後事吧。當我得知這一切後，對著電話咆哮： “ 為什麽不送媽媽去醫院？為什麽！ ” 姐姐告訴我，現在國內醫院收費驚人，住一次院，動輒幾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怕花錢就不救母親嗎 ? 但我不能埋怨哥哥姐姐，這幾年我除了每年往家裏寄錢，在父母漸漸老去，最需要兒女時，我並沒有陪伴在他們左右，盡一個女兒應盡的義務 , 雖然家裏的一切都是保姆在做，但是哥哥，姐姐還是能時常關照他們。但我還是沒好氣地說： “ 我們家沒有錢嗎？留著它幹什麽？如果不夠我來付，即使傾家蕩產我也要救媽媽！ ” 於是第二天，請了假。訂票，照相，辦護照，辦簽證。由於是第一次辦護照，即使辦了加緊，也要等 2 天。在這三天裏，我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天三四次電話打回國內，姐姐告訴我，媽媽被送到醫院了，進去時還是清醒的，可打上點滴後就一直昏迷不醒。那時我真恨不得能插上翅膀即刻飛到母親身邊，陪伴她，照顧她。

        飛機終於降落在首都機場，由於飛機延誤，這時已是北京時間淩晨 12 點多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關，來到售票處，當被告之，今天已沒有飛機飛往大連時，本來心急如火的我，猶如當頭又被潑了一瓶汽油，燃燒的喉嚨帶著哭腔說：“那就給我一張明天最早的機票。”辦完手續後趕緊買了電話卡，當電話接通那一刻，迫不及待地問：“媽媽現在怎麽樣了？”“挺好的一直睡著還沒醒來。”姐姐用疲憊嗓音回答著我。感謝上帝！我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心裏默默地禱告，願媽媽快快醒來，這次我要好好的陪著她。接下來機場長椅上我一夜無眠。第二天。哥哥早已等待在接機口，由於急著想去醫院，我並沒有注意哥哥的表情。他隻是一再說，回來就好不急，不急。我氣得直跺腳：“我不要吃早餐，我要去見媽媽！”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停在了一鬧市區，我問哥哥這也不像醫院呀，哥哥說先到他的新家看看，見見新嫂子。然後再去醫院。我一肚子的怨氣，跟著他上樓，正當我堆著一臉的微笑準備去見新嫂子時，門開了，一刹那，笑容突然僵硬在臉上，心髒好像停止了跳動，隻覺得周圍一切的一切都凝固在那一瞬間。站在我麵前的是姐姐和姐夫，最醒目的是他們右胳膊上的黑紗，還有他們紅腫的眼睛。我無法接受這一事實，眼前一黑攤倒在地。當醒來後我沒有半點的哀嚎，隻是任眼淚像洪水一樣衝刷著麵頰。我知道媽媽不喜歡這樣，記得以前媽媽總是說：“你們幾個都是孝順的孩子，媽媽已經很知足了，等我沒了的時候你們不要哭得驚天動地的，那樣的話媽媽會閉不上眼睛的。”我扶摸著擺放在客廳桌子上，媽媽的照片，把它緊緊貼在胸口，無聲的淚水灑落在鏡框上，我用模糊的雙眼端詳著照片裏的她，她也正用那慈祥的眼光望著我，並微笑著好像在對我說，好了，好了孩子不要哭了，從小到大你總是愛哭鼻子。媽媽我怎麽能不難過，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太突然，媽媽您怎麽就這樣悄悄地離開了我們，我想在您病床邊盡一點孝的機會都不給。當初我得知病情後，雖然焦慮不安但我以為媽媽經過住院治療後會好起來的，媽媽才 73 歲，她除了幾年前醫療事故損傷了她的脊椎至使她隻能靠輪椅行走，但媽媽並沒有其它疾病阿。在飛機上我還幻想著由於這次回來太匆忙沒有買什麽，等她好了一定多買點漂亮衣服，給她染染頭發再燙燙，媽媽這一輩子就是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隻短短的幾天，說走就走了，我無法接受這一切。當我稍稍平靜下來，我換上了黑色的毛衣，姐姐幫我戴上了黑紗，我為母親上了香，心裏默默為母親禱告，原她老人家在天之靈得以安息。這時姐姐公訴我，其實在我回國登機的前一天，母親就去世了，她從住院到走的時候一直昏迷不醒，什麽話都沒有留下來。她已經打電話把這一噩耗告訴了我老公，他們商量決定先不讓我知道，以免我傷心過度路上有危險。為了讓我能見她老人家最後一麵，母親的遺體一直保存在醫院裏沒有火化。

    在我執意的要求下，家人帶我來到了醫院太平間，在那一排讓人渾身發冷的鐵櫃前，我兩眼緊緊盯著裝著媽媽遺體的那一格，當抽屜徐徐拉開，我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我日夜想念的媽媽安詳地躺在那裏，就像睡著一樣，我伸出雙手捧著她的臉，仔細端詳著她，她的臉色與我記憶中的一樣，雖然臉上冰冷，但仍然有彈力。我為她扶去遮擋在前額上的幾縷白發，我的臉緊緊的貼著她的臉，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在她冰冷的臉上，我用力地摟著她很怕再一次失去她，我是多麽希望她能睜開眼睛，對我說；看我又睡著了，這不是我老姑娘嗎，過來讓媽好好看看。我癡癡地對她說；：“媽媽是我回來了，你快醒醒啊！媽媽請原諒吧，我回來的這麽晚，你為什麽不等等我就匆匆地走了，我知道你怨我，一次次答應回來見你，可一次次都沒有做到，我是個不孝的女兒。。。。。。”家人不忍心看下去，過來拉開我，當抽屜慢慢關上的時候，我看到了我的眼淚弄濕了媽媽臉頰，我想去把它擦幹，但門已關上了。我哭喊著，不肯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裏，幾天沒睡，天天為母親守靈，看著她的照片心裏和她說著悄悄話，回憶著從小到大和母親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其實我的母親從來沒做過讓人難忘的大事，她隻是一個美麗賢惠並有些軟弱的女人，但她的性情是那樣的優雅，溫和。我從小到大沒見過她和父親吵過架，她總是小鳥依人的服侍在爸爸左右。她不但養大了我們姐妹4個，還伺候長期病臥在床的奶奶，並照顧脾氣壞透了的爺爺。她還帶大了姐姐和哥哥的孩子。她雖然沒有文化，但小時候她總是給我們講一些三綱五常的故事，並教我們與人相處要處處謙讓，寧可吃虧也要忍耐，無論做任何事一定要認真，要不就不做，要做一定要做好，她的諄諄教誨深深地影響了我的一生.

                來到加拿大後，我總是想回去看望父母，可又總是對自己說，再等等，等條件好一點，孩子大一點。。。。。。就這樣父母在我的等等等中漸漸老去了，與博大無私的母愛相比我是多麽的自私與虛偽。我無數次在街上，在商店裏。。。隻要見到白發蒼蒼坐在輪椅上的老婦人，眼淚就會不由自主地流下來。多麽奢望，這要是我的母親該多好啊。如果上天能給我機會，我願赴湯蹈火，再見她一麵，哪怕隻一麵，我會向她傾訴我的思念之情，請求她原諒我，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做她的女兒，好好的陪伴她，孝敬她。不要再一次為自己留下一生的追悔，一世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