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賽爾

 雅賽爾

 

在國內時逛街是我的最愛之一。放假，周末沒什麽事情，買不買東西我都要去逛街。到美國的第二天先生就帶我去逛Mall, 說這比你逛黃興路好多了。一個Mall像是一座小城，裏麵風吹不著太陽曬不到、吃喝拉撒各類店鋪應有盡有，進去一天不用出來。但隻將住家附近的幾個Mall都逛過一遍以後，我便再無興趣。

       Mall太大，裏麵的貨太多。Burlington  Ross Jcpenney  macy  走進去你就像掉進了海裏一樣，噎得你透不過氣來。所有貨物都是堆，碼，掛，毫無陳列之美，自然無可看之處。可笑的是這樣的商店居然也像超市一樣配著推車，買東西隻要推一部車奔你想要去的那一區，像超市買菜一樣撿到車裏，結賬了事。當然也有可看的，像拉斯維加斯賭場旁的精品店，比華利山莊的那條街，布置得當然是美倫美奐，但精品店那麽幾件商品好像不是賣的，而是擺了看的，不僅價格對我來講像天文數字而且那店子裏的傲氣，會從一個個像明星一樣的男女身上，從發光，發亮的地麵，櫥窗上散發出來，瘮得我不敢進去。隻好遠遠的拍幾張照片存在電腦裏慢慢欣賞。

       直到發現了Yard Sale 並體會到它的妙處之後，我才又尋回類似在長沙逛街帶給我的樂趣。

       第一次見到Yard sale 是我剛到美國不久，還不知道這個詞怎麽讀，什麽意思。看到路邊電杆上貼著花花綠綠的紙上寫著，就問在讀小學的侄女什麽意思。中文有限的她隻說“賣東西”多的講不清。幾天後妹妹的鄰居搞Yard sale我早起散步看見了，當時還不敢跟老外講話，趕緊回家告訴妹妹。妹妹說這叫雅賽爾，就是老美在家中出售她家用不著的東西。我說東西很好呢，於是叫她和我一起去看，結果我們買回了一隻看上去還是全新的電瓷火鍋，回家一試好得很，他們家一直使用到如今。那天我們買它花了十元而商店裏要賣四十多元。我想，哇，在美國還有這等好事！

       不久我就了解了，在美國Yard sale（庭院賤賣）由來已久，每逢周末隨處可見。周末，天晴，老美們就會在車庫前，院子裏，擺滿一桌桌的物品，從古董瓷器到珠寶首飾，從體育用品到鍋碗瓢盆，小到衣服鞋帽大到家電五金，林林總總應有盡有。這種別具一格的消費文化，形成了一道色彩繽紛的美國生活風景。

       跟有此同好的朋友交流過後，我還知道了老美們其實還分得很細，擺在車庫及車道外賣的叫Garage Sale (車庫賤賣），擺在前院或後院裏賣的叫Yard sale（庭院賤賣），有廣邀親友及和數個家庭聯合販賣的叫Multi-Fam Sale （家庭聯合擺賣），有人相約同一條街的左鄰右舍在同一天擺賣的就叫Block Sale 或Street Sale（街區販賣），雅賽爾（Yard sale）隻是它們比較通俗和統一的稱呼。通過Yard sale，屋主既可以清除垃圾雜物騰出空間、又可以回收一些資金，對買家而言，用很低的價錢買到二手甚至全新的物品、當然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

       大多數新移民和留學生都是Yard sale的受益者。初來乍到，一窮二白，居家過日子必要的家具和日常生活用品都要添置，何處才是購物好去處，如何才是省錢之道，一般情況下老移民都會給他們指引這條路。

       我到美國兩年後決定買一個自己的房子，但交完頭款後兜裏的銀子就隻剩三位數了。在朋友的指點下我開始看Yard sale，沒想到的是看Yard sale不僅慢慢填滿了我的屋子還給我的美國生活帶來了許多樂趣。

       看Yard sale給我打開了貼近和感受美國社會的一扇窗口。美國人的房子不僅外麵千姿百態，裏麵的格局幾乎也沒有什麽一樣的。我特別喜歡參觀人家的房子，但不是Yard sale不是Open house（房屋開放參觀）， 在美國，進到人家的家裏去是很難的。（曾經就聽說有人想問路，走到別人家的院子被開槍打死的事）。而他們在搞Yard sale時，你卻可以大大方方走近去，還能與他們隨意聊天。碰到Moving Sale (搬遷賤賣)，Grandmother `s house  clean up (老祖母房子清理），Ectate sale（遺產拍賣）你更可以走到他們家的每一個角落去察看。置身原來隻在電影中才可看到的場景之中，見到不同的美國人，觀察，體驗到不同的生活場景，不僅可撩發我許多的想象，而且使我對美國人的生活有了許多更直觀的認識。

看雅賽爾與在大陸看街有異曲同工之妙。美國的商店裏真真假假的減價牌子滿天飛舞，但你跟他談價的機會卻沒有。Mall裏店大員工少，自看自選無人理你。看中一件衣服，一雙鞋子，讓找另一個顏色，大或小一碼，舉目四望看不到人。而老美們搞Yard sale就象開Party，全家大小喜氣洋洋的歡迎你。隻要你看上了他們家的東西馬上就有人過來打招呼，給你介紹這東西如何之好，（如古董，年代如何之久遠來曆如何之獨特）或者如何新，（給你展示發票，給你看還在的標價，標簽）。看雅賽爾的確是一個撿便宜的好去處，我看老美們就是讓那推車害的，一到Mall裏麵就瘋狂購物，結果常常買回一大堆可要可不要的東西。日子一久東西太多，隻好又來搞Yard sale。因此在老美的Yard sale上，以十到二十分之一的價錢買到全新的東西是經常碰到的事。

事實上買到喜歡的東西，撿到便宜帶給每個人的快樂都是相同的。有回我去看一家Moving Sale (搬遷賤賣)，他們家雖然是個Condo，裏麵的布置卻極盡豪華，電視一米多高，兩米多長據說是一萬多美金買的。我去得太晚她家中的大件均被下了定金，我看中一棵椰子樹，兩米高上麵還有椰子和一隻坐在吊籃裏的猴子。她說20元。我喜出望外，這麽大棵的盆景在商店裏至少要150多元，我想在家中擺一棵這樣的盆景，已去多家商店找過還沒有哪一棵有她家這棵好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還喜歡她擺在電視機前麵的一排毛絨動物，便問“這些你賣不賣？”她歎口氣說：“這些都是我最心愛的東西，要搬去外州帶不了，你真心喜歡一元一隻拿走吧。”人真的有時候就是很賤，她說得這麽便宜後我就開始挑三揀四，覺得這隻兔子毛不亮了，那隻小熊眼神不對。結果隻挑了一隻看上去全新的米老鼠和一隻帶著花帽的波斯貓。回來仔細一看米老鼠的標簽還在46元，波斯貓與它握手它還會叫喚。

看Yard sale還是我為自己找的一個出遊的理由。一周五天呆在家裏弄園子，做家務，看書看報看電視。先生上班，女兒上學，而我除了一周買一次菜沒什麽外出的理由。幾年下來洛杉磯的海邊，公園，博物館差不多都已看過，看什麽呢看Yard sale是我最新的選擇。洛杉磯得天獨厚，一年是四季，陽光明媚，到處是紅花綠草，天天可看到藍天白雲，開著車子聽著音樂蕩漾其中，實在令人心曠神怡。

首先我是聽1300中文廣播電台的“空中市場”，有中意的就打電話問清地址開過去，沿途如看到老美的廣告就順便看一下，現在我已會看老美登在報紙上的廣告，並會在電腦上打出地圖然後開過去。這樣我就通過看Yard sale走進了一些以前從未到過的社區，街道，看到了太多不同的房子，花園和人群。電腦裏的“美國采風”日日豐富，昨天我看雅塞爾就又遇到趣事一樁。

早上聽1300廣播的“空中市場”，有個人說她家有很多壁掛，藝術品要賣，我就打電話去問地址。我問電話裏自稱張小姐的女人說，你的房子是house還是Condo ，她說是豪華公寓。結果我開到她說的那個地址一看就是一棟及普通的Apartment並無豪華可言，我正在尋思是不是我聽錯，大門口一個披著頭發，胖臉，30多歲的女人向我招手。

“你是張小姐？”她點點頭我便跟她進去。原來這是一回字形的四合院，三層通走廊分布著許多的門窗。她的這一套進門就是廚房餐廳，她在餐廳和客廳之間擺了一組電視機櫃當屏風，隔出一間擺了一張桌子一張床，再往裏有一截小過道好像還有兩間房或衛生間什麽的，她說那邊的不用看了，房子是分租給別人的。

這一位，見麵交談幾句我就覺得她有點神經兮兮的，不久便證實了我的判斷。我看中她一個養富貴竹的瓶子她說20元。一組塑料抽屜式文件櫃，她也說20元。一個小小的骨雕竟開價100元。

我說：“你有沒有搞錯，這是雅賽爾，你當是拍賣啊。別的我不知道，這文件櫃商店裏才20多。我以前已買過一組很新才5元，有的人家才開價兩三元呢。”她說：“我這裏沒有幾塊錢一件的東西。”我說：“那我就走了。”

沒想到她一把拉住我說：“既然見了麵就交個朋友吧。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我說：“什麽事？”

“我是公民，想找一個有錢的男人結婚，年紀大一點也沒關係，你有這樣的朋友沒有？”

早就耳聞有的同胞為身份，為錢財而想盡辦法與公民結婚，婚後把家人全部搞來，把財物撈足後又把人甩了，這方麵上海女子名聲尤其不好。於是我問她“你是哪裏人？”

她說：“我是從寧波來的。”果然不遠。

我再打量了她一下，年紀不輕姿色沒有。我說：“你想沒想有錢人為何要娶你呢？”

她又說：“我是公民。”

我說：“在美國而且有錢，不是公民也應有綠卡了，你這不算什麽優勢，新移民為身份可能會要你，但他卻不一定有錢。你這事難哪！”

她還想纏著我聊，我趕緊逃了。早聽人說看雅賽爾可窺視人間百態，今天果然開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