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

看海

                   一

　　又想去看海了，趁著天氣好，驅車急急趕往附近的南澳島，很快聞到了濃濃的鹹腥味．探出頭，筆直的防海堤，岸邊樹木花草已全換新裝，各種植物參差錯落著，濃濃淡淡的綠色安然自行的隨處鋪列。枝丫隨陽光極力向上伸長，一陣海風吹來，迎風扶搖，似乎在嘲笑我這城裏的流浪兒：春天已快過去啦！長長的防堤海岸線靜默的立著，大海銀色的身影已能遠望．
　　很快聽到了＂轟----轟---＂的海浪聲，到了，到了，迫不及待的下車，已有很多人在碼頭上憑海而觀，頭發橫飄，衣服鼓漲，臉上帶著深思的笑靨．站在碼頭上，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湧上來，將潔白的浪花送到我腳前。連日的大雨，海水卻是清澄透明，淡淡的綠色與春天最為相宜．海水漸變成藍灰色，消失在彎彎的地平線，與天相融處，一片灰白的迷離。一團團輕雲淡淡地抹在天上，雲隨風移，影隨風動，一片片灰色的影子從海麵飄過去，飄過去，登上左邊的海岸，飛過矮矮的綠色山巒，北去了。轉身背對著海，看著眼前的綠意盎然的春天，耳聽著大海的轟鳴。我的心迅速的沉下去，沉下去......

               二

　　從小就喜歡海，記得小時候看到一幅海景圖：波光鱗鱗的海麵，一輪太陽正落下去，海水由畫左下角的藍色漸變紫而紅，隱隱的在右側露出一點海岸線。海在我心中就定了格，是色彩的大集成者，是美與寧靜的歸宿，即便水平如鏡，也依然深沉壯闊。於是，對海就有了向往。後來漸漸臨海而居，對海有了更多的喜愛。可我一直不了解他，不了解海永不停息的奧秘，不知道那深沉的內涵，但又分明向我昭示著什麽……

                三

　　不遠處有一錯落的褐色岩石，有著遺世而獨立的風姿，又像是嬰兒對溫暖的懷抱的渴求，那麽靜靜的蹲在那兒。不由自主的走過去，甩掉鞋子，手腳並用爬上去。也站成一種遺世獨立的姿勢，麵對著大海，沒有春暖花開。然而，當濕濕的海風浸透全身，整個心卻莫明的輕鬆下來，好像大海的力量順著底下的石頭尚著雙足注入了我的全身。浩淼的海麵後是什麽，人類早已解開這個謎團，但我卻依然想真切的看到大海後麵是什麽，即使已經知道答案。
　　＂轟--轟--＂腳下的海水一次次越上來，漫過我的雙腿。“最簡單的音調，需要最艱苦的練習”。大海的轟鳴即使在最輕柔的時候也飽含著摯熱的深沉。在這無限的重複裏，是永不動搖的堅持不朽。過去，現在，將來都是無休止的重複，幾近永恒。這聲音來自哪裏？是大海的力量嗎？深沉而有著低呤的溫柔，不用心也能聽不到這永恒之聲；大海又仿佛是在追問宇宙，而天空用永恒的沉默作答。這追問與沉默如此動人心魄。

　　
               四

　　沙灘滿是人群，許多人都抵不住海水清澈的誘惑。一頭紮入水中，三三兩兩的戲潮，遊泳，與海鳥同樂。笑得比陽光還燦爛，比天空還純真，比海水還透明。此時，大家的快樂何其的相似，又何其的簡單。也跳入水中，當肌膚貪婪的吮吸著海水時，不由自主的就向海的深處走去，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力在吸引著我，是親近先祖的快樂嗎？是回到本原的快樂嗎？
　　一個浪頭湧過來，湧過來，調皮的卷著我的雙腳，潮退時，腳下的沙子迅速的低下去，浪大的時候，不由自主就是站不穩，跟著趔趄一下。輕輕的浪潮像大海母親的手，撫著我們的全身。一遍又一遍永不厭煩。這種親近的快樂真是難以言喻．
　　所有的生靈都從大海中來，但卻不複歸於大海。周總理長逝時囑其骨灰不葬八寶山，卻要撒遍祖國的大山河流海洋，以前隻是無端的欽佩，現在卻隻感到平靜後無端的悲涼，無來由的溫暖，無法言喻的永生之感。他回到母親的懷抱了嗎？大海容風雨陽光雷電，集世間一切平靜與壯闊一身，濁流清水一並納入他博大的懷中，所有的靈魂不分高低貴賤，都歸到他的懷裏。而大海始終如一的深藍著，永不褪色，拍打著，呼嘯著，永不疲倦……

            五

　　海水不過是上帝的一滴眼淚，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有點恐怖，似乎冥冥中有一種強大無比的力量籠罩天宇，海水無邊無際，卻不過隻是“上帝”的淚水。如果真是淚水，這淚是痛還是笑，亦或是大悲大痛後狂喜的熱淚，痛有多大，而喜也就有多大，上帝無所不包，無所不容，而他的眼淚亦複如是。
　　上帝說：要有光，於是創造了光，要有人，於是有了人。而海呢，上帝不曾刻意創造了海，但海水陽光卻是蘊孕了世界萬物。而在幾百米深的海底，無邊的黑暗，沒有陽光，但海水一樣蘊孕生命，那些生靈，不要光，隻要海水的滋潤。人類從海中爬上大陸，接近了天空，似乎在接近上帝，卻再也不理解上帝的眼淚的內涵了。而我，也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