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紫湮
絳紫湮
頹廢者語（三）
“辯證法是把雙麵刃，劈開曆史的荊風刺雨，陷入惰性的坑坑窪窪。把事情弄糟：‘吃一塹長一智’；做了見不得人的醜聞：‘痛改前非，下不為例’；搞大躍進：‘天有多高，人有多大膽’；發動文革：‘抓革命，促生產’；‘四個現代化’神聖遠大，卻被某些官員實踐為：‘坐的是現代，喝的是藍戴，看的是黃帶，玩的是下一代’；‘四項基本原則’動搖不得，卻被篡改為：‘老婆基本不要，工資基本不用，吃飯基本不在家，辦公室基本不進’。還有‘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一個突破兩項確保’內容猥瑣不健康，實在不好意思寫出來。嗚呼!如此戲作‘辯證’法，國家怎能不腐敗，但願天公重抖擻，再把公正還人民!”
“你可真行啊!把這幫貪汙腐敗的國家蛀蟲的嘴臉刻畫得這麽深刻!”
“曆史的車輪踏在巨大的彈簧之上，在兩個極端往返，過程是一道緩緩流動的地下水。且看，秦皇漢文，一個暴征，一個懷柔，一個崩潰，一個斷裂；再看，唐宗宋祖，一個分權致安史之亂，一個集權遭靖康之恥。一部文革史，就是精神治國史，國家幾近窮途末路；改革開放成果輝煌，但願不要墜落’經濟建設為中心’、‘科技興國’的陷阱。老聘一句‘物極必反’簡簡單單，發聵振耳。站起來的彈簧最可怕，看起來越長越高，卻是搖搖欲墜，問題多多。”
“嗬嗬，物極必反!說得真是太對味了!”
“中國，我的思想被關起來了，拆開你的囚籠好嗎？不要用僵化的語言把我套住，理論一旦形成也是結束。不要把世界放在一種理論裏麵，隻有疲憊的時候才這樣做；我寧願用自己的腳踏出一條血路，也不願安排在別人的圓圈裏。把我放逐吧，讓我獨立吧，任由我的根在懸崖戈辟上深紮，任由我的枝在風雷霹靂中伸展，任由我的葉在冰天雪地裏繁茂。但請不要剝奪我的空間，不要把我變成藤蔓，攀附在你身上，有一天你會被我纏死的啊!”
“‘不要把我變成藤蔓，攀附在你身上，有一天你會被我纏死的啊’-----虧你想得出來呀，真真是太形象了!”
“生活是一場奇異的夢，在瞬息之間變幻；什麽是熱的，什麽是冷的，什麽是所需，什麽是所不需？欲望是一把劍，向共同的目標飛擲，剛剛還是刀光劍影，熱鬧非凡，一恍又陷入絕對的靜穆。世界是一部龐大的機器，在停留、刺激、潤滑、啟動中往複，我們不願承認早已疲憊、麻木，天天變換花樣自我安慰。世間是一幕合夥的騙局，必讓人們統統陷落，自救不可，救人不能才甘罷方休。我們是蛾蟲，何處有光彩就飛撲；我們是瞎子，看不見錦匣裏的真玉。我們是罪人，正把世界推向極端；我們是小孩，玩著並不高明的遊戲。我們是人麽？告訴我什麽是人；我們聰明麽？告訴我怎樣才算聰明；我們快樂麽？告訴我怎樣才算快樂？我們幸福麽？告訴我什麽是幸福？”
“是嗬，生活可不能太盲目了，是好好反思的時候了，否則，靈魂都不知道在哪裏安息。”
“中世紀的幽靈重現大地，換上科技的名字大行其道。人們沉溺於世紀的黑夜，把方向迷失，前程渺渺茫茫。一百年多年前有人宣告：上帝死了；一百年後有人歡呼：科技覆滅了!上帝喜歡製造極端，把人迫上絕路走向惟一；上帝喜歡施加壓力，讓人變得機械走向死寂。科技喜歡挑逗人的欲望，把人的價值壓縮走向低微；科技喜歡玩弄人的情感，把人變成機器走向冷漠。嗚呼!科技象上帝一樣死了，覆滅了，文藝新興的時代還會遠麽？”
“這一點，我可要保留呢。科技隻不過是一種手段，關鍵在於我們人類的態度，是把它奉為神明呢，還隻是視為奴隸。如果是前者，則人類就變成了奴隸，受著它的控製，向著不可測知的黑洞墜落；如果是後者，則人類就變成神明，讓世界變成天堂。”
“不要讓世界隻剩下一種色彩，不要讓世界隻剩下一個聲音，不要讓世界隻剩下一具僵屍，不要讓世界隻剩下一種物質。自由不是寫在冰冷的律書上的條文，自由不是沉溺光影聲色的放縱；自由是每一個活著的人都能發出自己的呼喊，自由是每一個活著的人都能追逐自己的樂趣。自由是真，自由是善，自由是美，自由是一種曠達的境界。不要用救世主的口氣對我說：我給你想要的一切，房子，汽車，影碟，床笫還不夠麽？你還想要什麽？哦，我想要什麽？激情你有嗎？愛情你有嗎?幸福你有嗎?哈，哈!這些都過時啦!有了電視電影電腦還要激情幹嘛?有了秘書情人桑浴還要愛情幹嘛?有了鈔票股票電票還要幸福幹嘛?天!世界就這樣無聊透頂了嗎?世界就這樣極端麻木了嗎?世界就這樣走向墮落了嗎?世界就這樣不可救藥了嗎?我們本來不須那麽多的需要，廣告上說應該我們就需要了；我們本來沒有那麽多的欲望，廣告上說刺激我們就欲求了.如果是這樣，我寧願守住孤寂守住疼痛；如果是這樣，我寧願守住靈魂守住家園，隻要，隻要世界禦去無形的壓力；隻要，隻要世界投來認同的目光.”
“在這個世界裏想要保住自由的心性談何容易啊!恐怕能保留住最後的良知已經不錯了.”
“桌上的食物好吃未必都要吃光，櫃裏的衣衫好看未必全都穿上，汽車好使未必都要上街，房子好住未必有益健康.能做的未必都做，應該做的未必都做了；重要的未必都重要，不重要的未必就不重要.清醒未必是壞事，糊塗未必是好事，痛苦未必都流淚，綻笑未必都快樂.未必這個詞未必都要用完，未必未必就概括完未必的內涵；讀者可以如法炮製許多未必的句子，但千萬不要誤用未必這個詞.最後還要補充一句:結果未必就是目的.”
“嗬嗬，沒想到未必這個詞還有這麽豐富的涵義啊!頂了!”
我隻想用頹廢者的口吻來表達對主流文化的叛逆，但不見得文章本身就是頹廢的，而是想將讀者引入更深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