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眼睛
這是東歐小國的一個小家庭，這個家庭裏隻有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母親大約二三十歲，孩子也隻有五六歲。

這時候正是東歐雪國的冬季，北風夾雜著大片的雪花，在這個城市裏橫行肆虐，一切都籠罩在風雪與嚴寒中。小房子此時仿佛一隻瑟瑟發抖蜷曲在那裏的小狗。隻有不遠處巍然聳立的工廠留下黑而龐大的堅強輪廓。

小房子內沒有生火，暗淡昏黑，一片寂靜。居室裏簡單地擺放著幾件家具——床、櫃、椅、桌，上麵蒙著濃黑的陰影，此外就隻有牆。慘白的牆在這風雪下的傍晚顯得異常醒目。

年少的孩子焦急地等待著母親。他又冷又餓，天馬上就要黑下來了，他非常害怕黑夜的到來。孩子蜷縮在距離房門最遠地那個角落裏瑟瑟地發抖，緊張地睜大著烏黑的眼睛注視著即將發生的一切。之前窗外還有過路人地行走聲，低低地咒罵聲。這些聲音即使他驚恐，又使他充滿了安全感與希望。現在連這些聲音都沒有了，四下是死一般的寂靜，宛如將要到來的黑夜。

“媽媽你怎麽還沒來啊，媽媽。”可憐的孩子疲憊地漸漸睡去。

忽然門嘭的一聲被撞開了，是媽媽，媽媽終於回來了。驚醒的孩子撲了上去。

“媽媽，媽媽。”

“我親愛的孩子。”

媽媽脫掉了外麵的大衣，緊緊地摟住了可憐的孩子。

“害怕了吧？我親愛的寶貝兒。”

“媽媽，求求你，別再出去了好嗎，我再也不敢一個人呆在家裏了。”

“好孩子，媽媽的好寶貝，媽媽答應你再也不出去了。”最後的告貸也被人們冷酷地拒絕了，悲傷的母親明白他們連最後一次機會也沒有了。

“好孩子，我們會有辦法的。我過去總是很大意，手裏有了錢就到處亂丟。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也是很頑皮的，常常會拿起銅板做一些小遊戲。我們再仔細找一找，它們一定藏在某個角落裏？”

“媽媽……。”

“哦，對了，你還記得嗎，有一次，我們不是找到了嗎？用我們的咒語，你還記得嗎？”

“是啊，媽媽。”孩子立刻興奮了，笑著嚷道，“我記得媽媽，我們就是用咒語找到了一枚銅板，它就藏在抽屜的壁板上呢，我記得我當然記得……。”

母親也激動了，高興地喊著，“那麽我們就試試，現在就試，我們一起來喊。”他們聚攏在高大冰冷的書桌前，衝著抽屜滿懷希冀地念著他們的咒語。

母子倆燃起希望的光明，整間屋子仿佛都刹時變得明亮起來。

孩子小心翼翼地念著，“銅板叔叔快出來，你的房子著火了。銅板叔叔快出來，你的房子著火了……”

北國的風雪呼嘯著。光明孕育於黑暗之間，遼闊的雪夜中屹立著一間充滿光明的小房子，那房子是那麽堅定剛強。那是雪夜中的一雙眼，那一雙眼睛充滿激動地注視，那眼睛裏有光明，有希望，有對生命的渴求，有純潔地仿佛出於宗教的無限地虔誠……

這雙眼睛透過北國的風雪，透過嚴寒、貧窮與饑餓，透過時間的黑暗，透過殘酷、生與死，留下永恒地絕望。

那些英雄們，領袖們，崇高們與偉大們，請你們駐足瞧一瞧吧，一個渺小家庭的悲苦生命。

菡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