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邊緣的人1
我是一個容易感動的人,也是個容易遺忘的人。緣有時就是圓,其實我要找的那個人不過是一個影子。從起點到終點什麽都變了,唯一不變得就是圓心。無論我怎麽搖擺,怎麽隨便,怎麽混亂,總是掙不脫一種束縛。原因很簡單,因為有些東西,我會永遠都在乎。
……
也不知道這是我第幾次要求和她見麵了,說句實話,自個都覺得沒勁。可我就這習慣,好聽點叫執著,難聽點的咱就不說了。理由都編完了,到今天我才明白八路勸偽軍投降是怎麽一回事。
“讓我見你一麵吧!”
“為什麽?是不是又是十字連星,地球都不在了,咱下輩子還不知道成什麽呢,挑日子不如撞日子,是這理由嗎?”
“不!這哪成,封建迷信不提倡。”
“要不就是,咱國家也五十歲了,丟的倆孩子也快回來了,再趕著幾個月都跨世紀了,大事咱也辦得差不多了,就咱倆了,是不是?”
“嘿,這也是民心所向,大勢所趨。”
“你要是套磁也長點份好不好,我都快會背了,還老一套。”
“對人民群眾你不能要求太高,我這人吧,老實!”
“呸!你要是老實,這世上也沒壞人了。”
“還是你慧眼,就衝這知己的份,咱見一麵!”
“算了,我怕見死光。”
“是不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不,我們之間隻是遊戲,我遵守規則,也請你遵守!”
一聲bye後,她離線了。我象風箏一樣墮落,不,應該是墜落!感覺情緒在蔓延。因為得不到才神秘,因為神秘才喜歡;因為喜歡才衝動,因為衝動才得不到。將這幾個句子排來排去,排的屋子轉起來,我睡著了。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大頭拍我。
“讓我當回奴隸吧!”我眼都不睜。
大頭一把拉了我的被子,“長臉了!”
我深一腳淺一腳的上樓,老板的小蜜走了過來。“怎麽了,沒睡好?”她笑得挺甜。
“沒有,睡多了。”
“不會吧,你有黑眼圈,還有,你早上一定沒來得及洗臉,有牙膏沫。”
有時我真盼壓根不認識她,沒別的原因,就是她好奇心太重,沒有她不想打聽的。
我看她笑得挺歡,“NO!黑眼圈是我故意塗的,牙膏沫是我故意抹的,最後我再告訴你,我已經一個星期沒洗臉了,滿意嗎?”
她張大了嘴看著我走過去,讓她吃驚我很滿意,但這種滿意不會長久。果然一早上她都在跟著我,她一直在說“為什麽?”,我一直在說“無可奉告!”。問急了我就告訴她“你知道誰最喜歡問為什麽嗎?”,她歪著頭,“誰啊!”,我小聲地對她說,“豬!”,她睜大眼睛問,“為什麽?”,我笑了笑。
……
“時間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所以我從不戴表。關於時間的感覺隻有兩種:天亮、天黑。過去不是這樣,未來不敢這樣。我不想回憶也不願幻想,但我不能離開,因為除了現在,我一無所有。”這是我幫一個人寫的文案,那個人就是我。
他們叫我唱歌的,我稱自己是藝術家。雖然我相信我應該活在奧地利或者德國,大概的時間也就是文藝複興後。但我周圍的人從不相信。他們是對的,因為就算我活在那裏,也就隻能教會貝多芬打“拖拉機”,再熏陶莫紮特去泡妞,最後和海頓一起傍“大款”。這樣的生活算不上幸福,至少是快樂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也變得象傳說中一樣俗,背著把掉了漆的破吉他招搖過市,推銷我的母帶小樣。想讓我這人看上去有點文化是困難的,為了不至於被人當成流氓或文盲,我寫了那個文案。象不象不清楚,我最清楚的是,原來個性也可以假裝。
也許不該說這些,因為這好像屬於隱私。不過我認為隱私隻有在與人分享時才有價值。但這個世界能讓我相信的人不多,所以我沉默的時候居多。有一種說話方式我最放心、最安全、最快樂,那就是自言自語!
“我不知道喜歡過多少女孩,總在天黑的時候思念,天亮的時候忘記。我從沒愛過任何人,我愛的一直是自己。這就是我生活的真相,愛情象快餐一樣容易找到,也象快餐一樣容易消化!”我對著鏡子說,似乎有淚在轉,努力讓一切平息下來。我必須理智,因為我要生存!……
“你好,沒生我的氣吧!”
“當然,我氣的都快飄起來了。:- (”
“我聽說有人一生氣就喜歡請客,你是這樣嗎?”
“不,我一生氣就喜歡別人請客!”
“是嗎?那我請你吧!”
“真的,請什麽?”其實我隻是想見她。
“我請你吃餃子!”
“什麽餡的?”其實這一點都不重要,我隻是沒話可說。
“麵餡的”
“什麽?”
“有人管這叫‘大饃’,我管這叫‘餃子’,不介意吧!”
我大笑起來,是的。她的魅力在於讓人找不著北,我們常常聊得很熱鬧,有時真希望這種熱鬧和性別無關,這樣我就沒有好奇心了。但她那紅彤彤的字不斷在麵前閃現,我不得不永遠微笑著麵對屏幕,怕她一不留神就能看見我的虛偽!
“最近忙嗎?”她很關心我的現在,但從不問我的過去或未來。
我有些遲疑,我忙嗎?整天除了數別人給我的鈔票和數我的鈔票給別人,什麽也不幹,突然發現我一無所有,連忙的機會都沒有!
“不忙!”我很誠實,至少在她麵前。
“那你多幸福啊!嗬嗬!”
“就算是吧!”我對幸福早就麻木了。
“我可就殘透了,忙的快散了!”
她開始說她自己,什麽公車上的擁擠不堪,什麽單位裏的人浮於事,什麽菜場中的克斤扣兩,每件事都那麽具體。本來挺無聊的事讓她說的惟妙惟肖,都快趕上馬三立的段子了。我一直看著她一段段的話,笑得很厲害,總覺得她象個小女人樣喋喋不休,很奇怪我一點也不煩。可能她的嘮叨是真實的,讓我從冰冷的文字中感覺一絲溫暖。這種溫暖是不是傳說中的幸福,也許吧!
活在邊緣的人2
還忙呢?”大頭敲著門,“出來,陪我喝點!”
什麽時候認識“大頭”的,忘了。隻記得每次看見他都在喝酒。
有一年冬天我在喝酒,他也在喝酒,都是一個人。開始我們都覺著對方比自己長的難看,於是看著都挺順眼。後來我們有了一個共同的話題—錢!富人都是相同的,窮人卻各有各的窮法。上來我們就在比窮,關於山窮水盡之類的詞都被我們用絕了,大排檔老板在旁邊聽的毛骨悚然。我們卻很樂,敲著筷子唱《國際歌》。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離開桌子的時候,我們被酒瓶包圍著。誰都喝高了,誰都搶著付賬,最後我們將錢全湊一塊給了老板。大頭挺仗義,“老板,你別找了,再給我們攔輛車就成”。老板支吾了半天我才聽明白,咱錢還不夠。後來不知怎麽讓走的,反正我少了件外套,他少了條圍巾。那天不知回的誰家,我們都搶著用鑰匙開門,開了半天。裏麵有人將門開了,然後問我們是誰,我們也問他是誰,接著就什麽也不知道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了好多警察在屋裏,我站起來準備招呼大家坐。後來覺得這屋我不熟,仔細打量了一下,原來是派出所。
離開的時候我們就成哥們了。他也是搞音樂的,但和我不樣。他常說我的民謠太雕琢,像摻了不少水,頂了天算一碳酸飲料。泡冒挺多,來勁挺少,說白了純粹熱鬧。我也不喜歡他的punk,唯恐天下不亂,渴望無政府的情緒四處伸展,愣是在一片大好的形勢下挖掘出頹廢來,也算是化神奇為腐朽了。
我們互相看不起著,在一片謾罵聲中抽著同一枝煙,喝著同一瓶酒,講著同一個笑話。
常常在深夜要被他沉悶的節拍器吵醒,我會使勁拍門。
“你在折騰什麽呢?我好不容易數到第三百頭豬才睡著!”
“我在和音樂做愛呢!”
每次這時候我都會笑著離開,我是喜歡音樂,而大頭是愛。
又收到了林羽的mail,告訴我她開始用清妃香水,背L&V的包等等。並要我到廣州去,說象我這樣編程的人在那很容易找到工作等等。我del了她的mail,因為她的mail從來沒有讓我激動過。她似乎是水,可以適合任何一種容器;我似乎是冰,隻適合一種天氣。雖然我們是同一種物質組成,但注定她能隨意,我卻要掙紮!
在記憶裏,我從不否認她是我第一個女朋友,我們的故事卻很俗套。那天,我在圖書館多占了個位子,然後讓給了她。第二天她又問我有沒有給她占位子,我很尷尬。最後不知是我說服她還是她說服我,我們一起看了錄像《重慶森林》,還學會那一段話“如果記憶是一瓶罐頭,希望它永遠都不會過期,如果一定要加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那時我們太年輕,以為總有一些東西永遠不會過期。
後來我們就順理成章的開始談理想、談未來、談人生、談藝術,最後過渡到了談愛情。那時的我太老實,最離譜的也就是靠近聞她的體香,連吻都沒來得及實踐就畢業了。
我從不懷疑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是快樂的,因為什麽事一具體都有快樂的成份。我和她打了無數次的賭,每次她都會輸,因為我有一枚自己做的硬幣,兩麵全是國徽。她總是輸的很慘,但是她又總是很開心,我不知道為什麽。
我一直認為愛情是一特難為人的事,屬於那“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尤其是咱這裝備差的。頂多演習、閱兵什麽的把式一下,真讓咱拋頭顱撒熱血,說實話,不敢!咱也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怕就怕狼沒套著,孩子也夠嗆!所以我從沒對她說“我愛你!”,我一直說的是“我喜歡你!”,其實我說的是實話。她好像很希望我騙她,老要我說那三個字,但我不想騙她。因為我們在一起隻是一種打發寂寞的遊戲,我們都沒有特當真。她一直希望我說那三個字,不過是想讓這個遊戲看上去像那麽回事。好比電影裏的道具,存在是為了表現,與真實無關。
記得畢業那年,我送她,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在快上火車時,她突然問我,“阿水,你會娶我嗎?”,“也許會!”我對未來從沒把握。她很溫柔的看著我,“我等你,好嗎?”。漠然地看著她上了火車,因為我沒有留住她的理由,我知道她在期望一個美麗而虛假的結局,但我不能給她。
我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如同這個城市的落葉,不合時宜。
大頭不止一次聽我說林的事。
“你其實是害怕責任,又想享受權利!”他總是很認真地分析。
我點點頭,“我的愛情是一起擠公車、一起吃排檔、一起住平房,她卻喜歡大奔、法國菜、別墅。我不過是她製造浪漫的工具,浪漫出現時,我消失了。”
“愛情一定要饑寒交迫啊,你小子是不是當窮人當上癮了!”
我嘿嘿一笑,“窮人的愛情才安定團結嘛!”
“教條、本本、風化,EQ為0!”大頭對我指指點點。
“安全第一!”我吐了口煙,象吐掉記憶。
……
大頭是屬貓的,夜就是舞台。在舞台上他不光和音樂做愛,還和人。常常有急促的、緩慢的、有序的、無序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最後總淹沒在他粗野的吼叫裏。說實話,我很喜歡這些聲音,有時甚至超過音樂。在這些聲音的環繞下,我很容易感覺到寂寞。在這種寂寞的籠罩下,一切鎮定的努力都是徒勞的。最後必然會墜入無盡的深淵,讓狂燥一泄千裏。當沸點一過,我開始從失重中清醒。心想:為了這一瞬間的快樂,找個女人實在不值。
……
活在邊緣的人3 [原創]
[這個貼子最後由不太冷在 2003/12/26 03:05pm 第 1 次編輯]
“如果我有一千萬,我就能買一棟房子。我有一千萬嗎?沒有。所以至今我還住在冬冷夏暖的屋簷下。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飛。我有翅膀嗎?沒有。所以至今我還騎著一輛除了鈴鐺不響其它都響的腳踏車。如果把整個太平洋的水都倒出,也澆不熄我對你愛的火焰。整個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嗎?不能。所以至今除了真理我誰也不愛!”
當無數少男少女被《第一次親密接觸》熏得找不著北時,這帖子的命運可想而知。我還取了個名字叫“假如明天來臨,我愛你”,於是跟著的帖子開始是質疑,接著是憤慨,後來是挖苦,最後全成謾罵了。看來在bbs上灌一回皆大歡喜的水是越來越難。正當我矛盾著是該“俯首甘為孺子牛”還是該“橫眉冷對千夫指”時,我看見一個帖子。
“我從不跳舞,在擁擠的人群中。你投射過來一樣的眼神,清楚也好,朦朧也好。都不曾使我跳舞。因為令我飛揚的,不是你注視的目光,而是紛亂的城市”我就記住了那個名字“拒絕融化的冰”。
我和她從來不發mail,因為她說mail會使人走向理性,讓人與人之間複雜起來,她不喜歡這種複雜。她說複雜是一種迷宮,當迷宮太深時浪漫就會被困死。她說最美的故事都沒有結局,最cool的故事都沒有開端。她總是和我討論愛情,卻警告我,如果有一天愛上她,她就刪掉我的OICQ。
我是個喜歡賭博的人,我很早就告訴她,“假如明天來臨,我就會愛上你!”。她告訴我,“假如明天來臨,我就刪掉你的OICQ!”。
我安心的睡了,我知道明天來臨的時候已經是今天。所以她永遠不能刪掉我的OICQ,我也永遠不會愛上她。
“假如明天來臨,我就會愛上你!”
“假如明天來臨,我就刪掉你的OICQ!”
這是我們各自離線時的最後一句話,從沒變過。這種習慣可以讓人在關機的一霎那沒有失重的感覺,從虛擬到現實畢竟很殘酷。網絡的美麗在於自由而不是虛擬!虛擬隻會讓人更加孤獨,自由才能讓人超越孤獨。如果有明天可以期待是不是可以算作暫時的自由。
“你失戀過嗎?”她居然問我的強項。
“這是愛情的必修課,我能不上嗎?”
“怎麽挺過來的,能忘嗎?”
“到酒吧多喝點酒!如果嫌貴自己買回來喝!”
“你試過嗎?”
“怎麽沒試過,前兩天才試的!”
“什麽都忘了?”
“別的都沒忘,就忘了付酒錢!”
“嗬,後來呢?”
“後來我跑到天橋上想往下跳”
“估計你沒那個膽!”
“不是我沒那個膽,我是怕跳下去把人車子砸壞了賠不起!”
“呸,你們男人都一樣,愛來愛去都是愛自己!”
我一聽這話很耳熟,似乎曾經自言自語過。難道這就是緣分,可這緣分來的太突然了,以至於讓人分不清真假。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我開始不在乎真假了。
“明天來臨,我就會愛上你!”我正在期待什麽,希望她能看出變化。
“假如明天來臨,我就刪掉你的OICQ!”她離線了。
我期待的是一片空白。
……
我和大頭一起去廣州參加了一個原創大賽,他唱了一首我寫的《我是槍》
“現實中的沉默讓我變得荒唐/一次次天亮也會迷茫/沒有英雄的時代/有誰配的上我的流浪;欲望是海洋怎麽徜徉/善良啊,我不敢把你徹底埋葬/黑燈瞎火又怎樣/我會試著堅強/怕隻怕我會習慣這樣;我要離開這個地方/回到我的戰場/那裏有生死的規則/讓我覺得簡單。我要離開這個地方/尋找我的天堂/看見熟悉的胸膛/有血在流淌。”
他唱的很投入,象他做愛一樣。老板也很欣賞他,一直在微微的笑。我唱了一首大頭寫的《當初的無悔》
“一個什麽樣的年紀/風花雪月在日子裏飛/念著誰的名字直到深夜/一封一封信任自己憔悴/以為靈魂在深處感動/其實隻是打發無聊的今天;曾經相信守著誰就守住完美/可以從容地走向童話裏麵/哪知歲月如此多變/輕輕鬆鬆丟了一切;他們說愛是一出戲/別問結局是喜是悲/你哭了笑了就對/可愛如何能無所謂/有時就要不顧一切/也許天真,也許認真/注定無法挽回/那心動的、心醉的、心酸的、心碎的/都是當初的無悔!”
我唱完的時候老板也在笑,隻是那笑比哭還難看。最後的結果證明我的感覺是對的。找到老板時,他仔細的打量著我,搖搖頭,“你長的實在是…”
“很抱歉!”我接過來,“是嗎?”
老板點點頭,又看著我,“不過看多了,也還好。”我理直氣壯地問,“那大頭呢?你不會要培養他當偶像吧!”
“不,他不是醜!”老板睜大眼睛,“而是很醜!” ,“你連醜都不夠火爆,那怎麽辦!…” 他又看看我,“如果剃掉眉毛可能好點。”
“付五萬風險金,可以考慮!” 我還想說點什麽,老板止住我,“請你從外麵把門帶上,ok?”我點點頭。
我站在門口,想罵一句,剛說一半,見到小蜜晃著過來了,結果這句罵都很不過癮,成了“XXXX的…,錢!”。小蜜花容失色的看著我,我向她笑笑,“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對吧!”,她笑了,笑得象仙人掌一樣美!
晚上再看見大頭,他剃了光頭,穿了套皮裝,戴了骷髏戒指,胳膊上紋了些亂七八糟的圖案,我就認得一個單詞,“f##k”。
“哥們唱戲啊,行頭錯了吧!”我平靜的說。
“別臭我了”他拍拍我,“我也就是癩蛤蟆上門坎,裝回石獅子!”
“放心,你會變成偶像的”我很認真的看著很興奮的他,“嘔吐的對象。”
“好,我知道你今天沒勁”他遞給我一根煙,“走,喝點去!”
“你帶錢了嗎?”
他拍拍口袋,“你罵我啊!”
……
我們喝酒從不認牌子,一般就問一句話,“你們今天最便宜的酒是什麽?”。好在老板和我們都熟了,也不會歧視我們。因為我們從不浪費,老板常說,“你們喝過的杯子跟沒用過一樣!”看著我們詫異的樣子,他解釋道,“喝的真幹淨!”
我們一起大笑起來,說酒廠真應該找我們做廣告之類的話。
大頭喝多了就往俗了想,尤其是那身材好點的姑娘從身邊過,他的口哨聲象狼叫一樣。
我很不屑的看了眼,“不就是一坦肉,至於嘛!”
“你沒試過,不知道!”他猥瑣的笑著。
“狗屁,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啊!”我一仰頭,“燈一關,都一樣!”
“看過幾張A片就賣啦”他搖搖頭,“你要是和一臉蛋長得好的girl做,那就象莫紮特的小夜曲,舒緩一下可以,但不夠刺激。你要是和一身材好的girl做,那就是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爽死你!”
“你那麽喜歡波濤洶湧的,養頭奶牛算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斷奶了!”他回頭笑道,“再說,我也沒那麽大勁把奶牛推倒啊!”
我頭上有汗在冒。大頭看著我,“怎麽了?”
“沒什麽,累的!”我沒當回事。他說,“你也太跟自個過不去了,…這樣吧,我帶你去找個小姐?”
我搖搖頭,“算了,我留著跟老婆分享!”
大頭咂著嘴,“我kao,什麽時代了。處女都快不值錢了,處男算什麽。經驗值為0,怎麽混啊!”
“我樂意,你管的著嗎?”
“好,你留給你老婆,我不管。不過跟我去看看成吧,你就當圍觀,省得什麽都不知道。”大頭說道。
我正猶豫的時候,聽見有人唱“越墮落越快樂”,也許快樂真在黑暗裏。
……
活在邊緣的人4
[watermark]你不要說話,知道嗎?笑笑就成了!”快到門口時,大頭提醒我。
我笑了一下,“是這樣嗎?”
“你怎麽笑起來這樣,跟哭似的!”
我們坐在大廳裏,周圍很黑,有一些燭光閃爍著。遠處一些煙頭明明滅滅,對麵一個肥頭大耳的家夥正和一個弱不經風的姑娘對唱《相思風雨中》。我回頭看見幾個姑娘,目光分明帶著挑釁,她們用舌頭輕輕掠過嘴唇,甩一下前麵一縷青絲,我知道這是A片裏的前奏。
“我不會在這失身吧!”我湊近大頭,“我kao,這裏到處都是噴火的!”
“你告訴她們你沒有money,她們的火就滅了!”
大頭正說著呢,有一個服務生過來了,“先生,要包廂嗎?”,大頭點點頭。
“小姐呢?”,大頭又點點頭,我也點點頭。等服務生走了後,他回頭看看我,“你點什麽頭啊,老土!”。“我落枕,活動一下!可不可以啊!”
過了一會,兩個姑娘站在門口,“我們可以進來嗎?”,大頭打了個響指。兩個人象魚一樣遊了過來。一個穿得象塑料包裝的火腿,好一個晶瑩剔透;一個穿得象端午節的粽子,好一個凹凸恰當。不過兩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標準的S型,按大頭的話說,看到就有食欲。
“我們唱歌吧!”大頭上來摟住那根“火腿”。
我看看“粽子”,她也看看我。我咳嗽了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小美!”她眨著眼睛。“你多大了?”我又咳嗽了。
“這是人家的秘密嘛!”她衝我笑了一下。我看著她的魚尾紋,還秘密呢。
“你老家在哪啊?好像不是本地人啊。”我好象總是在咳嗽,“四川啊!”,她一說四川,我就想到了大熊貓。看著她黑黑的眼影,我直想笑。她不知道我笑什麽,也陪著我笑。
“你什麽畢業?”,這話剛說出來,她們都笑了。大頭湊到耳邊說,“你當給你介紹女朋友啊,問這麽多,動手啊!”,我點點頭。
“你…,你說個笑話給我聽吧!”我實在不知道怎麽溝通。
“我不會說笑話!”她撒嬌的看著我,那種眼神我很熟,平常我用來看人民幣的。沒有感情,隻有熱情。
“那我說一個你聽聽”我正襟危坐起來,有點像說書的,“一個精神病人在出院前,醫生問:你出去之後幹什麽?病人答:用彈弓把醫院的玻璃全都打碎。醫生一聽,這個人病沒治好,得繼續治療。又過了一段時間,醫生再將這個病人叫過來問話:你出去之後幹什麽?病人答:找個女朋友。找女朋友幹什麽?談戀愛,結婚,入洞房。醫生聽完覺得這人可以出院了,但好奇心讓他繼續問:入洞房了幹什麽?脫掉她的衣服和褲子。然後呢?再脫掉她的內褲。此時醫生問的有些部位膨脹了:然後呢?病人很認真的答:將內褲的橡皮筋抽出來,做一把彈弓,把醫院的玻璃全都打碎。”
一陣誇張的笑呼嘯而來,我給嚇了一跳。小美用力的拍著我的腿,卻說不出一句話。我看著她臉笑變形的樣子,很為她的職業前途擔心。
大頭很能分得清主次,笑了一會就將“火腿”一把抱起,“我們到屏風後跳個舞吧!”,大頭曾經跟我說過屏風的重要性,我都忘了,隻記得那有點象臥室的床在昏暗的燈光下,除了曖昧還是曖昧。
我看著小美,“你會說我愛你嗎?”,她笑了。
“你說幾遍給我聽好嗎?”
她臉紅了一下,“說這個幹什麽,我們唱歌吧!”
我笑了,原來每個靈魂都很在意這句承諾。
“你知道人為什麽不願意說:我愛你嗎?”
“為什麽?”她很好奇的靠近我。
“因為什麽都會過期,說了也沒用!每個人都沒有明天,隻有今天!”我使勁的抽了一口煙。
“過期?什麽啊?”她笑了起來,“你這個人怪怪的!”
不久,屏風後就傳來我熟悉的聲音,從低到高,從舒緩到急促。有點象vivaldi的《四季》,高潮不斷。這時小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想把我燒掉。我轉過身看著電視,當什麽也沒發生。她伸手向我的下麵遊過來,我一揮手,一個茶杯掉在了地上,動靜很大。後來發生了什麽,都忘了。有一點我知道,黑暗裏不全是快樂,還有惡心。
……
我和不少網友見過麵,當然大多數是mm。每次臨出門時大頭都會問我,
“這是第幾個了!”。我每次都會告訴他,“第幾個忘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將是最後一個!”。但每次我都會黯然的回來,喝很多的酒,然後吼道:我就這樣了,愛誰誰。都是騙子,假的,都是假的!大頭也會陪我喝很多,他沒有我那麽多話。他隻說過一句,我卻永遠記得。
“人可以麵對麵的做愛,為什麽不能麵對麵的交流!”這是大頭的那一句話。
他不會懂的,生理與心理的落差有時比理想與現實還大!在網上的CHAT裏,每一個符號背後都隱藏著一個靈魂,因為是靈魂就沒有頭銜、地位、身高、體重、大小、男女的差別,他們可以互相交流著。所謂的交流就是將寂寞互相滲透,將無聊互相傳染,將空虛互相壓縮。如果沒有網絡作為媒介,我真害怕人類會從此退化!我也曾陶醉在很多水性的符號下,在大喊知己、過癮時。大頭會很冷靜的揭穿:“交個屁流啊,最後你不還是想和人在床上交流嘛!趁早,問她願不願意讓你上,不願意就別浪費時間了!”
我不知道怎麽告訴大頭,有的故事是不需要結局的。
“你去過沙漠嗎?”我有的時候就問大頭,“你知道沙漠的背後是什麽?”
“廢話,當然是綠洲!”大頭很不以為然,“傻瓜都知道!”
“不!”我看著大頭,“是另一個沙漠!”
“不會吧!”
“你不會懂的!”我看著這個喧鬧的城市,象看著一片沙漠!
……
拒絕融化的冰在網上第一次遇到我時,以為我也是mm,說要拉著我的手一起去吃冰淇淋。因為我告訴她,我能從大豆沙裏吃出和路雪的味道!我一直在想象她拉著我的感覺。可終於有一天她告訴我,她不能拉我的手,也不會請我吃冰淇淋。因為她害怕我會愛上她!後來證明她的擔心是對的!
我愛上她是在一個很熱的下午。那天空空的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抽著煙。因為空調的原因,煙很難散去,於是那霧繚繞著我。突然想起她告訴過我,她也抽煙。我問她為什麽,她說煙會跳舞!當時我一直沒有明白,今天我才看見。煙不但會跳舞,而且很美!相信她是個骨子裏很簡單的女孩,隻有簡單的人才能發現這簡單的美!
……
活在邊緣的人5 [原創]
阿水嗎?還睡呢?你有戲了,老板叫你過來一下!”我迷迷糊糊的聽見大頭在電話裏喊,我反應不過來,回了一句,“什麽亂七八糟的!”
“發片啊,哥們!”大頭更大聲了。
“你等會!我馬上過來!”
出乎我的意料,老板這次挺客氣,還讓那個長的象三陪似的小蜜給我倒了杯水。我想:估計這斯找到我的剩餘價值了!
“王總,您叫我過來是不是有什麽吩咐啊!”我很小心的陪笑著。
“我前幾天又聽了幾遍你的母帶,發現還是有很多亮點的,所以我決定還是給你上片!怎麽樣?”老板邊敲桌子邊說。
“可是那五萬的風險金,我…還是沒湊齊啊!”
“小事情,這一次我決定給你追加投資,爭取打榜!”老板點了一支煙,“不過你的歌路要改改了,我給你另外找了一個製作人,年輕人也要合作嘛,自己寫的歌會重複的!怎麽樣?”
“讓我再想想,好嗎?”我覺得一切太突然了。
“好,不過快一點給我答複,我好上檔期啊!”老板不容置疑的看著我,“給你三天時間,夠了嗎?”
我點點頭!
“這是一個機會啊,你不要再猶豫了!大哥!”大頭看著我,“你想啊,誰都要個過渡階段的嘛,象什麽李宗盛啊,羅大佑啊,不都是慢慢熬出來的!”
“你真的認為我行!?”我很傻的問。
“我kao,你不要這麽說啊,我可就等著你出名呢,我對你有信心。”大頭拍著我,“還有,這半年的房租都是我付的,我可就等你付下半年的了!”
“可我之所以做音樂,就是想自己創作,我要是唱別人的,我還不如不幹了,去編程算了!不都是混飯嘛!”
“那不一樣,編程出了名你不還要編,還不能重複。做歌手出了名,就那幾首歌,你怎麽折騰都來錢啊!”大頭笑得很溫柔。
沒聽見他後麵再說什麽,我看著煙在跳舞。我想到了冰。也許她能給我個答案,因為她簡單。
“我現在正要選擇,你能幫我嗎?”我在線上找到了她。
“感情的事?”
“不是,是理想!”
“沒想到現在還有人在談理想!說吧,是不是現實的門和理想的窗,你不知道怎麽走?”
“門,很容易出去,但沒有陽光;窗,很難打開,但能看見陽光!”鍵盤跳動著,我的心也一樣。我知道我要的不是答案,我要的是一個過程。
“先從門那出去,再去窗的方向。不就都趕上了!如果錯過了陽光,沒關係,還月光,如果月光沒有,還有星光。如果星光也沒有,還有燈光嘛!”
“如果停電呢!”我笑得很大聲。
“你不會這麽倒黴吧!那就隻有我發火了!”
“如果下雨呢!”我笑的有些誇張了。
“嗬嗬,抬杠是沒有收獲的。趕快決定吧!”
“我已經決定了,出了門總會遇上光,守著窗總是出不去的!我妥協了,不過我沒有放棄啊!”
“又是一個邊緣的人!嗬嗬”
“什麽邊緣人?”
“理想與現實的邊緣!”
……
我終於見到了那個製作人。長著一頭鋒利的頭發,之所以這麽說,因為第一眼看見就讓我聯想到豪豬。然後是碩大無朋的鼻子,眼睛卻小的可以忽略不記,以至於後來他說的一句話讓我很為難。他說:“不要緊,我會用眼神提醒你的!”於是我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生怕錯過一個信號。可總是感覺他已經睡著了。
他寫過很多甜的發膩的歌,據說在上海很吃香。我想可能這和飲食習慣有關。
我終於開始錄音了,在棚裏一遍遍唱著什麽《愛你一萬年》、《真的愛你》、《愛就一個字》等亂七八糟的歌。反正每首歌都愛得死去活來的,差點沒讓我愛背過氣去。最後混音的工作沒我什麽事了,於是在一旁看著。沒想到我那爆竹似的聲音也可以做的象奶糖一樣。原來聲音也可以用稀釋這個詞。
“阿水,給你介紹個人!”正當我一本正經時,有人叫我。
“誰啊?”我回頭一看是老板。
“你出來一下!”
我一踮踮的走出棚。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老板指著一位姑娘。
“林羽!”我很快又平靜下來,“你怎麽在這?”
“聽說你在這,來看看,不行嘛?”她說話還是那麽高低不平。
“你們認識啊,難怪啊!”老板有些不知所措,“你們聊吧,我還有事!”
時間真的很有意思,可以讓陌生變成熟悉,也可以讓熟悉重新回到陌生,我看著她,仿佛看著舊相片。記得起那時的人,那時的事,卻再也記不起那時的心情。為什麽快樂?為什麽憂傷?有的東西真的象茶,經不起時間的浸泡。最後的淡而無味是如何代替那份苦、那份甜的。我再也無從知道了!
……
“你還好嗎?”她透過咖啡看著我。
“好,談不上,就算還活著呢!”我吐了一口煙,並為她將煙趕開。這還是我以前和她在一起養成的習慣。一直保持著。
“嗬,你還是那樣啊!”她也做了一個趕煙的動作。
我們都笑了。這是我們的默契而已,不能證明什麽。
“你的歌錄的怎麽樣了?”她停了好一會問我,“有信心嗎?”
“還是那樣,也許我和他們有距離,不是我走的太快了,就是他們走的太快了。流行就象單調的鍾擺,遺忘與狂熱隻是周期的區別,沒有質的變化!”
“我…我不知道這些了,我很久沒聽過音樂了。”她微笑著看我,“太忙了!”
“這很正常,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多少人聽歌了,想聽的時候沒有錢,有錢的時候沒有時間,如此反複,直到沒有興趣。”
“很久了啊!?”她看著我笑了笑,我問,“什麽?”
“沒有聯係啊!”她攪動著咖啡,“好像我身邊的人一夜都消失了,包括你。”
我看著窗外的人群,“什麽都是新的,不是更好嘛,要忘就要徹底。”
“你什麽都忘了嗎?”她微笑著,象在嘲笑我。
我點點頭,“有些東西沒有必要帶著,讓別人和自己都很累!”
“可至少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對嗎?”她很自信。
“名字隻是符號!”
……
那夜我們坐了很久,說的很遙遠。關於過去我想忘記,關於未來我沒把握,我隻有現在,一個人的現在。我們曾經是同一條河中的兩滴水,擁抱是那麽容易。現在是同一片天空的兩朵雲,分開是那麽容易。
“怎麽了,你又在喝酒,也不叫我一起。”大頭拍著我,“又見哪個網友了?”
“今天我見到林羽了。”我麵無表情。
“嘿嘿,是嘛!”大頭還是那樣,“你們兩沒練練?我這工具全齊,什麽活都能攬。”
“有偉哥嗎?”
“不會吧,你攢了二十多年都不行啊!”大頭笑得更歡了。
“我看見她沒有欲望,可能人一熟悉就沒勁了!”我抬頭看著他,“你是不是看誰都來勁啊!?”
“我是傳統戀愛要體會,新潮情愛不掉隊,情人多點不怕累,一夜激情敢沉醉,手頭緊點講實惠,手頭寬裕胡亂睡。你說我是不是見誰都有勁啊?哈哈”
“我kao,你簡直是女性終結者!”我舉起瓶,“為曾經奮戰在你跨下的女人們幹杯!她們是偉大的,哈哈!”
“哈哈,哈哈,這個世界什麽都變了,唯一不變得就是做愛!這麽多年還是那個姿勢。”
我在想,什麽都在變?愛情呢?也變了,變得更遠,還是更近。我又唱起了大二時寫的歌“找個姑娘/一起流浪/找個姑娘/指個方向/找個姑娘/不再憂傷/找個姑娘/自由飛翔;姑娘啊、姑娘/你在何方/看不看得見我為你癡狂/看不看得見我為你迷茫/看不看得見我為你慌張。”
歌聲象煙一樣彌漫著,直到我們都被熏出淚來。我第一次看見大頭流淚。
他告訴我,第一次喝酒是因為有個女孩告訴他:你要是喝完這瓶白酒我就喜歡你。第二次喝酒是因為有個女孩告訴他:你要是真的愛我就請離開我。第三次喝酒是因為有個女孩告訴他:我從沒有愛過你。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喝醉過,因為他已經習慣了。
我們的青春都是這樣過去的,愛情沒有成熟的時候我們摘下來,愛情真的成熟的時候我們懶的摘了。
……
活在邊緣的人6
[watermark]“王水,明天開記者招待會,你準備一下!”老板叫住我,“我已經通知劉秘書給你擬了一份講稿,不要出什麽差錯啊!很關鍵!”
我看著那個講演稿,有很多關於民族音樂的論述,說我們這次配樂是從西藏和新疆采集回來的元素,還信誓旦旦的要拯救納西音樂。把王駱冰也一陣猛吹,最後加了一句:我將在民族音樂和流行音樂之間尋找一種溝通方式。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至於嗎?”我揮動著稿子
“這不是宣傳嘛,你是新人,總得有點賣點吧。”小劉笑得很隨和,“讓那些記者先寫著,回頭再改嘛。這一行裏誰還當真啊,說說而已!”
“可也不能太離譜了吧,我都成什麽了,知道的我是在售帶。不知道的,以為我是宣傳部的呢!這不拿我開涮嗎?再說我們那配樂,什麽元素不元素我還不知道,就是那個小眼睛一個人搗鼓出來的。懂行的人一聽就知道,純數碼合成的產品!你當他們都聾子啊!”
“怎麽了,你懂市場啊,還是我懂啊?哪那麽多話。”小劉瞪著我,“你還真把自個當人物了呢!有能耐跟老板說去!”
我沉默了一會,站起來,“小劉,這樣,我們扔硬幣決定吧!如果是正麵呢?我聽你的,如果是反麵呢?你聽我的!怎麽樣?”
他愣了一下,我沒等他表態,就扔出了那枚硬幣。我對它很有把握,用它打賭我從沒輸過,因為它兩麵都是國徽。
他傻傻的期待著。…
我自己寫的文案很離譜,又回到了那個容易憤怒的年齡。寫道:曾經也幻想著自己是一個流浪的歌手,抱著一把吉他唱歌給這個世界聽!當有一天個性被蒸發成天真時。我的失望就象長途跋涉去一個傳說的花園,結果發現一片墓地!墓地裏寄生著野草,擋不住風沙。這些野草卻還在實踐著春風吹又生的童話!
我卻成了殺手,站在著路口告訴來者,不要走進這裏,不然就會象我一樣。要嘛殺人,要嘛被殺!
寫完這些就象被注射過麻醉品,一陣恍惚。算是對自己的一個告別,從此我也成了那些野草,讓欲望一路瘋長。
小劉警告過我,如果我自己對付那幫記者後果自負。我很不以為然,記者不就是一群蒼蠅,哪熱鬧奔哪去。蒼蠅而已,至於嘛。可後來發現他們都是一群訓練有素的蒼蠅,他們不會等你腐敗後再來瓜分,而是假設你已經腐敗。於是假設、如果、可能這樣的詞匯此起彼伏。我在一片閃光燈中敗下陣來。
“你怎麽搞的,劉秘書不是給你寫過草稿了,沒有跟你交待過嗎?這次很重要、很重要!結果呢,你還是一團糟!”老板氣急敗壞。
“我覺得我很真誠,是這幫記者有問題,我也沒辦法。”
“你覺得、你覺得,你以為你是誰啊,你知道多少啊!”
“歌有人願意聽,自然能上榜,自然有人願意買,不會賠錢的啊,跟記者有什麽好說的。”
“哈,你以為排行榜是人投票嗎?是錢!你以為記者是什麽?他們可以讓你死,也可以讓你活,你知道嗎?!”
“我…我不懂!”
“你這個家夥,我從來就沒有看好過你。要不是林小姐,公司根本不會要你!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跟我玩個性,象你這樣的滿大街都是!”
“林小姐?林羽嗎?”我一頭霧水。
“是啊,要不是她替你付了十萬塊錢,公司根本不會做你的專輯。”老板揮揮手,“你先走吧,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挽回!”
我瘋狂的衝出門去,撥通了她的手機,剛撥完就開始後悔,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麽,我期待的聲音傳了出來:該用戶不在服務區內或已關機。我歎了一口氣,望向窗外。
……
“林羽嗎?今晚有空嗎?”我終於還是找到了她,“我想和你聊聊。”
“可以啊,不過可能晚一點。回頭我給你電話吧!”
我坐在窗邊想著今晚說什麽,想著想著我睡著了。我看見林羽變成了老太太,她抓住我,我拚命的想掙脫。越掙越緊,越掙越慌,越掙越亂…
一陣電話鈴把我叫醒,我擦擦汗。
“你在你家的路口等我,我十分鍾後就到。”
我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心跳個不停。迅速的穿好衣服,特地照了一下鏡子,還好,除了樣子傻點,五官倒不缺什麽,擺的位置也都對。
我站在路口,看見一個人從一輛本田裏向我招手,我仔細一看,是林羽。
“上來吧!我帶你遛遛!”
“哎呀,可以啊!”我站在車窗邊上,“哪偷的啊?”
“你就別貧了,上來吧!”她看著我,“你會開嗎?等會讓你過過癮!”
“你還別說,我還真能負責把它開走,不過,能否順利的停下來,我可不負責!”我若無其事的坐上車,“Let’s go! Give me a crazy!”
車子開得很快,我沒有關車窗,風大的可以將頭吹掉。城市的路都顯得那麽短,來不及看清楚就走完了。我們象是在告別一座座建築物,總甩不掉一座大廈的影子。
“那什麽樓啊!?”我沒頭緒的問了一句
“中訊!廣州最高的樓!”
“是嘛!”我抬頭看看,“你說,要是從上麵跳下來是不是很爽!”
“嗬嗬,下次你可以試試。”她沒看我,“你不是要和我聊聊嘛,說啊!”
“忘了!”
“真拿你沒辦法!”
“你不會就這麽拉著我跑一夜吧?”
“不會,我帶你去個地方。”她笑了一下,“你會喜歡的。”
……
“這裏真開闊啊,我以為廣州城到處都是水泥呢!嗬嗬”我們站在很大的一片空地上。
“這裏準備做開發區的,資金沒有到位,就一直空著了。”她走在我前麵,“我一個人常來這裏,這是這個城市唯一能看見星星的地方。還記得我們在學校裏時一起看流星嗎?”
“怎麽會不記得,第二天你發燒都燒成肺炎了,還是我背你去醫院的,你一路都在數星星,說怎麽也數不清。”
“嗬嗬,你還記得我許的願嗎?”
“你都燒成那樣還記得?”我笑起來。
“當然記得,那是我第一次許願,我記得告訴你了,你忘了?”
“記得,你要我們什麽什麽來著。”我說得很快。
“我要你給我幸福!”她看看我,“可是你連愛都不敢說!”
我沉默著,她走過來,“嗬嗬,不說這個了,我跟你說個故事吧!”
“以前有一對戀人,別人總認為那個男人不夠浪漫,勸女人應該離開他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那天女人說要到外麵去尋找浪漫了,她說,你送我吧。男人說,好的。
在火車站女人就哭的死去活來,同行的朋友勸她別那麽癡情,人都走遠了。
女人很肯定的說,不,他在拐彎的地方一定會回過頭來看我一眼的。
果然那個男人就在拐彎要消失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女人就沒有走了,她後來對別人說幸福其實是一種習慣,是很乏味的東西。”
她說得很慢,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看著我,“畢業時你去送我,我一上火車,你就走了。我一直在等你回頭再看我一眼,可是你沒有。”
我拿出一根煙,點了好一陣子,也許風太大了。
“不過一切都結束了,過不了多久我就要結婚了,嗬嗬。”她靠著車,仰頭看著天,“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我已經很幸福了。因為幸福其實是一種習慣,是很乏味的東西。”
“恭喜你!”我沉默了好一會,“我會還你錢的,到時候給我一個地址。”
“算了,你好歹也算我的前夫嘛!”她笑得很美。
“不,這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我不會要的!”
“這樣吧!象以前一樣,我來扔一枚硬幣,如果是正麵我聽你的,如果是反麵你聽我的!”我微笑著。
“嗬嗬,我知道你有一枚全是反麵的硬幣,我已經上了很多次當了,這次我不會再上當了!”
活在邊緣的人7(終結)
[watermark]第二天我回到家,總是有一種失重的感覺。我喝了很多酒,直到把自己扔到沙發上。模糊中我看見自己是一隻沒有腳的鳥,拚命的在飛,我想停下來。卻有個聲音告訴我:你沒有腳,你不能停下來。如果你一定要停下來,你就選擇死亡吧。我絕望了,我想爭辯,可是一爭辯我就開始下墜。我放棄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我開始刷牙、洗臉,然後倒在床上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是夜裏了,大頭還沒有回來。我總覺得有話要對誰說,一個人坐了好一會。我想起來了,我要告訴冰,假如明天來臨,我愛她。
貓吱吱的叫著,我打開OICQ,她沒有來。我點了一支煙,告訴自己:我抽完這支煙,她就會來的。一支煙抽完了,我又拿了一支,告訴自己:我抽完這支煙,她就會來的。當我抽到第十二根煙的時候,她終於上線了。
“這麽晚了,你還在啊!”她先跟我說話。
“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嗎?”
“不知道,為什麽?”
“因為我想見你!”
“我們離得很遠!”
“我們離的不遠,我查過你的IP,你在廣州,我也在廣州。”
“可是你沒聽過一句話:相見不如懷念!”
“這不是問題,我見你的第一麵,也是最後一麵!”
“為什麽?”
“因為明天我就要自殺了,你是我最後想看見的人。”我知道說服她很困難。
“不會吧!嗬嗬,你開玩笑的吧!”
“真的!本來我還在選擇方式,昨天我還打電話去香港的自殺熱線。”
“還有自殺熱線?他們告訴你什麽了?”
“電話接通的時候,電話裏傳來聲音:如果你說國語請按1,如果你說粵語請按2,如果你說英語請按3,我按了1”
“說了什麽?”
“電話裏傳來聲音:如果你是男性請按1,如果你是女性請按2。我按了1後,電話裏又傳出聲音:如果你滿十八歲請按1,如果未滿十八歲請按2,我按了1後,電話裏還傳出聲音:如果你現在就想自殺請按1,如果以後想自殺請按2,……如此沒完沒了,最後撥通時,電話竟然占線!”
“嗬嗬,看來你臨死都要被敲一筆。”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了,我選擇了一個很好的方式,很好的時間,很好的地點。我決定從中訊大樓上跳下來,時間是日落的時候,我融入夕陽的那一刻一定很美。”我說得象那麽回事。
“你不會真的這麽想吧!”她開始勸我,一句一句的發了過來,我邊抽煙邊看著。說句實話,我有點感動。
“我隻問你一句,也隻問一遍,在我臨死之前能不能見見你?你隻要回答不,我就下線。明天你會在中訊樓下看見我。”我開始賭博。
沉默,隻有貓在吱吱的叫著,我看著煙在跳舞。
她的頭像閃動了,我快速的點開:明天車站地鐵口見。
“我會拿著玫瑰,身上還掛一塊牌子:假如明天來臨,我愛你。你一定能認出我!你呢?也給一點線索吧!”我飛快的敲完那準備好的話。
“我看見你時,你就看見我了!”
“時間呢?”我敲完的時候她已經下了。
……
我一定是瘋了,站在人流湧動的車站口,右手拿了玫瑰花,身上還掛了一塊牌子。已經有好幾個人民警察來查過我的身份證了,排除了我是神經病的可能。過往的人總是盯著我看好半天,我要看他們,他們會裝作若無其事的看著別的地方,顯得自己見過很多世麵,沒什麽奇怪的。一個人陌生人向我微笑的招了招手,我也微笑的向他招了招手,結果他說了一個詞讓我至今難忘。
他說的是:傻逼!
我沒有動搖過這樣的想法:在網上我是一隻翅膀的天使,我相信還有一個和我一樣的天使,她也是一隻翅膀。我們會擁抱著回到天堂。
一片玫瑰花瓣隨風飄了下來,我目送著最後一輛地鐵消失了。我開始知道,一直堅持的不過是一個童話。
“每一次閉上了眼就想到了你,你象一句美麗的口號揮不去。在這批判鬥爭的世界裏,每個人都要學會保護自己……”羅大佑在我耳邊不停的嘮叨。桌上放了十二瓶啤酒,今晚我要喝完它們。我習慣於增加一次失戀就增加一瓶酒,所以我的酒量越來越大。
我打開電腦,沒有打開OICQ,隻收了幾封信。一封是另一個唱片公司的,一封是廣告,一封是林羽的。我準備都刪了。等了一會,還是點開了林羽的信。我想看看她怎麽和我告別。
“阿水:
你會是什麽心情打開我的信,我真的很想知道。但也許再也不能知道了。你是一個背著理想趕路的人,這也是我們的不同吧。這麽多年,我早已把理想放進行李的深處。我一直在等著你喊我、叫我,甚至命令我將理想拿出來。哪怕你給我一個平凡的結局也可以啊!可是你沒有。
昨天原諒我沒有見你,我看見你一直站在那裏。我多希望能衝過去,但是我忍住了,因為我知道你期待的不是我。你說過,有些故事是不需要結局的。
我們的故事就是這樣。”
……
不止一次看《重慶森林》,每次看著金成武在吃完了所有過期的鳳梨罐頭後說道:“如果記憶是一瓶罐頭,希望它永遠不會過期。如果一定要加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我就哭了!因為我也找不到一段不過期的記憶!
這一次我沒哭,卻大笑起來。我衝下樓去,在茫茫的人海裏不停的狂奔起來。沒有方向,沒有目的,沒有緣由,我隻想流幹身體裏所有的水份,這樣就沒有淚可以流。當我停下來的時候,一陣痙攣,我睜開眼,一種液體流了下來。
不得不承認:我在乎……
時間的流逝從不和人商量,我平靜的看著日曆由厚變薄的過程。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城市,體會著所有傳說的幸福。每天清晨我會按時坐在辦公桌前,中午我會按時吃公司定的飯菜,下午我會按時離開那個地方,夜裏我會按時躺在床上睡去。生活成了簡單的鍾擺,我成了這個正常城市裏的正常人。
我開始習慣晚上睡覺前床頭櫃上有一遝人民幣,我摸摸它,覺得很滿足。第二天起來,那遝人民幣還在,一張也沒有少。
……
“我後天去新加坡,去結婚。”她在電話裏很平靜。
“告訴我時間,…我去送你!”我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我要留下她。
“有必要嗎?”
“有!”我肯定的說,“讓我在拐彎的地方回頭看你一眼!”
“太晚了,…真的!我們已經結束了!”她歎了一口氣,“我們都長大了,沒有時間再遊戲了!”
“可是,…”我沉默了一會,“我愛你啊!”
電話已經掛掉了。
那天一大早,我站在谘詢台,“請問你們今天去新加坡的飛機是什麽時候的起飛?”
“今天,沒有啊!昨天有一班。是下午三點。”
“不會,一定是今天,你再看看!”
“怎麽會呢?我們的班次都是一定的,怎麽可能改呢?明天還有一班,也是三點。”
“不可能的!她不會騙我!你再看看!”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沒有就是沒有!”
……
最後我被大頭從保安部領了出來,大頭不停的在跟人解釋,我茫然的站在那裏。看著一架架飛機飛出我的視野,我發現它們都是沒有腳的鳥。
我給她發了一條消息:我知道你是候鳥,所有的遷徙都是一種借口,怕冷才是真的。我會等你回來,過完這個冬天。相信我,這會是你最後一個冬天。
……
我離開廣州回到了合肥,回憶起這一切依然具體。為了變得越來越理智,我喜歡上了談判,籌碼一個個的減少或增加,麵孔一張張的緊張或放鬆,款項一條條的明了或模糊,最後一片歡欣鼓舞的場麵。我卻很麻木,已經很久沒有哭過和笑過了。生活告訴我,這一切沒有必要。我常常想:也許愛情也是一種談判,要嘛一個是傻子,一個是騙子;要嘛兩個都是傻子,或者兩個都是騙子。象林羽說過的一樣:幸福其實是一種習慣,是很乏味的東西。
……
有人告訴我,今天是這個世紀的最後一天。我看了看日曆,那一頁將被代替了。在這個曆史性的時刻,我選擇去逛街。
我喜歡熱鬧的街,因為那裏有人。有無數的可能。會發生點事。這一切又和我無關,我可以看,多好!一個人無所事事時,我就去逛街。我和每一個人擦肩而過,想象著也許其中一個將會成為我的朋友。
生活在城市裏的人沒有過去,因為每年麵對的都是新的馬路、新的大樓、新的電話簿、新的公交車、新的地圖、新的。。。前幾年除了人民幣都是新的。現在連人民幣都換了!我實在記不起來這個城市原來的模樣,我總是感覺整個城市都在忙著告別。
終於有人點燃了煙火,盛開在空中。越來越多的人點燃了煙火,我身邊都是笑聲。我傻傻的看著天空和地麵,讓那情緒將我包圍。
“先生買一束花吧,送給小姐。”一個小姑娘攔住我旁邊的情侶。
“不要,真煩人!”
我看看那個小姑娘,衝她招招手,她高興的跑過來。
“先生你要買花啊?”
“你這些花,我全要了!”我指指花,“多少錢?”
“啊!本來一朵一元錢,你要這麽多就便宜一點,…”
她很高興的接過我的錢,將花遞給我,說了聲謝謝,準備走,被我叫住了。
“這花送給你!新年快樂!”
我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轉身離開了。雖然她不知道我的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我知道她會永遠記住我,記住今天。
我走在人群裏,喧鬧在繼續。我也跟著繼續。我的手機響了,一個非常陌生的號碼。我接通了。
“喂!”我大聲的問,“誰啊?”
電話裏卻沒有人回答,隻有嘩嘩的聲音。我又問了一遍,還是沒人,嘩嘩的聲音卻在延續。我有些煩了,“不說話,我掛了!”
“是我!”大頭的聲音。
“我當是誰呢?幹嘛呢?”
“哈哈,猜猜我在那?”
“你不在廣州啊?”
“什麽廣州,你剛才沒聽見什麽聲音嘛?”
“怎麽了?”
“笨蛋,我讓你聽海水的聲音!”
電話裏又傳來嘩嘩的聲音,我聽的很小心,很仔細,很投入 ……
“哈哈,怎麽樣!”
“我…,你怎麽想起來的啊?”我有些感動。
“告訴你,我要結婚了!”
“什麽?不會吧!?為什麽?”我大聲的喊著。
“沒有為什麽,我找到了一個不讓我喝酒的姑娘,我決定娶她,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啊!”
“我一定去,哈哈,最後一次灌醉你!”
“新年快樂啊!”
“哈哈,好了,新年快樂!”
掛了電話,我有些高興,有些失落。高興的是大頭終於長大了,失落的是象我一樣孤獨的人又少了一個。
鐺、鐺……鍾聲傳了過來,在這個告別性的時刻,我決定和自己打個賭。
我彈飛了那枚硬幣,告訴自己:如果是正麵,我就會幸福!
我期待著一個宿命的安排,……
有人在後麵叫我,“先生,你的東西!”
接過一張賀年片,我打開。
“ 新年快樂!
假如明天真的來臨,你還愛我嗎? ”
我一把握住那個女孩,“那個人呢?她在哪?”
她四周看了看,“剛才還在這裏,現在不知道了!”
……
叮!我聽見硬幣落地的聲音。
我猜它是正麵,於是向人群喊了一句:這個冬天終於完了!
不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