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喝。”阿雄有點朦朧地舉起大玻璃杯。
我有點憐憫地看著這六年的朋友,說是朋友,其實也就是因為業務的關係。每年,阿雄來我這五六次,而我還沒去過阿雄所在的城市,雖然每次他總是邀請。我也隻能推托,一是因為路途遙遠,二是我還知道無功別受祿,三是我不夠灑脫。
酒杯舉到一半,阿雄朝我笑笑,手機的16和弦在他掏到臨近耳朵的時刻悅耳地奏了起來,我笑笑,自己抿了一口。居然,不是我聽不懂的客家話,而是彩色到斑斕的國語,想不聽也不行。
很柔,我微笑著看看阿雄,這家夥還沒忘記朝我眨眨眼,於是,我摳出支煙,悠然地點上。小包間,沒第三位,也就沒什麽需要應付。
“胃痛吃什麽藥好?”阿雄突然問我。
“是什麽?潰瘍?胃炎?”我至少知道“是藥三分毒”,在沒有明確之前,我不會支招,除非建議用點中成藥。
阿雄把我的話批發過去,那邊看來沒明確的回答,阿雄問要不要讓算專家的朋友講話,那邊似乎沒興趣,於是掛斷。
看著這三十多歲的男人犯愁的樣子,我隻有開導:“沒問題!真要難受,肯定會拉住救命稻草。隻是玩你啦。”
阿雄笑了,“你這老兄,什麽全給看透了,我還怎麽敢和你做朋友?”
我繼續笑著,“那你去找什麽也拎不清的去做朋友呀。”
阿雄有點赧顏地舉杯來完成剛才被中斷的任務。各自一大口下去後,阿雄好象有點對不起我的微笑似的,也笑了起來。“我沒告訴過你吧?我的事情。”
我用不變的笑看著這小廣東典型的微瞘的眼睛。
“我老婆離家一年多了”
“哦,你說過”
“太不象話了,三次給我堵在家裏,我也沒發作,為了家庭”
知道這老弟有三個孩子。大公子,二兒子,三丫頭。我比較難以想象,雖然有時也向往。老天!三個孩子,我一個已經要叫110了。
老弟咕隆又是一口,我也隻有陪上點。
後麵的故事比較俗套,一個小有成功的男士,把太太叫回家裏,為傳統的觀念後的義務而勞作。孩子上學的上學,讀幼兒園的讀幼兒園,於是開始無聊。
“那麽,是鄰居嗎?”我還是忍不住要小聰明一下。
“那狗東西!要不是我表哥是xing警隊副大,他還要上門鬧事!那次我到家了,那狗東西的手還在我老婆的胸口。我後來問老婆做什麽,我老婆居然說去拉窗簾的。”
看著我這小個朋友,突然想起了武大郎的遭遇,知道這聯想過於委屈了朋友,趕緊反省自己。不過,實在也有點忿忿。可是,說什麽好呢?
* * *
“喝!”我開始舉杯,阿雄轉頭對上菜的小姐嗬斥:“怎麽一下子全上來了?叫你去說慢點上的。就兩個人怎麽吃? ”
小姐隻是陪著笑臉:“已經做了就隻有上來了,我已經和廚師說了。”
阿雄指指那海蟹依然不饒:“這些涼了怎麽吃?”
知道飯館有自己的待客之道,說了也是白說,把生意做完就夠了,這種小館子,你沒法計較服務。不過,這我第一次來的小小餐館,到確實是浙江老板開的,海鮮還真可以,溫嶺海鮮館,牌子和貨色基本相符,隻是不知道那把刀是否鋒利。我也隻有打個圓場:“好啦,做的做了,沒做的你再去說一下,我們要說說話,慢點上。來,我們先把這蟹吃掉。”
其實,正是河蟹肥滿的時節,可是真剝開那我老叫不準名字的海蟹,居然真也不錯。沒那麽腥,也沒那麽硬,對我這類喜歡狼吞虎咽的家夥就這麽“牛吃蟹”還真適合。
“你們上邊人喜歡吃什麽蟹?”阿雄舉著可能叫花蟹的長螯發問。
“河蟹。”我比較幹脆,“這裏就是大閘蟹的產地。”可說真的,我今天吃的這海蟹也很不錯。“海蟹新鮮的這裏比較少,其實海蟹也不錯。”我補充著。
“還是螃蟹好吃!”阿雄爭辯著。
阿雄沒喝過太多的墨水,這我知道。在以前,墨水會妨礙發財,也知道他說的是海蟹,所以也就懶得解說什麽叫螃蟹和什麽是大閘蟹。自己明白就好了,其實,我也老犯錯,就象那次在大連點了叫刀魚的帶魚,幸虧朋友要看看10元的刀魚的新鮮程度才沒鬧出以後的糾紛。
“剛才通電話的是我的朋友。”阿雄有絲靦腆地告訴我。
我依舊做出很有城府的樣子笑笑,老弟繼續說了下去。“《婚姻法》隻要分居兩年就可以判決,我到明年六月就夠了。就是我的老母親苦了,七十多啦,在幫我帶孩子。”
“那到真夠受的,三個那!”我由衷地感慨著。“孩子聽話還好,要是不太聽話,真夠嗆。”
“我就擔心老大。”阿雄又大口喝了口酒,“我怕他會參加什麽幫會那些,不肯讀書,我也管不到。”
“哦,那到挺討厭的。”我這不是敷衍,剛發育的孩子,不喜歡讀書,那到真是關鍵時刻。
“我還怕他吃上白粉,我們那這樣的人不少”
知道開放地區這些毛病會多許多,有錢沒地方花的時候就想難得糊塗一把。上次老弟過來的時候告訴過我,他曾經被人頂住腦門,冰冷的槍口下,趕快下車,一輛艇王就這麽失蹤了。我不太相信有這奇遇,想象隻是這家夥講故事。可說到白粉,我信,就在我身處的城市,我也曾經看到過晚上到藥店買到個注射器就立刻用自來水溶解藥粉的漂亮孩子。那時,我好奇後就開始心疼。年輕的生命就這麽被欲望控製住,象支全部被點燃的蠟燭,融化在逃也逃不出的夢靨裏了。
沉默,我不想說什麽,隻有繼續地喝。
* * *
“我也有朋友啦。”老弟的臉色在250ml的“中國*酒”的灌溉下開始泛紅,嗬嗬,知道僅是寂寞也不是那麽就容易對付的。
多餘,你有我知道,告訴我我也理解,不告訴我我就不明白?
“剛才來電話的不是廣東人吧”我不太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但我喜歡證實自己的猜測,也想讓朋友有個高興的話題。畢竟,我和他相差上千公裏的路途。就是見麵也就一年幾次喝酒。既然喝了,沒理由不讓買單的朋友不痛快。就做一會“垃圾桶”也應該不是?
笑到我不好意思看的紅臉格外紅了起來。我隻看著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舉杯先幹了。
“我們這些生意人,總在外地出差,有時也會……”阿雄那廣式普通話沒了後半句。我隻有繼續笑著,飯店的小姐向我示意要不要開酒,我悄悄把手一抬,要她等等。垃圾桶是不會主動要人倒垃圾的,除非人家自動要傾泄。
“小姐,你開好酒出去下,我們說話。”阿雄對著那小姑娘說著,態度有點不夠友善。小姑娘擠了下眉頭,還真不錯,小鼻子小眼的。小館子真是小館子,記得上到這三樓的時候,這服務員小姐就在椅子拚起來的地方睡覺,我們來了才惺忪著起來的。現在嘟著嘴走出去,還瞪了阿雄一眼。我隻好似乎沒看見。小姑娘也不容易,混口飯吃,何必。
“在外麵,我們不能隨便玩。到這六年了,我從來不給朋友找麻煩。”阿雄繼續說著。這話題比較難接應,還是隻能笑笑。
“知道在這不會有事,朋友全會幫我。但是我也不能讓朋友看我那麽沒素質呀。”
話到這份上,我隻有表態:“真要有事別忘了通知我,再怎麽不行也在這地方活了這麽多年,走錯路也會碰到朋友的。”
“不會不會。在家我和幾個要好朋友會出去玩玩,畢竟我還年輕。”
“理解。”隻有簡略,不想說這話題。
“叫你幾次你從來不下去,到那一切有我安排,絕對沒問題!”阿雄還是由衷地說著。
“好,等機會啦。”我漫應著。
* * *
“上次電話到你家,嫂子說你不在家,不知道那裏去了。”阿雄居然對我來了。
“也算人在江湖,有時總要應酬。”我到真是這樣,除了必須的應酬,一般下班就買菜、做飯。
“嫂子好象不太滿意哦。”阿雄這小子,套起我來了。
“不說這好嗎?”我真不願意再說了,因為酒差不多夠了,話也差不多說了。有時間還是躺在被跺上看點書比較舒服。
“喝!”阿雄這小子居然開始逗我的酒了。
“沒事,你先倒上,我去下洗手間。”
“好的。”阿雄點頭。我出了包間,那小姑娘在門口。我打聽洗手間的位置,居然要到外麵。於是我下了樓,小店老板殷勤地指示方向。
回到桌上,服務小姐正在阿雄身邊分“蝦爬子”,見我來,就轉過來告訴我菜上齊了。輕鬆了的我當然要繼續把自己的那份酒幹掉。阿雄要再開,我堅持不要了。
“我們去洗個澡,再唱唱歌。慢慢喝,早著那!”阿雄挽留著,確實真誠,我知道這朋友還厚道,我和他已經沒業務關係了。他還能找我來喝,真算可以了。假如我們再要玩下去,他也不會皺眉頭。而且,他也看出我這種無論什麽時候回家全沒人管的老爺們,隻要工資卡的密碼別試圖更改就行了。
“不了。明天有事,這幾天也累了。”我笑著感謝這家夥的盛情。也是真話,雖然沒人在意我的行跡,我也不想在那些場合出現。喝到位了,回家喝點茶,打打字,好象比在外麵的世界逗留要精彩些。
阿雄意猶未盡,開始告訴我他太太如何在周六帶老大去喝早茶,給老三買衣服。但是,就是不回家去。
我總感覺這裏麵多少有點老弟的問題,於是開始俗套地勸慰老弟為了孩子,沒娘的孩子總不太會健康,而娘又在一條街上的別人家出沒。理論上還是家庭的半邊天,隻是躲閃著飄到了其他的天空去了。
老弟喝了口酒,“她到現在錯也不認一個!連她的父母也會接待那個男人。你叫我怎麽接受她?”
又是tmd家務事!清官難斷,何況我?我還是考慮自己的故事吧。阿雄也不是來向我討主意的。
“喝!”我隻有繼續喝了起來。
* * *
“喝!”阿雄又鼓搗了一大口。
怕了,這喝酒人多了純屬起哄,人少了又實在沒氣氛。早知道這樣,真不如就在這小子下榻的賓館隨便喝點鐵觀音算了。現在,還是隻有埋頭喝。
“你現在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呀。”其實我已經一點也沒主意,可總要說點什麽。這小子看起來也算瀟灑,肚子裏也居然一包苦水。
“我現在就等到滿兩年啦”。阿雄說著,可明顯底氣不足。
“滿了兩年你還能怎麽樣?就這樣馬馬乎乎啦。到最後害了孩子,你它媽還有三個!”我這酒也多了點,說人家的故事,至少也會用點自己的心得。
“要跟我的有三四個那。”阿雄麵有得色,“剛才打電話的就是。”
“嗬嗬,外來妹吧?”我老是不能裝得笨點。不過,這小子的那點得意我總感覺有點好笑。
“**人,在我們公司做,對我很好,長得也不錯。”
“夠啦,你要是養不起她人家一個黃花閨女就這麽做三個孩子的媽?不把你的頭鬧大有鬼!”我這純屬抬杠,反正也就酒後亂說。“以後你把她養在家裏?”
阿雄不太服氣,“現在雖然公司效益不如以前,我不會養不起老婆孩子。”
不想再刺激這老實朋友了,養得起?養得起老婆就跟鄰居跑了?還不是那家夥有台灣老爸給錢?
“到時候老大老二跟我,老三給她。”阿雄繼續在自己的規劃裏激揚著。我沒了興趣,說沒用,不說自己難受。喝!
“怎麽樣?我們到海洋浴場去洗桑拿?洗完去唱唱歌。今天你來了我很高興。”阿雄的臉也紅到和我一樣程度了。靠,這裏的娛樂場所他比我熟多了!
“不了,天開始冷了,早點回家。”我真不願意再聊下去,還是早點告辭比較好受。
“嗬嗬,你回家也就是打打電腦。去啦!”
看我真的準備走,阿雄有點失望。買單時我跟老板要個名片。這小館子還不錯,環境簡陋點,海鮮比較正宗,靠車站也近,以後有點迎來送往的就到這花上百來塊錢買個清淨。
可阿雄小子居然有點異樣起來,不知道原因,他和老板算很熟了。從進來就知道昨晚,今天中午這小子全在這請的客。不過,與我無關的事,不管!
阿雄送我到門口,不太晚,恰好對麵來輛的,伸手攔了下,示意掉個頭,等我上車,回頭就見小館子的那服務員在拉著阿雄的手臂。
這鬼東西!這鬼地方!
* * *
我一口標準國語“到**娛樂城!”
的哥剛推到四擋,側頭看看我。“**娛樂城關掉了,你要唱歌還是……?”
我笑了起來,那臉一定有點紅透了的猙獰。“我家在那樓後不可以嗎?”這次是本地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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