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蛀蟲,我絕對沒有料到,我會認識你。
甚至,在認識你之後,我也並沒有立即意識到,你最終對我的影響。
網絡浩如煙海,我一直是那尾悠遊無心的魚,在來來往往紛繁繽呈的符號中冷眼旁觀。而你居然會注意到我,並在長時間不動聲色的觀察後,得出我很有個性的結論。
我有些失笑。蛀蟲,我記得後來我曾向你解釋過:我隻不過是喜歡一個人呆在房間裏,聽自己喜歡的音樂,看自己喜歡的書,敲打出一堆自娛自樂的文字。所以在網上,亦如此。在無人的聊天室裏掛著名字放上音樂,然後自顧自的去瀏覽網頁或者碼字,這其實就隻是一種習慣而已,就好象有的人抽煙去乏,有的人喝酒解悶。所以,並不象你認為的那樣,是我有什麽奇特的個性。
但無論如何,我們相識了。
遊弋網海那麽多年,認識了那麽多的朋友,但毫無疑問,蛀蟲,你仍然是最特殊的一個。
從來沒有一個人,肯這樣耐心地,長時間地陪伴著我,並且那時,我們毫無交集。
而當你的名字,漸漸停留在我的眼際,漸漸熟悉在我的心裏,我已經感覺到某種親切與依戀,如同寂寞長途中的行人,發現還有一個同行者相伴左右,那種寬慰和溫暖,已足以打破我早已習慣的疏離。
每次上線,看到你在,就不自覺的心情飛揚。蛀蟲,與你相處愈久,對你的依戀就愈深。然後我發現,你已經成了我上線的唯一原因。
貳
後來你一再地告訴我,你很懷念那一段靜諡美好的時光。蛀蟲,其實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你那樣的體貼與關懷,有時近乎哆嗦。我滿心喜悅地享受著,聽你一次又一次地笑罵:瞧你那點兒出息。蛀蟲,被人關心和愛護,是幸福的。這道理我一直都明白。但是,當時的我,居然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也應該給你這種幸福。
你總是那麽敏睿的察覺到我真正的喜好。你經常找來一些網頁,無一不是讓我欣喜的內容。而我知道,你對這些內容,卻是並不感興趣的。所以我更加珍惜,為了你的用心和付出。
常常,我反複聽著你傳來的歌,反複翻看你傳來的網文。我總在想,要對一個人關心到什麽樣的程度,我才肯經常的耗費時間和精力,去為他做這些對自己來說簡直是無趣的事。
蛀蟲,我原本不是一個善於交際表達的人,我也不記得有否對你說過謝謝之類的話。但是我要你明白,你為我付出的點點滴滴,我均深銘在心。也正是這些點點滴滴,堆積出了你在我心中沉甸甸的份量。
叁
是的,沉甸甸的份量。我一直都很清楚在自己的心裏,你與其他人的不同。但你並不相信。你終於讓我見識到你那狂野的一麵,讓我心神俱裂。
蛀蟲,我曾經對你說過:就算十個天涯,我都可以放棄,但我不能放棄你。
天涯其實是一位可交的朋友。在我與他相識相交的過程中,他給過我很多的啟迪和幫助,這是事實,不管你跟他如何的敵視,你也得承認。而我始終無法明白,你們怎麽就鬧到了如此的水火不容,我也始終無法理解,你會那麽狠絕地要我選擇。有你無他,有他無你。
這根本不用考慮也不用猶豫。我如何能放棄你。所以我對你說:就算十個天涯,我都可以放棄。
但興趣相仿的兩個人,如何能不相逢。當你發現我與天涯仍在交談的時候,你象抓到奸夫淫婦般勃然大怒,罵我欺騙了你。你說,你將從我的世界裏蒸發。
蛀蟲,那時候我才發現我錯了。
本來我一直責怪你萬事通達,為何單單對天涯不能和善。但在你憤怒與失望的同時,我忽然明白,你對我全然是愛人般的占有欲,你以為自己付出的深情已遭背叛。而在那一瞬間我亦明白,你對我來說,遠比我自己想象的更為重要。
因為我是那樣的驚恐,怕你真正的消失不見。
肆
我被自己嚇壞了。
我一向討厭糾纏,但我正在糾纏不休。我不要跟你決裂背弛。
蛀蟲,你曾經不隻一次地問我:到底喜歡你什麽。
我很認真很用力的想,每次都要想很久很久。但蛀蟲,我並不知道自己喜歡你什麽。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麽辦到的,一點一點地就滲透到了我的世界裏。
我開始看天氣預報,耐心而堅決地等著要知道那座城市的冷暖。
我從不知道自己對地圖上的某個小圓圈竟會如此敏感,即使閉著眼也能指出正確的位置。
我放棄了已喝多年的伊利乳品,而改喝蒙牛,盡量它們都產自同一個城市,不同的僅僅是,蒙牛是你給我的建議。
吃羊肉湯鍋時,聽馬頭琴樂時,跳蒙古舞時,到跑馬場騎馬時,蛀蟲,在那麽多那麽多的瞬間裏,我隻能想到你啊。
最無法理解的是,我在你麵前,竟能無須隱忍無所顧慮無任何的情緒障礙,哭笑隨心。天知道,我本是一個有自閉傾向的人,有長達數年無法哭泣的病曆。這種潛意識的依戀和信任,我隻能把它理解為你是我的宿緣。
蛀蟲,茫茫網海,偏讓我認識了你,幸或不幸?
伍
曾經,你送給我一個名字,你用五顆米字符號裝飾出來的美麗名字:蒙古戀人。
蛀蟲,你如何能想到,這個名字曾經讓我怎樣的開心。我特地選了一張很蒙古的圖片來作頭像,圖片上的姑娘長發飛揚,有極其健康的肌膚和明朗的笑容。真的,那就是符合我的所有想象的蒙古戀人。
我以為自己會擁有這個名字,直到永遠。但我忘了,這世間,從來就沒有過永遠。
蛀蟲,你並不真正了解這個名字對我的重要。所以當你在憤怒中衝口而出,說再也沒有蒙古戀人了的時候,你也並不知道,在那一瞬間我是怎麽的一種心情。
我馬上刪掉了這個名字,就象當初選擇你時一樣的毫不猶豫。隻是毫無預警的,眼淚就滴到了手背上。我隻能模糊著雙眼,抖抖索索地敲下新名字:花開花落。
後來你說:我並沒有叫你改名字啊。
蛀蟲,你難道不明白,沒有了你的寵愛與嗬護,我縱然霸著這個名字晃來晃去,又有何意義。
陸
當我還是蒙古戀人的時候,我也是你心心念念的寶貝。
蛀蟲,我記得你第一次叫我寶貝時被拒絕,很受傷。其實我不是故意的,隻不過長久以來,一直不允許別人如此親昵地稱呼我,所以拒絕就成了一種習慣。
事實上,我那麽醉心於你溫柔親切地輕喚:寶貝,我的寶貝。
你說:寶貝,我放首歌給你聽。
然後就有三分滄桑,三分溫柔,四分激情,十分動聽的歌聲,流淌在了我的耳際。
那是我第一次聽說刀郎,第一次聽他唱《情人》。
漸漸的,大街小巷都飄蕩起了刀郎。而我在此起彼伏的熱烈愛意之中,居然聽出了萬分的悲傷和淒涼。
因為那時,我已經不再是你的寶貝。
我隻能靜靜地呆在角落裏,看你在視頻裏如常地笑,聽你溫柔一如往昔地說。你說:這首歌,送給我所有的情人們。
於是刀郎就開始唱:你是我的情人,象玫瑰花兒一樣的女人。
於是聊天室裏所有的,你的情人們,就都開心地笑啊笑。
蛀蟲,你永遠不會知道,那個忽然倉皇離線的人,是怎樣的淚流如注。
柒
這本是一場遊戲。但蛀蟲,我們一不小心就忘了。
在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侵占了彼此太多的精神領域。在愈來愈認真的同時,我們才那麽悲哀地醒悟過來,這隻是網絡,僅僅是虛幻的網絡。
可惜已經晚了。兩個被現實生活磨礪得銅牆鐵壁刀槍不入的成年人,居然會為了這虛幻的網絡情緣而傷筋動骨。
蛀蟲,我已不願再回首那一段慘痛的時光。我想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了解我的心情,你也不能。事實上很多時候,連我也不甚了解自己。我至今無法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你有那麽強烈的感情,為什麽肯摒除掉一身傲氣苦苦的掙紮挽留,為什麽會對你的冷漠無情不能掉頭而去,卻隻能對著冰冷的屏幕一次又一次的哽咽。
這些,並不是我所認知的自己啊。
我曾經告訴過你我生長的環境。生活對我太過慷慨,讓我覺得一切的收獲都是那麽理所應當。親友們一貫的愛護與包容,從未有過指責,而我竟也從來未曾意識到自己的隨心所欲,究竟會帶給別人怎樣的傷害。
蛀蟲,是你讓我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麽的自私與冷漠。
我開始了生平第一次的強求,求你不要消失。
我一邊審視自己,冷汗涔涔;一邊拚命地要挽救你對我的信任,如臨深淵。蛀蟲,這樣的煎熬,你明白麽?
捌
你終於沒有消失。你仍然留在了我的世界裏,卻讓我從此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因為我明白,你雖然留了下來,但你也從來不曾真正的原諒過我。你當然知道我的軟脅和罩門。你隨意的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嘲諷的表情,都能準確有效地刺傷我。
然而我無從責怪你,沒有資格,沒有立場。因為是我傷你在先。看著你在昏暗的燈光下那張憔悴的臉,看著你沒來得及擦幹試淨的殘淚,蛀蟲,我真的,從來沒有過的痛恨自己。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對你稍事彌補。
而你說:希望時間可以改變一切。
你說得對。但我亦明白,無論如何,我們都無法再回到最初了。對於很多傷痕來說,時間也是無能為力的。
這樣的認知,讓我鈍痛在心。
玖
我曾經告訴過你,這世間,總有一個人是不能相遇的,遇見了,就是一生一世的悲哀。
蛀蟲,你就是那個我不能遇見的人。所以遇見了,也隻能是一段傷痛。
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雲淡風清,兩相漸忘。
也許多年以後,你偶爾會想起,曾經,誰是你的寶貝。而在天的這端,我亦會遙遙想起,曾經,我是誰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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