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讀紅樓係列,老曹處理賈璉與鮑二媳婦情節的得與失》
男人背著自己女人做的那點事在封建王朝的富家子弟眼裏是不值得小題大作的,那怕現如今花街柳巷裏流竄著的男人,家中白頭偕老的那位不聞出點貓膩來也是純屬虛構的一相情願,造成這種現實都是男人下賤的原因,女人大多從一而終,男人卻極少守護愛情的單純和肉體的幹淨,從這一點來說,男人的確應該經常自我檢討,為何見了裙子就想到內褲,見到女人就想到床。
從老曹安排賈璉與鮑二媳婦偷情這一故事情節來說,其主要目的是為了襯托出男人花天酒地之齷齪,同時反襯出功名與富貴最後的結局就是把人變成薄情寡義失去思想的行屍走肉,那麽,當我們麵對賈璉偷情與鳳姐潑醋的戲劇性變化,鳳姐平時的潑辣專橫,貪拿卡要,仗勢欺人,刻薄一通等小節在此時讀者的麵前就化為了一腔同情,是啊,畢竟是女人,不容易,私要麵對眾丫鬟夫人的冷槍暗箭,公要招呼服侍好賈母一家老小,再加上一大家子裏外之打點,而如今又碰到丈夫在家偷歡,此時讀者的心能不軟嗎?就算以前對鳳姐有千般不是萬般刺眼的不滿,都會被此時淒涼的胡琴代替落井下石的看戲心理,在這種衝突下,事件如何處理成為老曹需要麵對的問題。
假如老曹讓鳳姐痛打賈璉,那麽鳳姐在家中的地位將在第四十四回以後就走到終點,盡管讀者希望鳳姐闖進屋子給賈璉一耳光,盡管在這種情況下依平時鳳姐的性格和賈璉不得勢的現狀不可能出現風姐先打平兒再打鮑二媳婦的書中情節,但老曹這樣安排了自然有這樣安排的道理。是啊,賈璉是讓你鳳姐威風掃地尊嚴全失,但鳳姐又能怎樣?不就是偷情嗎?不要忘記了賈璉可是賈母的孫子,而鳳姐充其量也隻是個外家人,鳳姐打了賈璉以後難保就敢犯上,而犯上在賈家是很忌諱的,於是鳳姐並沒有打賈璉。通過這一細節的刻畫,為女性呐喊的老曹在一個得勢女子的身上拉出了亮點,在處理這一亮點上,老曹也考慮到任何人在麵對自己的伴侶與他人通奸時都不可能冷靜這一實際,更何況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平時就把賈璉騎在頭上且又為賈家掌權者看重的鳳姐身上。所以老曹就用他的冷靜為鳳姐很好地處理了這一事件。先是到賈母處告狀,老曹設計下的鳳姐聰明啊,先不說賈璉偷情,而是說賈璉要殺他。賈璉為什麽要殺她呢?總得有個原由吧,於是就有了:“我才家去換衣裳,不防璉二爺在家和人說話,我隻當是有客來了,唬得我不敢進去。”(說明自己很有禮節)在窗戶外頭聽了一聽,原來是和鮑二家的媳婦商議,說我利害(都是為家庭操心而導致的後果),要拿毒藥給我吃了治死我,把平兒扶了正(刻畫了賈璉的歹毒與下流)。我原氣了,又不敢和他吵,原打了平兒兩下(人我是打了,可這是氣的,但氣還是不敢犯上,順便表明自己的忠心),問他為什麽要害我。他臊了,就要殺我(惱羞成怒要殺人)。”鳳姐這一席話說得是節奏分明,落地有聲,先不說賈璉偷情是顧忌賈家的麵子,想那賈母何許人物,能聽不出個味兒來。鳳姐用平兒做擋箭牌是因為平兒是自家的人,不算丟臉,鳳姐雖沒說賈璉偷情,但從關門、商量這一親密動作,賈母就是個白癡也應該知道了個大概。鳳姐厲害呀?一個碰到丈夫偷情的象鳳姐這樣身份的女人還能保持如此的冷靜,說明什麽?那就是這個女人不愛他的丈夫,但文中有交代嗎?顯然沒有。那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場麵,除了老曹親自主持還能有其它解釋嗎?為了褒鳳姐貶賈璉,老曹說了假話,雖然是假話,但在人物刻畫上,老曹是成功的。既然有了第一次假話,那麽接下來的假話連篇就顯得輕車熟路了。
作為賈家親血統的賈璉,即使被人發現偷情,鮑二媳婦也用不著上吊自殺,對她來說,這就是一棵搖錢樹,或者再從另一方麵考慮,賈璉當初認識鮑二媳婦就是通過別人而知道她的淫蕩與酥軟,既然鮑二媳婦在偷情方麵是個二進宮三進宮或者四進宮的角色,那麽鮑二媳婦就沒有理由自殺,而鮑二媳婦的自殺隻能是老曹的一相情願,畢竟此次事件得有人負責,賈璉顯然是不行的,畢竟是賈家身上的肉;平兒顯然也不能擔負這個責任,風馬牛不相幹;那麽丫鬟呢?更不行,於是鮑二媳婦必須死。至於鮑二媳婦的死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鳳姐的秘使和金錢的功能起的作用,反正臉已經丟了,鮑二媳婦的家人老早就想出口惡氣,出惡氣出在賈家身上顯然是不可能的,鼻子壓嘴動不得,於是鳳姐出場了,這個時候老早就想出口惡氣的鮑二媳婦家人遇到鳳姐這一靠山,鮑二媳婦就更必須死,一是上吊不會帶來任何官司,二是賈璉此時也顧己失彼,三是還可以撈點實惠。但是從文中我們顯然看不出這一情況的痕跡,很明顯,老曹讓鮑二媳婦自殺是鐵了心的,但卻沒有往實際的方麵去想,而是過於理想化,故事化,老套庸俗且失之真實。這是老曹的失誤,讓文本的真實性遭到了懷疑,假如他朝他殺的方向去鋪墊,那麽女性的悲劇將更真實,文本的真實也就更充分,引發讀者的共鳴就更強烈,老曹的一相情願隻是為了找個事件的負責人,找個人然後再毀滅她,事情就完了,依舊風花雪月大觀園,可他寫大觀園並非風花雪月,而是是是非非,那麽荒山野嶺中麵對清風而抒發人生感悟的老曹如此草草收筆多多少少顯示出他的有氣無力和筆力欠佳。
師永平
2006年7月13日晚於玉溪隨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