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尊嚴而戰——評《殺破狼》

冷若冰霜110

我看《殺破狼》足足兩遍。不隻因為它有兩個版本，我需一樣看一遍；也不隻因為它算得上是近幾年難得的優秀動作片——不是“看上去（打的）很美”——血不淋啦，觸目驚心，一點都不美，跟《新龍門客棧》比還錯點距離；而是因為它闡述了新的“俠道”：俠無出身論和俠為尊嚴戰。
　　
　　最初看的是國語版的片，但看的迷迷糊糊，後來知道是刪節了的，於是又用BT下了粵版的種子。那夜，我還邊下邊跟友人掰扯最近領悟的俠道：“俠”不是隻有武林中人才配得起這個稱呼的，更不能限製在武功的修為上。比如有俠義精神的名妓可稱為“俠妓”； 劫富濟貧的竊賊也可稱“俠盜”；甚至是小小市民、商人，隻要有扶弱的良心，有正義的良知。無論窮達，隻要兼濟天下，皆可為俠。常言道“俠為大者”，那麽這個“大”即人格的高尚、人品的高貴。可一般武俠小說裏總延續著這樣的俗套，正義的一方總是打著“憂國憂民憂天下”的旗號正兒八經先下比武帖、後招集一批人前來圍觀，再說幾句壞蛋壞到王八蛋地步的廢話，最後一出手一排手榴彈的與邪惡的一方單挑。這不免帶著臉譜味兒，還讓人覺得跟玩街霸似的。後來看了全版的《殺破狼》，就更有了知音的感覺。
　　
　　當然，《殺破狼》劇情也延續了“單挑”這一俗套。影片講述了一個香港警匪間鬥智鬥勇的故事。任達華飾演的警察身患絕症，命不久矣。他想在下屬接替自己職位前把多年對頭黑幫老大洪金寶逮捕歸案。可偏偏法律程序總是有漏洞，證據又總搜羅不足。所以不是獵人太笨，而是狐狸太狡猾。而且也隻有他一直排斥的馬軍（甄子丹）介入，才能轉變已僵化的格局。“殺破狼”的含義就是如此——當煞星“七殺”、“貪狼”、“破軍”同時出現，世間必亂，但亂歸亂，結局卻不一定是差的。如老子所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深意也就如此了，再挖點新鮮的就需要下功夫。所以說《殺破狼》還有一定的局限性，它比不上《無間道》。《無間道》係列電影可以說是近年港片中來闡述人性善惡、世態炎涼的頂峰。即使現在重新回顧，也依然覺得有新意可下筆去挖。因為裏邊的每一個角色都是性格鮮明，栩栩如生，代表了世間眾生相。
　　
　　《殺》片中的角色塑造雖帶著一定的片麵和單薄性，卻也在細節展現了人性的複雜。難為了導演葉偉信出了不少鮮招。比如香港警局總是要出一兩個貪生怕死和黑社會有聯絡的貪汙犯——每部警匪題材的港片都略帶流露，但《殺》片中告訴我們，無論是警是匪，他們對金錢的渴望，主要是為了給家人一點補償。畢竟“義字當頭，其次家事”是用濫了的筆調，是警察或者黑幫的家屬做出犧牲是難免的事，所以做“老大”的女人就不能怕死，做警察的孩子就要學會麵對生離死別。警匪們想借金錢來彌補自己對親人的某些方麵的欠缺就顯得合情合理。
　　
　　《殺》片可貴就可貴在它那冰涼暗淡的死亡氛圍從頭貫尾，但通過父親節給我們展現了一縷溫情。
　　
　　洪金寶飾演的寶爺文戲並不多，但尤其出彩，用好友的話來說就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帥！”有擔當的男人永遠是帥氣的。他愛老婆、愛孩子，對手下也眷顧有加。可以說是一個超完美的男人，以至在任達華對他不擇手段窮打猛殺時，我都對他飾演的“條子”起了反感之心。特別在王寶看到慘死的妻兒淚流滿麵，我覺得他無比可憐。在這一點上，那句“人做錯事，是要付出代價”的讖語沒有讓我在看到他下場後產生解恨之意，倒如墜迷霧，這樣的結局對他是否太過殘忍？當然，王寶走到這步是他活該！想到他逼得陳國忠走後恨得做假證據也是一種能耐，當陳鋌而走險說出“我們還不夠證據起訴王寶。找證據釘死他……去找把槍回來，開槍取彈頭，換走證物室裏的那顆……”這番話時，陳國忠忘記了自己是一個警察。“你告訴我，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以暴製暴、以血還血的“火拚”之舉證明了有些事情處理方法並不是我們在書上看到的那麽簡單。
　　
　　我依然討厭吳京，從最開始得知有拍三級片出身的任達華和這個就愛傻笑的“眯眯眼”嫩小子參演,心裏就有些反感。看到影片裏這個頂著一頭白毛把玩著“小傑飛刀”的變態殺人狂後，我那晚不停摸脖子。任達華倒給了我些許“沉穩”和“窩囊”的驚喜。但我還是最看好洪金寶和甄子丹！特別是甄子丹墜樓死在車上時，我有些沒反應過來。這麽帥、這麽酷的男人一生與命運相抗，卻抗不過老天，最終應驗了“破軍坐命，為兵必劫”的預言。他的死不瞑目是否也是一種對人生的質疑——惡有惡報，但善為何卻未必有善報？
　　
　　當然這樣說，也太抬舉甄子丹飾演的馬軍了。因為他曾經做過惡——因為衝動，一鐵拳過去，就將嫌疑犯打成白癡。但當時所有的同事都去保他，使他沒有承擔法律責任。他良心有愧，抱著贖罪的心態在周末去找那個可憐的傻瓜打遊戲機，聽著傻子對他玩遊戲時給予的指教。馬軍嘴角的那抹笑，真的很苦。
　　
　　佛曰：“不是不報，時辰未到。”馬軍本不該介入王寶與陳國忠是非中的，但他還是一腳踏上了這條不歸路。隻因為一個原因——“我來是給兄弟們拿回尊嚴！”阿琛和華哥的先後遇害和馬軍親眼麵對阿樂被殺手阿傑挾持，喉嚨還被那鋒利的小刀割斷……馬軍體會到了陳國忠所說“做警察最怕的不是死，而是被壞人踩住打”話中的悲涼和憤懣。他要為死去的同事們討回公道，為“警察”這個稱謂討回尊嚴——白日，警察代表著維護公共秩序的形象，夜裏卻任由黑社會分子猖獗和魚肉。正義與邪惡的角力、鐵血與柔情的交織，成就了新一代武俠片《殺破狼》。
　　
　　“為自己和身邊人有尊嚴的活著而戰”——單這一點，《殺破狼》主題已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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