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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花與青葡萄》完整版

(2006-02-23 19:56:05) 下一個

《鳳凰花與青葡萄》完整版


    題記:昨夜夢裏的鳳凰花開得世界好大一片紅,而冬節的春水也化了開來,於是或真或幻的《鳳凰花與青葡萄》誕生了。

    劉康全身都縮進岩石洞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洞外的枯草,洞口已經被他用石頭堵住,前幾天準備的草毯把新堆砌的岩石很好地連接起來,不蹲下仔細看的話,是不會發現這是人工合成的產品。劉康這麽一著是很危險的,如果被人發現,那麽他想見女兒的心願算是完了,本來隻有9年就可以刑滿釋放,可如今又出了這事,抓回去,加個三年五年的刑期是常有的事,弄不好,被心情糟糕的警察走火槍斃也不是沒有可能。此時,全身濕透了的劉康沒有想這些,他的雙手已經縮成一粒瓜子,雙腳跟與屁股的長時間接吻讓彼此的汗液粘在了一起,下巴和嘴已經完全與地麵平行,隻有眼睛,那雙夜裏血紅的晶亮依然注視著洞前的枯草,數著來來去去的雙腳。
    “周一迪,看你狗日雜種幹的好事,一大個活人硬是在你麵前跑了,你他媽是吃屎長大的。”
    洞外響起的咒罵聲讓劉康心裏慚慚的。雖然他沒有聽出咒罵者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方一定是位場部領導。周一迪是他的帶班隊長,平時人緣不錯,自己隊裏的幹警及領導不會有人這麽罵他。想起平時周隊長對自己的照顧,劉康的眼裏就酸酸的,而此刻擺在周隊長麵前的,不是劉康的知恩圖報還之桃李,卻是他恩將仇報過河拆橋的鞋底抹油。



    周一迪來監區報道那天恰恰是劉康老婆探監之日。那日出工,望著天空不高不低的太陽和坡上光禿禿的桉樹,劉康的眼皮就一勁的老跳。劉康從嘴裏把昨夜的那口濃痰噴射的老遠,追上去用腳磋了磋,這是劉康的習慣動作,隻要感覺到黴氣,他都會這樣做,好似這麽一搓,吉祥就來了。
    收工回到監區的時候已是下午5點,剛把髒衣服脫下,正準備去飯堂打飯,小組長狗二就來叫他,說有人探監。狗二和他一樣,故意傷人致死被判了12年,屬於嚴管對象,可狗二這雜種機靈,會給管教尋樂子,才來監區一年就當上了小組長,現在成了門口值班的。看著狗二碗裏的肉片明顯的比別人多,劉康中午挖田的那股幹火就一個勁的冒,這雜種,幹活偷奸耍滑,卻能吃上這麽幾塊大肥肉,狗日的,那天要找機會觸觸他的黴頭,看他平時那狂勁。今天不行,有人探監,家裏來人了,父親躺在床上快一年多,家裏就老婆和不滿三歲的孩子,除了老婆,是不會有人來的。
    來人的確是老婆,她帶來了一條紅梅煙,她說父親去世了。周翠仙說父親去世的時候是一月前,由於從家到你這需要坐三天的火車,靈柩放長了不好,所以就沒有通知你先安葬了。
    聽見父親去世的消息,劉康一下子就攤在了地上,恰逢到監區剛報道完的幹警周一迪進監舍查監。周一迪忙叫狗二去夥房衝了碗薑湯。醒來的劉康看著眼前這位不認識的幹警,淚已經忍不住流了出來。
    “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好”,周一迪一邊安慰劉康一邊摸出了口袋裏的香煙。
    “來,抽支煙穩定下情緒”。
    接過麵前這位素不相識幹警手裏的紅塔山,劉康的手抖個不停,幾次把火機的火苗調大都沒能把煙點著,還是麵前這位幹警為他點著了煙,在繚繞的漂浮中,劉康的記憶又回到了兩年前。
    前兩年,劉康跟入城打工的民工一樣,夢想著改變貧窮的現狀,到離家100公裏外的柳縣打工,柳縣不愧為柳縣,城裏、鄉村、山頭到處都是柳樹,柳縣除了柳樹多以外,也沒什麽特別。劉康和現如今的民工一樣,蹲工房,頂烈日,大把大把地流汗,收入卻很微薄,當沒見過世麵的劉康手裏拿著500元錢的月工資,身子骨的磨損就沒放在心上,在老家窩頭村一人一年就500元的純收入。劉康點著鈔票,想著過年就可以回家,想著父親白白的胡子,想著老婆白白的身子。
    在劉康全心全意地謀劃小康生活的同時,他的媳婦周翠仙也被餘村長從強奸到雲裏舞裏的比翼雙雙。事情其實很簡單,劉康的媳婦周翠仙長得象個畫裏人,而餘村長卻中年喪偶,官居高位且橫霸一方,在村裏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劉康外出造成的孤燈瞎火,劉康父親的年老體邁都是比翼雙飛的絕好前提。
    那天周翠仙打算把煙田裏的草全給鏟完,煙葉都快高過頭頂了,再不培土就來不及了,而此時吃完飯背著手出來轉莊稼苗的餘村長經過劉康家田壟的時候發現田裏還有人在不停的鏟草。農村婦女沒有穿胸衣的習慣,低頭鏟草的周翠仙不知道自己的一大對奶子已經被寂寞難奈的餘村長看在了眼裏。餘村長眼裏的奶子不停的晃,那節奏隨著周翠仙的鋤頭和諧地擺動著,平時就愛多看兩眼周翠仙的餘村長此時的眼睛已經迷亂,這麽個美人胚子就被劉康這小子糟蹋了,狗日的劉康,饑渴的餘村長咽了咽口水。
    周翠仙抬頭發現餘村長正在盯著自己的胸看就紅了個大臉,趕忙把身子直起來,笑著說:“餘村長,轉莊稼呀”。
    看著周翠仙紅撲撲的臉蛋,胸前鼓鼓的起伏,餘村長忙說:“劉康這小子真不會心疼媳婦,看把你累的,飯還沒吃吧,來,我來幫你”。
    餘村長平時的為人周翠仙是很清楚的,此時天已摸黑,田裏也沒有人影,周翠仙正準備收拾工具回家,餘村長已二話不說卷起袖子下了田來。
    人家已經下田幹了起來,最後十多分鍾的活計,再說堂堂一個餘村長應該不會幹出什麽事來,周翠仙的奶子又擺動起來,餘村長的欲火燒得更加厲害。
    餘村長是從後麵把周翠仙給按翻在地的,餘村長就那麽一拉周翠仙的褲子就落到了地上,村莊的燈光在風中一忽一忽地飄著,周翠仙的叫聲才傳到半中央就被風扯斷。俯在周翠仙聲身上的餘村長用盡全力的吸那一大對奶子,那是他魂牽夢繞中的天堂,隨著餘村長激烈的動蕩平靜下來,周翠仙的眼淚也從眼角悄悄滑落,她靜靜地躺著,頭頂的煙葉遮住了半個月亮。餘村長輕聲的吻著她,喚著翠仙,餘村長說他名聲臭無所謂,可翠仙不同,到時候丟人的可不是他。
    餘村長不是省油的燈,自那次後餘村長就時常到劉康家裏串門,餘村長開始關心劉老漢的生活,時常提點衣服和蛋肉之內的東西,餘村長說這是縣民政局送來的,蒙在鼓裏的劉老漢還一個勁的謝餘村長。餘村長進了廚房湊著周翠仙的耳朵說:“今晚煙田不見不散,8點不見你周翠仙,我就把事情抖出來。”
    如果說周翠仙第一次被餘村長強奸是撕心裂肺的疼,那麽這一夜的煙田裏戲水則有小時候偷果園裏桃子的驚慌和喜悅,畢竟是剛生完孩子的女人,老公的半年不回家讓她為長期的獨守空房而焦心,如今的周翠仙已經完成由被迫到惶恐到刺激到主動的轉變。周翠仙第一次的拒絕無效和第二次的絕好配合讓餘村長的心情無比的舒暢。餘村長掏出用公款買的一條金項鏈,周翠仙的唇就特別的溫柔。
    第一發現他倆勾當的是劉康的父親。隨著時間的推移,周翠仙與餘村長在小麥地裏包穀叢中的激情高燒退了不少,於是夜裏暖被窩的事情就理所當然。劉老漢是起夜(雲南農村把半夜上廁所稱為起夜)時撞到餘村長從自己兒媳房中出來的,當時的老漢在一楞之下大罵了一聲畜生,餘村長就一溜煙的跑了,而兒媳周翠仙也忙爬起跪在老人的身前。
    父親去世的消息把劉康還沒來得及洗的汗味激發出來並直往他鼻孔裏鑽。自父親叫鄰居在村裏小買部打電話叫他回家的那刻,父親就沒有下過床,辛苦一輩子的父親如今也走了,走的時候兒子身陷牢籠,無法送終。
    中國人很看重女人的節操,而在中國的農村,節操問題更是壓倒一切。如同劉康回家就看到父親哭著說自己上輩子造了什麽孽一樣。劉康不發聲的憤怒則來得更傷人。
    劉康戴綠帽子的事早已在村中傳得沸沸揚揚,劉康掄起扁擔找餘村長理論沒找到人,砸了餘村長家玻璃、電視、桌子的事情村裏父老拍手稱快的同時劉康被派出所抓了起來也是餘村長預料之中的事。劉康向派出所幹警反映餘村長強奸了自己的老婆,幹警說你妻子被人強奸沒有根據,倒是雙方自願有板有眼,你毀壞私人財物則實屬不該。由於全村半數以上人員擔保,劉康拘留了十五天就在民警陪同下到餘村長家賠償道歉。劉康當著民警砍掉了餘村長一隻耳朵卻是餘村長及大夥沒有想到的,劉康被判了12年。劉康被抓上警車的時候,全村父老鄉親把土疙瘩房中間的小路擠得滿滿的。父老們都在抹眼淚,劉康恨啊,砍向脖子的那刀咋就偏了呢?
    想想老婆也不容易,一個女人家帶著不滿三歲的女兒,就說給老人送終這事吧,就夠她累的了,看著玻璃外老婆滄桑的麵容,劉康曾經的滿腔怒火已經消磨的沒了影兒。
    劉康的老婆話不多,隻是用手貼著隔窗玻璃想摸一摸劉康的臉,那場景讓周一迪心裏不是滋味。今天早上剛到監區報道,周一迪就把監區裏的重刑犯卷宗翻了一遍。劉康的案件很特別,他看了兩遍,很仔細的看了兩遍。當時的他就想這事換在自己身上,年青的他會不會象劉康一樣。劉康的錯在於沒有權利剝奪別人的生命,而作為餘村長的逍遙法外卻是法律無法製裁的傷心,那麽社會上有劉康這樣的人,也無償不是一件好事,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劉康的那刀咋就偏了呢?正是帶著這樣的心情,周一迪讓狗二把劉康老婆給放進監舍來,這樣做是違反探監規定的,但值班幹警剛去吃飯,而周一迪又是隊長,新來的,得巴結,要不以後在監獄裏還怎麽混?狗二的腿跑得飛快。
    晚上集合,剛點完名,監區長潘達和周一迪就走進監區來到隊伍前。潘監區長告訴大家,周一迪是新來的幹警,以後分管二分隊,場子裏集合的服刑人員就把巴掌拍得老響,特別是二分隊。
    潘達對最近的一些情況進行了總結,該批評的批評,該表揚的表揚,歡迎見麵會好不容易結束,潘達解散了其餘分隊的人員,就剩二分隊的人。下麵就該周一迪講話了,劉康心裏這麽一想,還真讓他猜對了。
    周一迪在潘達講話的時候就知道下一個講話的人是他,但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監獄是特殊的地方。今天他已經把二分隊的卷宗翻了一遍,20人就有17名暴力犯。監區領導安排他帶二分隊是花了一翻心思的,他剛來,經驗不足,但知識裝備比老幹警要豐富。二分隊的人員大多是農村來的,隻要思想通了就什麽都通,而周一迪在學校的又曾任職於學生會宣傳部。但農村來的他們大多不喜歡嘴上花哨的人,這麽一想周一迪的演講詞算是有了。
    “二分隊的全體學員們,大家好,我叫周一迪,新來的,跟大家一樣農村出身,好聽的話我不會說,實在話倒有幾句,大家安心踏實遵規守紀了,我就笑口常開省得得罪人,要不大家都鬧惡心。以後有事多找我,思想上、生活上、工作上的都行,隻要不違反紀律,不違背原則,利於改造,我會盡量幫助你們。我的講話完了,謝謝大家。”
    回到監舍,貓三就過來串門,貓三跟劉康說,看看人家周隊長,知識分子,說話就是有水平,簡潔明了,比那些監區領導強多了。
    貓三本名不叫貓三叫高慶,隻因他長得瘦,又因是犯偷盜進來的,所以大夥都叫他貓三。貓三跟劉康都在二分隊。
    “別瞎說,小心有人打小報告。”雖然劉康嘴上這麽說,但自個兒心裏對周隊長已經產生了無比的好感。



    周一迪不得不承認前輩們很會選擇改造地點,天空的太陽在樹底下依然發燙,他把那件小褂前胸的扣子完全解開仍感覺汗水嘩嘩的流,頭上的鳳凰花倒是紅成一團雲,地裏的甘蔗叢中有層淡淡的白霧纏繞著,年老的幹警告訴他,這是被太陽烤了出來的地氣。
    說實話,長這麽大,周一迪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多甘蔗。周一迪的家鄉離監獄有500多公裏,那裏有個湖。一到夏天,周一迪就和兩個哥哥象鴨子一樣在湖水裏暢遊。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學遊泳,麵對海水,周一迪的心情很緊張,他用一根大繩子綁住自己的腰,然後把繩子的另一頭綁在岸邊的木樁上。這場景被夥伴念到現在,一提起周一迪來,夥伴們總會說:“是不是那個用繩子學遊泳的膽小鬼。”回憶起這些的時候,周一迪的眼神海藍海藍的。
    周隊長,吃節甘蔗吧,看這天挺熱的。
    周一迪一轉頭就發現劉康手拿一節已經削好的甘蔗站在身後。
    “這是榨糖甘蔗,挺硬的,但味道甜。”見周一迪不說話,劉康就忙解釋。
    接過劉康手裏的甘蔗,周一迪對劉康說:“坐,我們談談。”
    劉康就把腳一蹲坐了下來。
    “會打籃球嗎?”周一迪一邊啃甘蔗一邊問劉康。
    說實話,周隊長沒頭沒腦的話讓劉康摸不著頭腦。一般情況下,幹警找犯人談話都是從刑期呀、最近有什麽想法沒有啦、或者家裏的情況等等問起,而象周隊長如此提問的人恐怕還沒有。
    “報告周隊長,上初中的時候玩過,我打中鋒。”
    劉康的回答多多少少讓周一迪對他的同情轉化為一點點的好感。
    怎麽更好的融合在二分隊的集體中?怎麽讓二分隊的服刑人員對自己完全信任,並主動找自己談思想生活?周一迪首先想到的是籃球,用運動拉近心靈的隔閡。
    周六上午,監區籃球場上監區二分隊與一分隊組織籃球比賽。二分隊分隊長周一迪親自上場,劉康為中鋒。劉康這小子自進監獄以來學會了不少人情世故,他拿到球以後就用他的技巧帶、躲、閃、衝地衝進三分線,然後再把球傳給空位上的周一迪。在學校就是球隊隊員的周一迪在劉康的擁護下二分球一個接一個的進,三分球也打的讓圍觀的服刑人員叫好。第一場下來,二分隊比一分隊領先25分。
    中場休息,甩著汗珠子的周一迪從包裏拿出兩包紅塔山來丟給劉康:“去,把煙發給大夥們抽。”
    此時的太陽還沒有冒出頭,天際間的霧慘淡慘淡的。周一迪喘著粗氣跟劉康他們說:“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們要作好準備。你們呀在監獄裏麵要多找書看,多學本事,二分隊主要是工程分隊,學習好了出去就不怕餓肚子了,是吧?”
    大夥就一個勁的點頭,說周隊長的煙好抽,周一迪就又從包裏掏了兩包出來。大夥的眼神就更加的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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