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
何必
以前學語文,我問老師,"小老虎"這詞是不是有語病,虎怎麽可能又老又小的呢? 於是我就一直自稱"大老虎",
至少大和老意思相近,不矛盾吧.我是一個很乏味的人,沒有什麽特別的優點,好象也沒什麽聳人聽聞的缺點,屬於比較中庸的這麽一個家夥.暗地裏也使點兒壞.念書那陣成績還過得去,是讓老師放心的好孩子.座位編我坐在遠離中央的地方於是就被我鑽了空子,遇上實在不愛聽的課了,就從教室後門溜出去,吸吸新鮮空氣.
尤其上了高中,學習壓力極大,我那個中學是當時號稱的重點中的重點,甚至傳出有學生不堪重壓自殺的消息.也在重壓下的我就更頻繁地溜出去吸氣,甚至有一次放了學才吸完氣回校取書包.我們班有六十七個學生,其中有十七八個都不是正規編製的學生,是家長慕名送進來的"錢學生".為的就是一個更大機率念大學.他們高考回原校去考.這也算是當年教育製度下的一景了.
我現在回想起來,當年那麽肆無忌憚地外出吸氣而沒被罰過,恐怕也是因為在一個茫茫人海的班上,老師要清點住每個人,實在是不容易的事.就這樣,也好歹進了大學,這時候沒有升學壓力了,突然發現每門課都是我自發自願想學的.而且,頭一次發現文字的美麗.我是學理的,中學是對文字深惡痛絕,讓我憤而外出吸氣的多半是語文政治之類的學科.我開始愛上所有有文字的書,(哎,這話說得跟文盲似的).沒日沒夜地念起書來.發現中國的文字是多麽美,一個個字,不同組合有千般無盡的含義.來美國時,和班上的同學還爭論來著"別和我爭,大家來看看,有哪種文字比中文更美"我竄上講台,在黑板上寫下漢字,一筆一畫,"這是不是世間最美的藝術?" 一屋子的金發碧眼神往地點頭.
由於對文字的突然熱愛,我去應征廣告公司的工作,因為不用坐班,挺適合還在念書的我.老板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問我,有沒有工作經驗,我說有有有,在餃子店工作了十年,差點沒把他嗆死.但他還是留下了我,這是一家初級階段的廣告公司,什麽雜七雜八的活都在接,學了不少,甚至學會做燈箱店招什麽的,和我想象中的與文字打交道的廣告公司相去甚遠.此廣告非彼廣告.最多一次用到文字就是替一個大型交易會擬傳單稿子.
但我還是一幹就是四年,這個老板也是其中原因之一.他是我的初戀,如果說和他在一起戀愛過的話.他長我十二歲,又一隻虎.他說,你是小老虎,我是大老虎.我說不,我才是大老虎,根本就沒有小老虎這種東西,你可以算是老老虎.他大笑三聲,象足了一隻大貓.我們沒有什麽花前月下,他說,大丈夫先立業,後成家.於是他拚命幹活,在這日益物欲化的社會裏,希望有一片立足之地.我問他,怎麽才算掙夠了錢呢? 他說,所以和幼齒無法溝通.這隻老齒是一個很有才氣的人,他學哲學的在大學裏,突然發現文字不足以給人溫飽,於是自己出來折騰起這個初級階段的小公司.人很踏實,也很現實.作學生時夢做夠了,現在是夢醒時分了.他說.
公司裏還有其他七個人,我們九個相處不錯,九連環.這就是我命好的地方,我遇到的人多半對我很好,很愛護.好象一生中,正麵的影響居多.他對我也是一個正麵影響,他總是叮囑我不要因為這份校外工作耽誤學習,你現在掙的是微不足道的小錢,你的專業才是讓你今後安身立命的法寶.我說我知道,我隻是想能多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時,我總是莫名其妙感到自卑,我不會跳舞,不會唱歌,好象所有女孩子該會的東西我都不會.女孩子的撒歡兒嬌媚,我都不會.我想完了,他準是把我當他的兄弟了.這種單相思真是讓我愁眉不展.我也不敢問他,你喜歡我嗎,我想,這不是太那個啥了嗎.
我開始患得患失.就這麽一年多,我猜來猜去,大二下期時,有一個外係的男生開始給我送花,往寢室裏送,也往我這個打工的地方送,室友想成全我們吧.我不作聲,老老虎說,告訴他別送了,你是我的.我被他的武斷幸福得差點暈過去.嘿,聽聽,我是他的.我們就這樣終止了猜來猜去.九連環的另七個開始稱呼我做老板娘,我美得滋滋響.但我們兩隻老虎卻很少有機會單獨在一起,總是很忙,忙不完地忙,上了大三,專業課開始更重了,時間開始對我來說不夠用了,一天,指導教師留我下來,你應該準備考GRE和TOEFL了,你是很有希望的,但你這專業在國外才更有前途.他是一個從國外回來的老師,他這麽說,有他的故事.
我說,我打算念完大學就算了,我暫時不打算讀研究生.他搖搖頭.回去問老老虎,你說我應不應該去國外再學上個幾年呢.他想了一想,應該,眼光遠點兒.那,你想不想有一天出國去呢? 好啊.我放心了,開始上GRE考前班,日理萬機.他也是,公司正在爬坡階段.我們更是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了,我見他,總是在公司了.直到有一天,一個女孩大著肚子找上我,我和他鐵定要在一起了,你以後別上他公司來了.我根本就暈了,我以為我們,但是沒有們,隻有我.後來那七連環告訴我,那女孩追他追得緊,他覺得和你沒有將來.但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呢.沒有人回答我.
Thank you.
有空來坐坐。
緣分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