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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就像愛生命》

(2009-03-08 23:04:10) 下一個

王小波,李銀河 :第一次見麵就問“你看我怎麽樣”,把情書寫在五線譜上,孩子氣似的問候語“你好哇,李銀河”,“我會不愛你嗎?不愛你?不會。愛你就像愛生命。”……王小波給李銀河的浪漫騎士般的愛,像花似的慢慢綻放,絢麗無比。

這讓我想起了曾經也和一個大個子一起吃飯,散步,聊天。吃的是幾塊錢的印度餅,聊的是不著邊際的所有話題,甚至把退休後的生活藍圖都計劃好了。他真的健談,幾乎不用我引發任何話題,就可以談得沒有完。那個時候,我看到他麵色紅潤發光,似乎是進入了青年時期的戀愛階段才會有的光澤,真的在四十幾歲的男人臉上極其罕見。在那個時刻,即便不能做他的愛人,至少我還是懂他的。有的時候我們話趕話,逗得笑得停不下來,男人放鬆警惕的時候要比他們謹慎的時候可愛的多,正如他們脆弱的時候要比總是不需要別人時的堅強更可愛一樣。多數堅強的男人要是再感性和孩子氣一點,浪漫的感覺就出來了。雖然我們沒有在一起的緣分,但是我常常揣想,當他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不會臉上有著同樣紅潤動人的光澤,那真的十分魅力。

  《愛你就像愛生命》序

  今天我去給他掃墓。他的生命就像刻著他名字的那塊巍峨的巨石,默默無語。

  小波離去已經七年了。七年間,樹葉綠了七次,又黃了七次。花兒開了七次,又落了七次。我的生命就在這花開花落之間匆匆過去。而他的花已永不再開,永遠的枯萎了。

  翻揀他當初寫給我的情書,隻覺得倏忽之間,陰陽兩隔,人生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既然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短暫,上帝為什麽要讓它存在?既然再美好的花朵也會枯萎,再美好的愛情也會湮滅,上帝為什麽要讓它存在?

  沒有人能給我一個答案。

  也許根本就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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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嗎,郊外的一條大路認得我呢。有時候,天藍得發暗,天上的雲彩白得好像一個凸出來的拳頭。那時候這條路上就走來一個虎頭虎腦、傻乎乎的孩子,他長得就像我給你那張相片上一樣。後來又走過來一個又黑又瘦的少年。後來又走過來一個又高又瘦又醜的家夥,渙散的要命,出奇的喜歡幻想。後來,再過幾十年,他就永遠不會走上這條路了。你喜歡他的故事嗎?”

  他們曾經擁有許多年前雲南山寨的夜晚,一個16歲少年借著月光用藍墨水筆在一麵鏡子上寫了塗,塗了寫,直到整麵鏡子變成藍色。他是王小波。

  他上小學一年級時,和小朋友一起趕鄰居的雞玩,把雞給撞死了。別人家的孩子都沒事似的回家去了,他怕回家受懲罰,一個7歲的孩子,從海澱區人民大學走到西單教育部宿舍,找姐姐。從晚上7點鍾餓著肚子走到10點,走了3個小時。那種又餓又累的樣子,真叫人哭笑不得。而家裏的人一夜找不到他,都焦急萬分。本來,他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回家,但他不會撒謊,不會推卸責任,就自找了苦吃。

  “你好哇,李銀河……”王小波每每致信李銀河總是這樣開頭,字裏行間透出類似孩子般的對愛的渴望與無助。他曾對李銀河說:“我不要孤獨,孤獨是醜的,令人作嘔的,灰色的。”

  “他是一個很會愛的人。有時想起他那樣子就特別好笑——很淘氣。朋友和鄰居都知道我們十分好,從不吵架。我們雖然好,但並沒有什麽故事,因為沒有太多的波折。”(李銀河回憶)

  “我們是1980年元月21日登記結婚的,沒拍什麽結婚照,也沒婚禮,兩家各請了一桌。那時他28歲,正在大學讀二年級,因為學生有規定不準結婚,所以我們是秘密的。我們都不注重形式,他從來沒買過花兒,他是不進商店的人。惟一的一次他給我買過一頂純毛的帽子,是生日禮物。那時是花了5塊錢,大概現在要50塊吧。” (李銀河回憶)

  “我和小波最快樂和享受的,就是散步聊天,一切一切都可說,小波稱之為“作傾心之談”。” (李銀河回憶)

  作為研究性的社會學者,你不忌諱談性生活吧?

  這也太隱私了吧!我們當然是挺好的。小波這個人並不像他小說裏寫的那樣,他生活中其實是比較老實的,我們連婚前性行為都沒有。(李銀河答記者)

  “小波的性情不像他的外表,他善良、寬容,很會愛人。偶爾也生氣,但不發脾氣,頂多不說話,就坐在那裏呼哧呼哧地進氣長出氣短的。”(李銀河回憶)

  “他說過漂亮的女孩都比較傻。其實我們戀愛時,我覺得他長得不好看,心理有障礙,為這事兒我們倆差點兒不行了。後來他說,那我到動物園爬行館去比一比。他又說,你也不太好看嘛,這樣我們倆就扯平了。” (李銀河回憶)

  李銀河曾在戀愛中致信王小波:“我希望你愛我的全部肉體,我願意它因 為你變得美。”她在給王小波的信中問道:“你能永遠滿足我的‘要’嗎……而且我還很愛妒忌,我甚至妒忌你小說裏的女主角和那個被迷戀過的小女孩。”

  “我們很幸運,趕上了新中國第一撥自願選擇不育的。當時我們一幫人說要成立一個斷子絕孫俱樂部,後來都背叛了,大概就剩我們了。結婚前就商量好的。我們不像有些夫妻需要孩子作為紐帶,我們兩人的世界就已經很豐富很有趣了。再說小波也說了,他們家兄弟姐妹中生男生女都有,我們也添不出什麽新品種了。

  如果他要活回來的話,我們商量的結果肯定還是不要。他的小說就是他的孩子吧。我和小波在一起不是為了某一個目的,而是就喜歡在一起。選擇和自由是我生活的主要原則。” (李銀河回憶)

  “現在再讀他寫給你的那些情書,我就覺得更像一件藝術品。他的表達除了對我個人的情感以外,有一種審美意義。“(李銀河)

  “我是因為看他的小說認識他的。他的那篇《綠毛水怪》跟我很投緣。當時在另一個朋友手中拿到的,看完後,我就覺得早晚一定會跟這個人發生點什麽。“(《愛你就像愛生命》收錄了這篇小說)

  1977年李銀河已大學畢業,在《光明日報》社做編輯,而王小波還是個街道工廠的工人,他是1978年才考上大學的。後來,李銀河去美國站住了腳,王小波才去美國。李銀河是博士,而王小波是碩士。在學曆上、收入上,他倆始終是陰盛陽衰。她坦言自己崇拜他,“因為真正的東西我是比不過他的”。在美讀書時,王小波沒有什麽經濟來源,兩人生活全靠李銀河一人的獎學金,而她還不肯讓王小波出去打工。後來李銀河母親問起,李銀河說:“他那麽一個智慧的頭腦,我舍不得他去幹粗活”。

  184米身高的黑臉大漢,王小波說在見不到她的日子裏,自己就難過得像旗杆上吊死的貓。他曾說恨不得一天49個小時和她在一起!

  他們選擇了最簡樸的生活,大部分時候都是坐在電腦前。而惟一比常人奢侈的一點就是經常下館子,為的是省略做飯的時間,而在館子等飯的時候照舊可以做“傾心之談”。他們隻選擇那種頂多10塊錢一個菜的小飯鋪,要上倆菜一瓶啤酒。王小波雖然外表五大三粗,卻喝不了白酒,一喝就像紅眼狼。但抽煙很凶,一天一盒。李銀河說這些事時,就像王小波還在她身邊一樣。

  “我問過他。我說你嘴唇怎麽老是紫的。

  我想他當時可能有預感,後來有一個記者告訴我,說他在一次開會的時候跟他說,說我現在得了一種病,我可能要死了。大家就覺得他開玩笑,根本就沒當真,我當時在英國,他給我打電子郵件,我們用電子郵件通信的時候,他說最近特別顯老,他說都不敢往鏡子裏麵看什麽的,然後我當時也說我也特別顯老,我也沒當一回事。

  他去世當時旁邊沒人,就他一個人,當時就是夜裏11點半的時候,樓下的鄰居聽他叫了兩聲,當時他們有點害怕,因為叫的聲音太大,他們以為別出什麽事什麽的,也沒敢上去看。第二天早上才帶著人上去,看得時候就發現了。“(李銀河回憶)

  王小波送李銀河赴英國,在機場臨別時,他用力摟了一下她的肩膀作為道別。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別竟成永別。

  半年後,她趕回來與他的遺體告別,王小波生前跟她說的話一遍遍響起:“我和你好像兩個小孩子,圍著一個神秘的果醬罐,一點一點地嚐它,看看裏麵有多少甜。”

  小波走後,精神上很孤獨。現在我回來跟我母親住一塊。我們家原來有個親戚38歲就死了,她有一個姑媽83歲還健在。臨死前,她對我媽說,38歲死和83歲死沒有什麽區別。我也覺得人多活幾年少活幾年意義不大,主要是在你活著時的感覺。我從小就不太愛看星星,覺得人太渺小像螞蟻一樣在地球上爬來爬去沒什麽意義,最後什麽也留不下。多少年後地球滅了,誰還知道馬克思是誰?這麽一想我就拔出來了。(李銀河)

  在北京我們也找了好幾個墓地,比如說通惠靈園、八達嶺的靈園。但是最讓我們不滿意的就是說,他們非得要橫平豎直的,一排一排弄得特別整齊。後來我覺得這個特別不符合小波的個性,作為一個藝術家,他是要特立獨行,稍微…怎麽也得與眾不同。然後我就跟他們靈園的負責人提這個要求,我說你們怎麽就不能理解別人稍微地想有點與眾不同的這種要求呢?後來他就給我們講了,說像我們這兒公安局長也有,縣委書記也有,都跟人家一樣…。

  然後我就說要不然算了,就是說放在家裏,或者將來找一個機會海撒算了。後來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朋友介紹這個浮山靈園,我們去看它有自然的山上的大石頭,我們就想直接選一塊天然的石頭,上麵刻上幾個字,然後他們就同意了。最後這件事做成了,就現在這個樣子,在那個大花崗岩石頭上請一個書法家叫曾輝的,寫了“王小波之墓”五個字,生卒年月。然後就是底下鑿了一個洞,把骨灰盒放進去,一切都做得很簡單。

  做這個墓穴花了就六千塊。(李銀河回憶)

  你認為此生還會碰到像小波一樣出色的男人嗎?不可能了,完全不可能了!我不會再結婚了,這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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