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我是1958年夏天到漯周路小學開始讀書的。那年夏天發大水,暴雨連連溝滿河平,我們萬莊村裏街裏全是水,小孩兒們在水裏打水仗,乘著門板、木盆當船在水裏漂浮,還能在水裏捉從坑裏溢出來的魚。
記得我是被家裏人強行從水裏揪出,回家穿上衣服趕到漯周路小學報到的。
五六十年代的漯周路是周口連接漯河最便捷的交通要道,一年四季川流不息的運輸車輛像彈撥的琴鍵,彈奏出生命的交響。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拉架子車的洪流。周口一代的百姓們來時拉著紅薯、紅薯幹、粉條,到漯河、平頂山附近賣,賣完後順便到煤礦、煤場買回一車煤。有時一輛架子車就是一戶移動的家。男人、女人、還有孩子。餓了停車在路邊撿來幹柴樹枝,石頭或磚頭支起一口小鍋,鼓搗些吃食填飽肚子就行。晚上困了就在車子下鋪上幹草或褥子就安然入睡。
最可憐的是遇上下雨天,找個不淋雨的幹地就是享福了。多少次我看見那些拉車的硬是躺在濕漉漉的車下,雨水把被子都浸濕了......
六年的小學生活總是新鮮迷人的。大多的人和事都淡忘在歲月的長河裏,我唯一記得的就是曹順言男教師,印象中的他,年輕帥氣,中等身材,白亮的臉龐,明睛大眼,黑粗的眉毛,嗓音亮且有磁性。
再就是張玉珍女老師,印象中的張老師甜美溫柔喜慶笑起來如盛開的鮮花。張老師教唱歌,一邊彈著腳踏琴,一邊唱著歌,親切感人。至今我還記得張老師教唱的《洪湖水浪打浪》、《南泥灣》,《打靶歸來》等歌曲。
漯周路小學度過了我最純真無憂無慮快樂的日子,我記得在校園操場跑步、踢球、拔草的情景。
我還記得在操場舞台上,我打著竹板說快板書的片段:總路線紅光照,大躍進快步跑,人民公社辦得好,三麵紅旗舉得高......我記得那是我剛上一年級不久的事。
我記得我當過班幹部、勞動委員,語文課代表。我打小就喜歡語文,作文。我記得每次老師提問,我總是把手舉得高高的,搶答問題。
大概是一年級時,有次市裏教育局領導到學校聽課,老師讓用“無可奈何”造句,我迫不及待舉手搶答:“豹子頭林衝無可奈何雪夜投奔梁山”。
下課了,聽課的領導走到我跟前,撫摸著我的頭說:“你還知道林衝投奔梁山,真不簡單啊!”
從小就喜歡看連環畫書,也收藏了不少連環畫書。《西遊記》、《三國演義》、《水滸傳》,一直是我的最愛。也可以說連環畫伴我度過了童年、少年的時光。我喜歡畫畫也是緣於看連環畫。
小學時印象裏能夠記住的學生真是不多。我印象深的一個是王運生,他也是勞動委員,胖胖的身材,特別樸實能幹,在操場拔草,滿頭大汗仍不肯休息。後來王運生漯河四中畢業後下鄉回城和朱懷亮、史亞梅等人一起到新峰煤礦當了礦工幾年,後來就不知去哪了。
我印象裏另一個同學就是黃國欽,大個兒,長得很威武英俊。漯河四中畢業後,到漯河車站當了一名調車員,在一次調車作業中不幸被火車從兩條大腿處軋斷,保住了一條命,後裝了假肢,隻能靠坐輪椅度過一生了。
1964年我考入同在漯周路上的漯河四中。
漯河四中坐落於東郊漯周路旁,校園後麵不遠就是清淩淩的大沙河,爾時的 大沙河千帆競渡,烏篷船燈火閃爍,岸柳婆娑,花果飄香。距學校東方幾裏路就是中國曆史上春秋戰國齊桓公會諸侯的“點將台”就在召陵,這裏曾是群雄逐鹿的古戰場,曆史上郾城八大景“召陵焦麥”就是這裏,即使到了現在,人們還依然會在此黃土坡上會撿到銅弓箭頭,焦麥是指兩千年前的戰爭慘烈,戰火燃燒久久不息,把沃野百裏成熟的小麥燒成了灰燼,至今偶爾還會看到焦土痕跡。
《說文解字》的作者,許慎故裏也離學校不是太遠的許莊。老百姓親切稱他為“許夫子”,如今這裏建起了“許慎紀念館”,接待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的學者、遊客。
漯河四中三年多的初中生活,那段時光的情景不時浮現在我的腦海裏。二四班作為一個群體,也一直定格在我心裏。
據李國繼記憶,二四班大概有51名同學,本應於1967年初中畢業,實際是1968年10月前後離校。各位去向:
集體下鄉16位:
李智慧,史來娣,史亞梅,孫喜秀,劉愛芳,程桂蘭,井祥林,趙丙申,王國強,朱懷亮,朱寶成,李國繼,肖漢林,王水成,王水來,萬桂蓮
回原籍農村2位:王保林(河北高邑),朱全寶(武漢洪山區)
回鄉(漯河郊區)12位:
範玉珍,範香梅,何國風,王民生,李國朝,萬根堂,黃發根,呂自雲,李小品,楊富春,翟曉嬌,連虎林
參軍的3位:錢漢伯,趙新民,高先洲
上高中的5位:穀玉琴,楊二花,呂孟申,潘凍枝,賈秀芝
留城招工13位:
王建國,熊貴誌,趙秀娥,劉占福,蘇國亭,齊乃忠,塗翠榮,楊銀蘭,張梅花,唐蘭香,肖惠強,李鳳英,趙耐
中間轉學走的有:趙俊英,耿鐵林,高建國,盧秋鳳,章寶珍
中間轉來的有:穀玉琴,熊貴誌,肖惠強
王慶中,萬根堂(一四班時同學)
就學期間去世的:孟憲武
1968年後去世的:齊乃忠(漯河),井祥林(平頂山),楊銀蘭(漯河),王水來(武漢),李國朝(漯河)
漯河四中,一四班班主任是年輕貌美的李金菊老師,李老師也就20來歲,高而帥英氣逼人,眉清目秀,是那個年代標準的大美人。李老師不僅有美麗的外表更有一顆溫柔善良待生如子的慈母之心。
二四班班主任是劉潤澤老師。那時的劉老師也就是二十多歲,中等身材清瞿偏瘦白皙皮膚,略顯沙啞的嗓音,一副近視眼鏡架在眼光敏銳的雙眼上。當年劉老師正值血氣方剛英姿勃發的年華,對於接手二四班他是傾盡全部心血的。據說劉老師家在沙澧河西岸的北舞渡大劉村。家裏成分富農。劉老師是漯河四中首屆留校生,經進修後在原校當教師,在那以階級鬥爭為綱,作為專政對象子女能夠留校當老師也是十分難得的機遇。也說明劉老師憑實力贏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其實劉老師是教俄語的,我們當時學的就是俄語。
那時的同學年齡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剛邁入青春期的門檻,正處於青春萌動幼稚階段。還沒有完全的獨立思考判斷能力,有的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向往。
教語文的趙瑞昌老師,是二三班的班主任。趙老師的音容笑貌至今仍浮現在眼前。那時的趙老師也就三十來歲吧,總是一身筆挺的灰中山裝,白淨臉一雙不大的眼睛清澈有神,額頭發亮,大背頭一絲不亂。趙老師的語文課,他宛若一個精湛的表演藝術家,嗓音洪亮,富有韻味。他能把平麵的文字通過他的聲音一下子靈動立體起來,把學生帶入親臨其境的意境之中。
至今我依然回憶起趙老師朗讀矛盾的《白楊禮讚》,楊朔的《荔枝蜜》,朱自清的《背影》,還有古代文言文《核舟記》:
文章一開頭就說,王叔遠“能以徑寸之木,為宮室、器皿、人物,以至鳥獸、木石”。就先說,“舟首尾長約八分有奇,高可二黍許。”在篇末又說,“計其(指核舟)長曾不盈寸”。這都是提醒讀者不要忘記核舟是那樣小。
文章記船篷兩旁共有八扇窗,同時寫這些窗都能開能閉;右麵的四扇窗,刻著“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左麵的四扇窗,刻著“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並說字的凹處還塗了石青。對於蘇東坡,則記他“峨冠而多髯”。對於佛印,則記他“袒胸露乳”。記念珠,則說它“珠可曆曆數也”。記舟尾居右的舟子,則記他“椎髻仰麵……右手攀右趾,若嘯呼狀”。記居左的舟子,就記他“右手執蒲葵扇,左手撫爐……視端容寂,若聽茶聲然”。船頭船尾那五個人,王叔遠刻得栩栩如生,文章也細致地、用力地把他們描繪下來。記製作者的題名,說那些字細得像蚊子腿,可是一鉤一畫,極其清晰。又說,在題名之下,還刻了篆文圖章,塗了紅色。
《核舟記》不僅把船上的人和器物、文字的數目記下來,同時對他們的情況還作了不少的描述,可是作者所用的字,不過四百三十多個。作者把船尾上的兩個舟子,刻畫得十分生動,卻隻用了64個字,文筆何等幹淨利落!
趙瑞昌老師朗讀解析《核舟記》簡直是聲情並茂出神入化,把我們聽得恍如身置其中。
也可以說我對文學的酷愛,趙老師對我的影響功不可沒。
我的作文總是作為範文登載在學校櫥窗或牆報上,更激發了我的興趣和動力。以至於我形成嚴重的偏科傾向。拿老師的話說也就是一條腿長,一條腿短。這種畸形的發展影響了我一生。
我在四中期間對我影響較深的還有教政治、並兼學校團委書記的頓懷江老師了。
頓老師中等身材,赤紅臉,一雙濃眉,兩眼閃爍著光。外表不苟言笑,內心火熱的頓老師給人總是一臉嚴肅。
我一個當時屬於農村戶口,一身土裏吧唧,既沒有任何背景,也無明顯的過人之處,就是忠誠老實樂於吃苦,喜歡幫助人,把做好事當作最大的樂趣。當年的漯周路是架子車的天下,不分春秋冬夏架子車的洪流川流不息。無論是上學或放學的路上,我看拉架子車的農民拉車吃力,總是情不自禁跑上去幫助推一把,看到他們可憐就送給他們一些飯菜,遇上架子車壞了,常常會走向前遞上兜裏的塊兒八角的錢,讓他們修車。這種樂於助人完全是一種本能,沒有任何功利心。源於樸實厚道父母言傳身教潛移默化的結果。同情弱者的性格成為我一生的執著。一年級我就入了共青團,不久就被選為校團委宣傳委員。
我曾出席市級“學習毛著積極分子”表彰大會,學校大禮堂曾舉辦過我的先進事跡展。我至今清楚記得到市裏開會不用買飯票,因為是學生身份,沒有收入,所以吃飯是可以免費的。我第一次到鄭州就是校團委組織團委委員一起坐火車到鄭州省體育館參加“32111鑽井隊”英雄事跡報告會。
直到今天我還清楚地記得學校團委在1965年夏天請在西華農場勞動鍛煉萬伯翱到四中作報告的情景。
距離萬伯翱來四中作報告已經整整50年了,人生能有幾個50年,50年的滄桑歲月把我的滿頭青絲已漂染成蕭蕭白發,然而留在腦海裏萬伯翱的名字,他的身影,他的報告主要內容,我卻記下了,將伴我餘生,因為真善美的東西是不會輕易湮滅的,真善美有強大永恒的生命!
那次報告會是在校園柳林裏,是日春風和煦,空氣清新,柳林四周插著彩旗,學生各自帶著自己的凳子,按班級坐在指定的區域,秩序井然,肅穆莊重。
1962年9月,時任北京市委書記、副市長的萬裏,將18歲的長子萬伯翱送到河南省西華縣黃泛區農場,和眾多知青一樣工作,萬伯翱一幹就是整整10年。至今我清楚記得剛20出頭的萬伯翱,身著樸素,聲音洪亮,報告講得風趣幽默,令在場的一千多名師生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發出由衷的笑聲。
萬伯翱說,他有次背著兩隻活公雞由西華縣輾轉回到北京,到北京市委去找父親萬裏,門衛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站在自己麵前,穿著近乎寒酸背著兩隻雞的年輕人是市長的兒子,說啥也不放行,直到萬裏的秘書到門衛來接時,門衛才相信這是真的,不是假冒市長的兒子來行騙。
“開始我也不大理解,老爺子做了很多思想工作,說共產黨員沒有不愛他的子女的,但是看怎麽愛,把他放到玻璃房裏頭不經風雨、不受風霜,那是培養不出接班人的,必須到實踐中去,到工農中去,到第一線去鍛煉。”萬伯翱說。
“老爺子告訴我們,過春節不要回來,要跟勞動人民在一起,要跟堅守在祖國荒島的偉大戰士,堅守在交通戰線執勤的交通民警同誌,堅守在高爐、煉鐵的工人同誌們一起過春節,這不僅不是一種遺憾,而是一種自豪”。萬伯翱說。
萬伯翱說,他喜歡打乒乓球,在北京時,如有機會就會和莊則棟、徐寅生、容國團等人切磋球技,雖然輸多贏少,但他從不氣餒,不肯服輸,越戰越勇。
“他教育自己的子女永遠跟勞動人民、跟廣大人民在一起,不要搞特殊,要廉政、要學習科學知識。”萬裏長子萬伯翱中新社記者說。
對自己,萬裏要求同樣嚴格。在任時,他就喜歡輕車簡從下基層,對興師動眾、前呼後擁的做法極不讚成。退休後,他對自己要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問事、不管事、不惹事。”對此,萬裏給自己定了三條具體規定:不參加剪彩、奠基等公務活動;不再擔任名譽職務;不寫序言不題詞。離休以後,他嚴格遵守著自己規定的“三不主義”。
萬裏位不可謂不尊,權不可謂 不重,但能夠始終保持高風亮節,不謀私,不嬌寵兒女,不允許兒女經商發財損公肥私試看當今權貴能若萬裏者有幾?
萬裏就是一麵鏡子,在他麵前那些道貌岸然,假作真時不臉紅,瞞天過海欺世名的政客們應該汗顏,無地自容。
劉少奇說過,好在曆史是人民寫的。曆史將不會忘記那些為國盡忠,為民盡力的忠臣良將,曆史也不會放過那些不忠不仁不義損公器利私囊的亂臣賊子,這些奸佞之輩終會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當年學校團委在文革前夕,還曾邀請翟莊黨支部書記萬丙炎來作報告,印象中的萬丙炎中等略矮的身材,白淨臉,說話慢聲細語風趣幽默。
萬丙炎當年曾當選共青團中央候補委員,全國勞模。1958年在婁莊科研隊,1963年在翟莊村黨支書。在五六十年代的漯河已經是鳳毛麟角的風雲人物了。萬丙炎是返鄉知情,紮根農村,帶領村民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萬丙炎談他去北京參加團中央開會的盛況,講當年團中央書記胡耀邦從“紅小鬼”到青年革命家的經曆,共青團是共產黨的後備力量,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的熔爐和學校。他還談了自己與回鄉知識青年董家耕、邢燕子、侯雋等人交往的風趣故事。萬丙炎也像一麵旗幟飄蕩在漯河這一方土地上。1980年至1986年分別在後謝鄉、翟莊鄉任黨委書記,2000前後因病去世。
1968年冬天下學回家的日子裏,我曾寫下《夜坐吟》詩句:
夤夜漫兮朔風涼
獨坐幽牘暗詠章
瞻逝文兮腸堪斷
嗟餘生之空負光
幼莢榆而成梁
濟天誌胸臆藏
淵海莽鯨鯤翔
乘狂飆破滄浪
十年寒窗莫言苦
經雪丹梅猶信香
同年寫《贈友人懷亮》詩
日暮寒霞映碧水
一葉隕下棲鳥飛
曲情難盡依然在
將此丹心付角哀
當年寫《遺懷》詩
——是日晴朗陽光和煦,颸風拂麵,萬籟俱寂。與翟清河、張連法、萬保國諸三君蹀躞麥畦,信至園圃,乘古柳蔭之下,目睇眄四裔天地六合之景,壯懷激烈,油然雅致勃發,侃侃而談,申述己情,追朔古今,噫嘻繄我獨不快哉!既還家數日猶恍惚難忘。夜半孑然難寐,披衣翻起燃燈欣然提筆感懷,有此聊以盡興。
浮雲悠悠難有心
韶華荏苒重逢春
襄是童言今弱冠
飲恨含歎十數年
亟慕蒼茫縱飛雁
低首撫臆暗愧慚
同心友恰同心願
馳騁英才戰黃玄
在四中上學期間,給我的最大收獲就是跟 鐵子房先生寫魏碑字。鐵子房的魏碑書法不僅在漯河,就是整個豫南,包括許昌一帶是人們公認的“第一支筆”。他的魏碑不僅有繼承更多的是創新,他寫的字渾厚蒼拙,金石味很濃,字如其人有一股凜然大氣之勢,入木三分斬釘截鐵之感。
鐵子房當時也可能就四十來歲,回民,生性耿直寧折不彎的倔強性格造成他的人生悲劇。1957年被錯劃為“右派”,當年的鐵子房病黃臉連鬢胡,敦實的身子,少言寡語。寫得一手好魏碑字,被公認是漯河第一支筆。
當時漯河大街最好的招牌如馬路街的“漯河市郵電局”,漯河第一座沙河公路大橋建成就是鐵子房題寫的“漯河沙河大橋”,漯河連接東西的第一座穿越鐵道橋涵也是鐵子房題寫的“漯河涵洞”。漯河不少商店、影劇院,單位招牌匾額都是出自鐵子房之手。在那特殊的年代,他寫的任何題詞都是不能署自己名的。不用署名隻要一看字體人們就知道是鐵子房的手筆。
鐵子房老師當時的身份是看門、打鈴、收發信件、報紙。入校不久文革就打亂了校園的平靜,“除四舊”,“造反”的鬧劇在全國蔓延,批鬥老師,帶高帽遊街,大字報,標語鋪天蓋地,搞得人惶惶不可終日。那時我和同班的何國風同學一起偷偷地找鐵子房學寫魏碑字。我們下課之後就跑到他裏屋纏著他教我們寫字。當時整個漯河找不到賣宣紙、字帖的,我買來厚圖畫紙裝訂成本子,讓鐵子房老師給寫厚厚的一本字帖,抄錄毛澤東詩詞(當時四中校園內各處懸掛的紅底黃字的毛主席語錄宣傳牌都是鐵子房先生書寫),這本字帖不知什麽時候再也找不到了。細想起來,我這一生對書畫的熱愛,視書畫為命,走到哪筆不離手,不管寫好寫壞隻管大膽寫,以詩書畫會友,廣結朋友,其自信心源於跟鐵子房老師學寫字。
有心的何國鳳一生寫字不輟,也全得益於跟鐵子房先生打下的基礎。幾十年過去了我和何國鳳交往從未間斷也源於師出同門之義。
勤於筆耕,書法早已享譽豫南的一代大家鐵子房先生,一生鬱鬱不得誌,竟然沒留下任何東西,各種報刊書籍對老先生沒有任何記載,豈不令人寒心!倒是他1950年出生的兒子鐵劍心,繼承了老父的遺誌,舞文弄墨詩書畫齊頭並進,名氣遠播,享譽中外。地下有知,鐵子房老先生也可以聊以自慰了。
初中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有被打成右派的民主人士周祖訓先生,周先生身材偉岸,凜然偉人風範。周祖訓及其祖父周餘德都是久負盛名的教育家。舊中國時曾任舊國大代表,戰爭年代曾掩護救助過共產黨高級幹部。1957年至1978年在漯河四中。文革前就被不公正對待,做學校圖書管理員工作。在周祖訓身上體現了一個知識分子、教育家寧折不彎的風骨和氣節。學校圖書館在周祖訓精心管理下,經常舉辦書評、時事知識比賽、讀書心得報告會等,這裏成了傳播知識,培訓人才的第二課堂。在文化大革命最混亂的日子裏,周祖訓以執著無畏的知識分子的情懷守護著圖書,他把圖書視為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幾萬冊圖書得以妥善保存下來。
周祖訓從教五十載,為祖國培養了大批棟梁之才。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國務委員兼國防部長曹剛川,著名作家葉楠、白樺等都是他的得意門生。他們祖孫二人以嚴為主、循循善誘的教育理念,以身作則、誨人不倦的教育作風,以人為本、因材施教的教育原則,都值得借鑒和效法。
周祖訓平凡後,麵對以前的不公正待遇,慘遭迫害的往事,一笑了之,把劫後餘生無私奉獻給奮鬥一生的教育事業,後任漯河市人大常委,市政協副主席。
我印象裏在班上比較出色活躍同學有潘凍枝、李國繼、王民生、劉占福、連虎林、楊銀蘭、史亞梅、翟曉嬌、穀玉琴等。
潘凍枝成熟早,有明顯的大家閨秀女人味,學習也好。是男同學心目中的“女神”。
凍枝高中畢業後,於1971年3月下放到漯河市婁莊新建隊。同年11月由市教育局抽調到市師資培訓班。三個月後分配到漯河一中(現漯河高中)。
為了照顧孩子方便,於1976年5月調漯河四中工作至今。1985年之前一直擔任初中語文教學工作,同年9月開始電大“圖書館學”專業學習。畢業後在學校圖書館工作到退休。一個孩子,現在漯河市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局工作。
楊銀蘭家在學校不遠的3515兵工廠家屬院。楊銀蘭嬌小玲瓏,常常麵帶笑容,皮膚又細又白,給人一種空穀幽蘭自生香的感覺。楊銀嵐漯周路小學和我也是同班。她屬於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作文也是他的強項。
離校五十年後,當年高我們一屆的關清照等老同學在鄭州聚會,始得知他和楊銀蘭結婚過了一段幸福平靜的日子,2000年楊銀蘭突然發病,來不及搶救就撒手人寰。
我印象裏當時的“班花”非劉愛芳、趙秀娥莫屬。
穀玉琴父親建國前在漯河鐵路大修隊工作,家就在萬祥街三尺門東路南的一個大雜院居住。
1951年10月30日出生於這個普通的鐵路工人之家,在這裏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1958年8月底正準備上小學,她父親被調往開封鐵路大修隊,於是隨父母搬遷到開封,入學開封鐵小讀書。姐姐當時已參加工作留在了漯河。
其間曾任中隊長大隊長等職,並多次代表學校參加各種學科競賽且屢屢奪冠。
1964年小學畢業,以優異成績考入開封鐵中。其間曾任班長一職,並參加了校體操隊,遊泳隊,開封市少年跳傘隊。
1966年父親又調至雲南昆明鐵路大修隊,臨走前把她和母親搬回到漯河和姐姐一起生活。
1966年8月轉入漯河四中二四班就讀,從此便融入了這個溫暖的大家庭。
1969年3月被推薦到漯河高中上學。
1971年3月下鄉到李盤莊新建隊。
同年11月份抽調到師訓班參加培訓,兩個月後分配到萬祥街小學任教。
1972年5月又被抽調到市英語培訓班學習英語,同年年底分配到漯河五中任教英語課。其間曾擔任教研組長,校團委委員。
1985年考入許昌教育學院英語係學習,1987年畢業後被抽調到市教育局職稱改革辦公室參與漯河市首批職改工作。
1989年9月任五中辦公室主任,1991年3月任五中副校長。
1998年教育局一紙調令,穀玉琴從五中來到實驗中學任副校長。
2007年在實驗中學退休,同年7月份被聘為育才學校校長,直到2017年再次退休。
長達45年的教學生涯裏,玉琴一直在被動地調來調去。雖然有時很不情願,但還是服從了組織上的安排,因為在她的思想深處,永遠堅守著“革命戰士一塊磚”的信念。無怨無悔且殫精竭慮,為社會做出了應有的貢獻,也體現了我們這一代人的人生價值。
翟曉嬌,印象裏的她,不善言談,特別靦腆。1968年返鄉回到翟莊村,先後任村廣播員、民兵營長。後來大隊成立科研隊她又任科研隊隊長。
科研隊共有二十多名男女青年,五十畝種子田,十畝苗圃,三畝養豬場,四十畝魚塘。當時曉嬌剛回村沒種過地,更不知道什麽是科研,但就是有一種闖勁,不會就學,不懂就問,從外地引進小麥、玉米種子進行試驗,篩選杆矮、穗大、抗風、耐旱、產糧高的種子在大田種植推廣;試驗樹木育苗、果木嫁接等。想起那時候帶領那二十多名青年也真不容易,犁地、播種從頭學起,往地裏送糞人拉架子車,澆樹一擔擔挑水,特別是播種扶耬大家都不會,為了總結出播種的方法,她讓每人試,做上標記,等出苗後看誰耩的直,苗出的好,大家一起研究播種的方法。
到割麥時曉嬌讓大家每人割十五壟,同時開始割,看誰先割到頭。冬季樹木整修時沒有梯子大家搭人梯修剪樹枝。豬場隔段時間就得清理,大家都光著腳跳到糞坑裏出糞,沒有一人怕髒怕累。通過幾年的學習與實踐,他們摸索出一些經驗,試驗田的莊稼和苗圃樹苗長事喜人,養的豬也有幾十頭發展到幾百頭。市裏組織在翟莊村召開了農、林、漁,副現場會。
1972年2月5號曉嬌光榮的入了中國共產黨,同年10月被提為青年新幹部,由市委組織部派到漯河市第九中學任團委書記。1986年任學校後勤主任。
1988年2月經市教育局考核又把曉嬌調到市直幼兒園任園長,當時的市直幼兒園條件較差,教學無教具,幼兒無玩具,室外幼兒活動場地小,教師住房條件差,園裏管理混亂。看到這些情況她感到壓力很大,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隻有前行沒有後退之路。經過多天的反複思考,和園領導班子成員多次討論,終於理出了一條"管理、建設一起抓”的工作思路。
2003年9月因年齡到屆曉嬌退居二線,2005年元月退休至今在華夏之星幼兒園任園長,發輝餘熱為社會再做點貢獻。
當年的劉愛芳兩隻大眼睛,濃黑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似春水柔波脈脈含情,臉上永遠掛著微笑,真個是迷死人。
1968年四中離校以後愛芳和國繼一樣下鄉去了葉縣夏李公社十二裏大隊,後又去了曹王村。70年返城在漯河市輕工業機械廠參加工作,2002年退休。有兩個女兒,都已參加了工作。退休後的愛芳生活更加自由自在,歲月從不敗美人,對於美的追求從未停止過,心靈美,儀表美是她一生的天性。平凡的人生也過得有滋有味,好女人是一本書,好女人是一棵樹,不正是劉愛芳的寫照嗎?全家人都平安幸福就是她的最大心願。
趙秀娥家境優越,據說他爸爸是市裏不知哪個局的局長,當年的趙秀娥可是男生心目中的“白天鵝”,嬌俏白皙的麵容,舉手投足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多少男生偷偷做著“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美夢呢。”.
趙秀娥四中畢業後,招工進了漯河玻璃廠,後調入漯河郵電係統工作直到退休。她有一個孩子在上海工作,她陪兒子長期住在上海。
史亞梅,在我的記憶裏總是有一股永不服輸的勁頭,不太高的個兒,走路帶風,總是挽起袖子,她是學校田徑賽中長跑的得分手,有著超常的耐力。
那時漯河公園剛剛修建,她家就住在公園附近,我們去她家玩,看到她的母親就在公園大門口看自行車,當年看一輛車也就是2分錢,據說,史亞梅的學費就是她母親辛辛苦苦看自行車掙來的錢。
快人快語性格豪爽的亞梅,當年在班上作文是拔尖者之一,楊銀蘭,史亞梅和我作文都是有力的競爭對手。亞梅中學畢業後下鄉返城被招工進入新峰煤礦,一個女孩子在煤礦堅持數年那得需要多麽大的勇氣和自我犧牲精神啊。就是在那樣艱苦的日子裏亞梅的性格也從沒服輸,他硬是苦日子熬了出來,被推薦上了河南省中醫學院,經過幾年的進修加上自己的刻苦專研,終成一名學有所成德藝雙馨的中醫大夫。
八十年代中期,我在河南《人生與伴侶》雜誌發表了《難忘的老三屆》散文,文章的主題就是回憶了李國繼,朱懷亮,史亞梅的人生之路。
朱懷亮在二四班是我最好的同學之一。當年的懷亮個頭雖然不高,卻唇紅齒白,濃眉大眼,是清清爽爽的美男子。懷亮家當年住在漯河鐵路東萬祥街與解放路口。他父親在搬運公司拉架子車,母親沒工作操持家務。一個姐姐,兩個弟弟。懷亮心底平和,性格溫文爾雅,像一塊璞玉,無論內心和外表都通體透明,不含一絲瑕疵。
在二四班我們私下都把他和劉愛芳連在一起,覺得他們是才子佳人天生的一對兒。
懷亮中學畢業後,下鄉後招工到新峰煤礦,開始下井挖煤,後來托人找關係開醫生診斷證明,不適合井下作業,升到井麵幹了幾年。費了好大周折總算調到漯河儀表廠幹了多年電鍍工。漯河儀表廠破產,就自謀職業,也許是性格所致與人無爭的懷亮迷上了基督教,那種虔誠的心徹底被洗腦了,現在成了忠實的信徒和牧師。
五十多年後,再見懷亮隻是個頭沒見長,身體沒有一點老態,麵目依然是清朗如舊,臉上沒有一點皺紋,眼光依然清澈無塵。能夠超然物外,不受外界幹擾,不計名利,不管榮辱一心信服上帝,如懷亮者這番人生信仰與情懷也著實難能可貴。
記得大概在1965年文革還沒發生,懷亮經常去萬莊我家玩,我家遠房族親一個叫自新大我一歲的表哥,很快也和懷亮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自新跟著我族文燦大爺學習《周易》,《牙牌神數》,《六壬課》,《陰陽八卦》,那時自新推演了朱懷亮的八字,命理顯示將來懷亮會“燒香拜佛念彌陀”,幾十年過去了,果然懷亮走向了信教這條路,而且是無怨無悔樂在其中。
史來娣在二四班當年可是大美女一個,始終勻稱的身材,明目皓齒可謂顧盼生輝,有一種令人心動的感覺。
她家住3515兵工廠家屬院,小學在漯周路小學我們是同班,記得我當年和同學一起去過史來娣、錢漢泊、肖漢林等人在515家屬院的家。印象裏她家是南方上海或武漢支援內地建設來漯河的。覺得她家清一色的紅木家具,銅飾件。五鬥櫥、大餐桌,棕櫚床墊。要知道當時漯河能有這樣高檔家具是少隻有少的特例。
史來娣1968年10月份響應毛主席號召上山下鄉到葉縣下裏公社十二裏大隊,漯河四中學生新建隊,後又插隊北召營生產隊,有史亞梅,李亞琴,賈寶珠,王運生,張連啟計6人組成小組。1972年國家分配到紅陽機械廠醫院西藥房工作,1979年調入中國人民解放軍3515工廠器材處生皮庫當保管員,1997年底退休。
趙丙申是二四班年紀最小的同學,1952年生屬龍。家住漯河老百貨樓附近,上學時家裏很困難,我們去她家玩,看到他母親在百貨樓大門外台階上擺一個小攤賣鞋墊、襪子、針頭線腦。
那時的丙申個子瘦小,一副孩子樣兒。但丙申心地善良聰明樂於助人,講義氣。在班上不顯山露水的丙申到了社會上卻是十足的大男人。
1968年底插隊到葉縣十二裏大隊張莊村(生產隊),他和二三班的黃建國,二二班的、蘇玉鳳、苑瑞蓮4個人一組。一開始,領隊的張國憲書記也同他們在一起過。
1970年的夏天,趙丙申所在地村民一起在一農戶家裏打壓水井,一個村民不小心將鐵水管搭到高壓線上,電火花一閃一閃把幾個打井的人擊打倒地,聽到周圍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趙丙申跑過去急中生智從旁邊拿起一根竹竿,冒著四濺的火花,把鐵水管剝離開高壓線。那幾位被電擊的老鄉,後來被及時轉運豫南駐軍醫院搶救,保住了性命,但有兩人下肢傷殘。
再後來,丙申離開張莊到平頂山工作後,回下鄉的地方去過兩次,每次回張莊,那兩位傷殘的村民(都比丙申歲數大),都要見他,見麵就跪地磕頭,感謝救命之恩。如此兩次後,丙申都不敢再回張莊。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丙申調動工作到平頂山市交電公司,他也算最早一撥下海經商辦企業的了。他當時開了一個交電器材門市部,大家都看好,當時交電商品很緊俏,幾乎是誰開誰賺錢。
可趙丙申開過一段後,就經營不下去了,隻好關門走人。原因是他周圍朋友多,但凡朋友到他那兒買東西,總是按進貨價付款,甚至幹脆拿走貨不付款,這樣一來二去除去房租、營業員工資,基本不掙錢,還賠錢。
趙丙申真的長成了男子漢,個兒高了身材豐滿了,心胸也開闊了,說到底人生幾十年就是活一個精氣神,錢多錢少不是衡量人生價值的唯一標準,擁有朋友是無形的財富,朋友多了路好走,也是一種心理的滿足。
王國強是當年二四班男生中最靦腆羞澀的大男孩兒了,白白淨淨的臉龐,眯縫眼,愛笑,特講究有點女性化的性格,說話也是輕聲細語,仿佛性格裏他永遠是嬌寶蛋。家境條件也好,上麵有一個姐姐,全家都疼他寵他,他也樂於享受這種寵愛。在學校王國強是標準的好學生,從不惹事的他,真有點賈寶玉的影子呢。
1968年10月下鄉,先到葉縣夏李公社十二裏大隊知青新建隊。後1969撚月份分散插隊,和李國繼一起到曹王村。李國繼、肖漢林等三男三女在四隊,王國強和劉愛芳並二三班的程生產,二一班的趙玉枝,蘇付花,李華成,二男四女在一個知青組,是在三隊。
1971年下半年國強招工到河南南召縣的三線工廠(山溝裏),五級部所屬的5103工廠。他進廠不久就被安排到洛陽衛校學習司藥,後回到5103廠醫院藥房。國強為人處世心底平和且樂於助人,是大家公認的好男人。他兢兢業業幹一行愛一行,無怨無悔,像春風溫暖宜人。直到60歲退休,現跟著兒子一起生活。有著良好家風的兒子,也是溫潤如玉,讀完醫科大學在南陽一家醫院當醫生。
熊貴誌是外地轉入二四班的同學,赤紅臉經常流清水鼻涕,尖略而彎的鼻子。說話總是誠惶誠恐的樣子。據說他是跟著叔叔嬸嬸長大的,生活過得緊緊巴巴,穿戴打扮也是幾分寒酸樣。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時不時給他帶點吃的。後來我上了高中,有一天在校突然接到一個包裹通知單,到郵局一看原來是在洛陽宜陽兵工廠上班的熊貴誌寄來的一雙高腰軍用球鞋。我很是感動,幾十年過去了,不知道熊貴誌是否還想起這件事否?但這雙鞋我記了一輩子。
高先洲在二四班時就是一個大高個兒,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父親應該是沙河航運站的幹部,在學校時高先洲不太冒尖。後來參軍到北京解放軍儀仗隊,文革中轉業到地方聽說當過漯河郵電局革委會副主任,相當於副局長。
2014前後,李國繼和我相約回漯河四中看望劉潤澤老師幾次,在劉老師家遇到高先洲,後來高先洲做東相邀老同學到漯河酒店聚餐,並邀請我和何國風到他家揮筆寫字,酒酣耳熱,老同學五十年後重逢敘不完的相思情,說不完的心裏話,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在高先洲沙河岸邊高檔住宅區參觀了他的小花園,練功房,始知高先洲早已是得道高人,拜國家級道教祖師為師,走遍天下道教祖庭,得高人真傳。他揮舞起幾十公斤的帶柄長刀呼虎虎生風,一道長刀表演下來大氣不喘,汗水不出,真乃真功夫也。
感其其情也真,其意也誠。那天我為其寫下四尺整紙榜書“道”字,並題詩一首:
高仙洲,1.85米的個兒,一縷花白的胡須飄飄,儼然一副仙風道骨。辭官後來就成了無官一身輕的江湖散人,醉心岐黃道家修煉。據他講,14歲就拜武當名師之門,道家絕技熟稔於心,18般兵器樣樣精通,漸漸步入古稀之年的仙洲,真個是身輕若燕,練起功來儼然大家風範。三十年前,仙洲為父親遷墳,特意找到我為其父撰寫碑文。至今仙洲仍念念不忘。此次相聚,高仙洲早就布下文房,向我和何國風索字。應他的期待,我飽蘸濃墨,深吸一口氣,揮動大筆,一氣嗬成,一個大大的“道”字躍然紙上,並隨即題詩一首:
仙風道骨飄五洲
高人隱忍沙河流
本自潔來還潔去
紅塵萬丈獨自由
守得心田種善果
巡睨八方立潮頭
曆盡劫波豪情在
花開花落笑聲稠
提到二四班的老同學讓我猛然想起了那個腿有殘疾走路一條腿一拉一踮的耿鐵林了。身體偏高偏瘦麵色蒼白的他,真不知道他該有多麽大的毅力支撐著他麵對外界異樣的目光,印象中的耿鐵林脾氣有些暴躁,目光比較凶,說話嗓門有點大,這也可能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使然。
好樣的耿鐵林不甘人後,在學校每年的田徑運動會上,他總是班上投擲項目的隊員,擲鐵餅、鉛球,投手榴彈,總能取得較好名次,為二四班贏得榮譽。沒到正式畢業離校,耿鐵林就轉學走了。
身殘誌堅的耿鐵林回到了駐馬店,他硬是憑著絕不向命運屈服,拖著殘腿不斷向生命的高度發起衝鋒,他看到房地產如雨後春筍興起,自己也動心了,就和朋友一起開始全身心投入房地產開發之中。經過一番拚搏,終於打出了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他作為法人和股東成為駐馬店豫南建築工程有限公司、駐馬店風光建築實業有限公司的老總。在駐馬店房地產領域幹得風生水起,成為令人矚目的領軍人物之一。
楊桂花,歲月在她身上仿佛並未留下深刻的印記,印象中的她和五十年後見麵的她變化並不大。大大咧咧的性格,總是那麽隨和愛笑,好像天生的那種天塌下來自有高人頂著,我憂何幹?2016年我回國內,李國繼和我相約去漯周路小學看看當年健在的老師,重進校園,順便將自己現有的兩本書,詩歌集《苦望的琴弦》,散文集 《靜看陽光照紅塵》,贈予學校算是一種回饋母校的心意吧.國繼特意囑咐我帶上筆墨印章,可能的話給恩師、學校留下一點紀念吧.
國繼提前與學校溝通聯係,得知楊桂花一直在漯周路小學任教,我們的意圖她已領會,一切事情都好辦多了。楊桂花果然沒令我們失望,回校之事安排地妥妥當當。
6月28日下午的漯河神清氣爽,陽光燦爛。我們踏上了重返校園故地重遊之路。漯周路小學已改為召陵區實驗小學。參加座談會的老教師有王浩然和任根齡兩位老師。老校長鄭約翰,現任校長楊軍平,黨委書記黃文君(女)和副校長楊亞萍(女)、張衛紅(女)、蘇月霞(女)三位,還有教導主任張少俠(女)。
我們向學校贈送了書,贈送了當場書寫的書法作品。我們還專程到學校家屬區看望了已96歲的原小學校長鄭約翰,並贈送了我書寫的條幅:“勤植桃李福天下,正伴鬆鶴壽無疆。”
向王浩然恩師贈送了:“浩天厚勤桃李旺,福韻瑞高神怡然”條幅。
國繼贈送楊軍平校長書法條幅:“高軍同誌福華俊,仁平和輝旺桃李”。
國繼為學校題寫了:“仁心和育真桃李,大愛同耕樹棟梁”。
我向任根嶺老師贈送了:“長劍一杯酒,高樓萬裏心”書法。
遵楊軍平校長囑,我寫了巨幅校訓:“踏踏實實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我和國繼揮筆不停,向所有參加座談會的有關人員和老師都贈送了書法作品。短暫的會見,實地參觀了校園教室、操場,感慨萬千,五十年光陰匆匆過,歸來已是瀟瀟白發翁。
晚上,學校安排我們在校園附近就餐,楊桂花讓她老公拿出了珍藏的茅台酒助興同飲。
楊桂花於1964年2月至1969年2月在漯河四中,1969年3月至1971年3月在漯河高中上學。1971年3月至1971年11月初下放到市郊婁莊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任新建隊炊事員。1971年11月10日抽出進行三個月的短期教師培訓,1972年元月份分配到現在的召陵區實驗小學任教,常年擔任語文課,小學高級教師
30多年來楊桂花一直任班主任工作,多次榮獲區、市級優秀教師、先進工作者和先進班集體等榮譽,曾多年兼任學校工會工作,還曾兼任當年戴帽中學的團支部組織委員等職。2015年12月份退休。
李國繼和我同樣小學在漯周路小學,當年在二四班李國繼比較靦腆拘謹,不願出風頭。國繼屬於內秀,有良好的家教,知書達理。學習刻苦文理科都很優秀。他哥哥李國富高我們一屆。同在四中。當時知道國繼是煙廠子弟。
舊中國時,因家庭窮困,他的父親從小沒上過學,為謀生,十三四歲就離開溫縣老家,到豫皖交界處的界首、周口等地學徒,氈帽作坊的夥計、店員,煙廠的押運員、采購員都幹過。快解放時,周口煙廠老板把資產變賣帶著金條細軟去了上海。他父親拿著老板發的200塊錢遣散費返家,從周口來到漯河時,與其他幾位煙草業老弟兄一起籌資,合夥開了家作坊式的天元煙廠,國繼尚未成家的叔叔和未婚的姑姑也都進到廠裏幹活,有了飯碗。不久漯河解放,在國家鼓勵資本主義工商業發展的政策下,天元煙廠堅持生產,保證了工友生活有著落,成為市裏知名的工業企業之一(當時漯河隻有幾家煙廠、白鐵廠等工業企業)。公私合營時,天元煙廠同幾個小煙廠一起合入漯河煙廠,國繼的父親以一兩千元的股金作為私方人員代表任副廠長。有些怪怪的是,同在一個鍋裏吃飯、同在一家私營廠裏工作的一母同胞,在第一線做工的弟弟、妹妹,即國繼的叔叔、姑姑,很快都入了黨,成為解放後最早一批工人階級先進分子,而他倆的哥哥、國繼的父親,解放後劃成份,暈暈乎乎地戴了頂“資本家”帽子(二十多年後改定為“工商業勞動者”),反右派運動中還被打成資產階級右派,開除留用,被安排幹全廠最髒最累、工資很低的(每月30多元)搬運工作,直到“文革”結束後。
文革中,國繼的父親更受迫害,遭批鬥、遊街,全家也受牽連,遭受“黑五類”家屬的對待。母親和未成年的3個妹妹(最大的13歲)被趕回原籍溫縣勞動改造,擠住在祖上留下的名為一間半,實僅十餘平米的廂房草屋內十餘年,直到文革後的1978年落實政策才回漯河。國繼的哥哥國富,1968年從漯河技校分配到200裏外某縣化肥廠,當一名車工,因一次患病時胃口不好,趕上吃憶苦飯,難以下咽,略現嘔吐,被視為“剝削階級思想、立場至今未變”,遭大會小會批判,由此思想壓抑,情緒不展,兩三年後肝氣鬱結,英年病故,年僅23歲。
下定參加七九年高考的決心。一開始備考的幾個月裏,他每天晚上捧書複習到午夜過後,白天照常操縱著跑車帶鋸帶領工友鋸割原木、大樹,工間休息的十分、二十分鍾時間,他也不敢荒廢,總在稍稍僻靜的地方念念有語地背俄文單詞。......長時間的挑燈夜讀,體虛上火,持續牙疼,拔牙後,一度偏頭痛。他硬是一邊接續服用中藥調理,一邊強撐著“咬牙”複習備考。俗話說老天不負苦心人,在那樣極為艱苦辛勞的日子裏,國繼拚著一股勁,玩命複習,終以初中二年未滿的學曆,在高考中取得平頂山市文科考生第3名的成績,被中國人民大學黨史係錄取。那時他27.5歲,已近招考年齡上線(28歲)。
在二四班,我和國繼走得比較近,一是國繼低調踏實,學習特別努力,二是我們脾氣相投,有共同的興趣愛好。三是知道他的家境,很同情他。那時國繼經常來萬莊我家,碰上啥吃啥,全家人都沒把他當外人。那時我二哥在生產隊當隊長,家裏生活還比較好,國繼每次來家都叫我媽“娘”,叫我家二哥“二哥”,那時結下的情誼一直延續幾十年從未間斷。
國繼和同學們一道到葉縣插隊落戶。
1968年11月6日(下鄉同學大部分是10月24日去到葉縣的,國繼是之後於11月6日第二撥兒去到十二裏新建隊的)下鄉到葉縣十二裏村新建隊第一天,同住一集體宿舍的大都是二四班同學,王國強、朱懷亮(兩人合睡一張雙人床),看到他的床上(到的晚,隻能睡在離門最近的地方,涼風最為嗖嗖)隻有一床被子,光席沒褥子,就把他倆床上的褥子撤下來一床,給國繼用,助我度過了離開家庭離開父母下鄉之初即遇到的寒冷的冬季。
接著不久就到春節(1969年初),國繼原沒有做回漯河過節的打算,因為他在漯河已沒有“家”,父親一人住煙廠職工集體宿舍,媽媽帶著三個妹妹第二次被遣送回老家溫縣了,他的哥哥技校畢業被分配到襄城縣化肥廠。
然因臘月三十,即除夕那天晚餐時,肖漢林與春節留住在新建隊的班上另一同學發生口角,堅持第二天要回家——回漯河,怎能讓他大年初一一人冒雪回家呢。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國繼陪著他,每人背一個綠挎包,手拿一根木棍,拄著、探著,深一腳淺一腳,踏雪步行到15裏外的許南公路上,很不容易,但還是截到了一輛汽車,司機是一位複員老兵,載著我倆到達申樓車站(即平頂山東站),他倆再乘火車,下午回到漯河。漢林回3515廠家中,國繼到煙廠同父親住職工集體宿舍。
大年初一,他們倆沒能吃上一口熱乎乎的早餐,沒能和家人一起吃上過年飯。隻在到達許南公路截汽車時,在路邊小飯館簡簡單單填了一下肚子。
——於是,這個春節,就這一頓在姑姑家,那一頓在叔叔家,這一餐在漢林家那一餐在國強家,轉著圈蹭過年飯,也到過萬莊我家,懷亮家,王保林家等,——成了“吃百家飯”過大年的“流浪兒”。
國繼穿的軍大衣,就是在國強家,國強媽看到國繼穿得很單薄,就從衣櫃裏拿出國強爸的一件軍大衣非讓國繼穿上,說:“國繼你爸媽沒在這兒,這就是你的家,這件大衣就算大媽送給你的過年禮物吧!”
那時,同班同學和各家的大伯大娘都很關心著國繼,——那時他剛滿十七歲。
1970年夏天,我去葉縣夏李公社曹王村看國繼、肖漢林,寧漢周他們,附近村有幾位插隊同班同學聞訊趕到曹王。當晚隻能在農村小賣部買來一毛錢一包的餅幹,一塊錢一瓶紅薯幹蒸餾的老白幹酒。啃著餅幹,喝著熱辣辣的紅薯幹酒,也並沒覺得多麽苦,更多的是同學之間那份濃濃的親情。
晚上就在牛棚屋裏鋪上穀草,幾個同學打地鋪睡,那種純潔的友誼至今想起來仍舊溫暖。
第二天起來,我一掏兜,兜裏的20元錢沒了。沒錢買回家的汽車票,幾個同學硬是你一元,我倆元,國繼把自己唯一的8塊錢悄無聲息塞進我兜裏。他們把我送到汽車站,那種特殊時期的交往令我回味一生。
後來才知道錢被一個手腳不幹淨的同學偷走了,這個同學惡習不改在修水利工地又偷錢,被發現苦打成招,交代了偷我錢的事情。再後來這個同學三十多歲就病死了。
國繼的哥哥李國富,中學畢業後分配到漯河車輛廠當工人,幾年後患腎病,生命彌留之際他流著淚對大夫說:“求求你們將這些剩下的藥品送給我母親吧,她沒醫保。”國富懷著對母親、對家人的戀戀不舍之情,告別人世。
國繼從葉縣回城,被分配到平頂山五一路修繕隊,當了一名泥瓦工。
在平頂山期間,國繼為了看望家在溫縣的母親,多次搭荒車從平頂山到鄭州。有一次坐煤車到漯河運轉場,車不停,國繼慌了從車上跳下來一頭栽在道軌警衝標上,頓時鮮血直流。恰時一扳道員師傅走了過來,把國繼扶進扳道房,幫助包紮傷口,並把自己帶的盒飯強行讓國繼吃,親切地對國繼說:“孩子啊,我的兒子也是下鄉知青,你不知道從這裏跳車摔死的人已經三個了。把命丟了可不值,你媽還指望你呢?”
扳道師傅幫國繼找發往鄭州的列車,看國繼坐進守車裏才含淚離開。
國繼在平頂山期間千方百計買來建房木料,找人運回溫縣趙堡,他心裏掛念著住在牲口棚裏的母親和妹妹們,他要盡自己最大努力翻蓋母親的住房,為他們提供能夠遮風擋雨的房子,這就是他的心願。
國繼早在讀小學時就有將來上大學的心願,但在1977年恢複高考的第一年周圍不少的“老三屆”紛紛報名參加高考時,他卻沒敢報名,一是自感底子太差,僅初中二年級水平,二是也有“考好也白考”的想法。因為“黑五類子弟”,學習成績很優秀的哥哥1965年初中畢業,連高中都不錄取。自己下鄉當泥瓦工荒廢學業十多年,上大學已不敢奢望。
同在平地山工作高自己一屆漯河四中三一班的李保太,知道國繼忠厚老實學習努力,品行端正,打心眼裏喜歡他,與國繼來往密切,對當時身處泥瓦工的他總是高看一眼,認定國繼隻要遇上機會就必然大有作為。1977年就動員國繼和自己一起報考,鼓勵他放下包袱輕裝上陣,中不中考考看,不要給人生留下遺憾。國繼的心被打動了,硬著頭皮向保太表示:你老兄先帶個頭兒,今年你考上了,明年我一定報考!
結果李保太考上了恢複高考1977年首批大學。在李保太等同學們的催促下,李國繼終於下決心參加1979年的全國高考。已是大學生的保太更是對國繼關愛有加,他不僅把自己全部複習資料交給國繼,還騰出自己的宿舍,讓國繼借住,晚上、節假日星期天,常常奔波十多裏陪著國繼複習功課,每次來都帶著雞蛋、水果、蔬菜,增強國繼的營養。
一開始備考的幾個月裏,他每天晚上捧書複習到午夜過後,白天照常操縱著跑車帶鋸帶領工友鋸割原木、大樹,工間休息的十分、二十分鍾時間,他也不敢荒廢,總在稍稍僻靜的地方念念有語地背俄文單詞。......長時間的挑燈夜讀,體虛上火,持續牙疼,拔牙後,一度偏頭痛。他硬是一邊接續服用中藥調理,一邊強撐著“咬牙”複習備考。
兩個多月的突擊補習,國繼信心大增。1979年月上旬高考前的一天晚上,保太最後一次輔導叮囑國繼一定要掌握多種類型的數學例題,公式一定要記牢。做題先易後難,膽大心細。
高考第一天上午語文考試結束後,國繼一出考場大門,就看到保太提一兜茶雞蛋在校門口等,讓國繼多吃幾個雞蛋補充營養,好好休息一會兒,以利下午再戰!
已經離開父母單身獨自在外生活十多年的國繼此時此刻真是百感交集,熱淚盈眶,這種不是親情勝似親情的同學之義讓他除感激之外更有一種使命感驅使他拚搏奮進!
好樣的國繼,沒讓人們失望,他以平頂山考區文科第三名的成績被中國人民大學黨史係錄取。從此人生的路揭開了嶄新的一頁!
入學不久,國繼被推選為校學生會幹部,很快入了黨,連年“三好”,期間還被評為北京市市級三好學生。畢業後,先在中組部機關工作十七年,為落實老幹部政策設身處地,為老幹部服務盡心竭力,參加幹部考察多有成績。當年習近平在河北正定工作時被中央列為省部級第三梯隊(後稱省部級後備幹部)人選,幹部考察材料就出自國繼之手。後來他又到國土資源部任職十多年,前幾年在正司局級崗位上退休。
國繼把個人和家庭的磨難,作為激勵自己永不忘本,回報、服務人民的養料和磨石。為政做“官”幾十年,勤奮努力,不貪不占,始終堅守父輩踏踏實實做事、本本分分做人的訓教。在常人看來,他本分得近乎愚,不近人情,好多機會隻要稍微鬆鬆口,或有默認表示,那就有大疊大疊的鈔票,稍微靈便一些,謀一更顯赫的職位並非遙不可及。然而,國繼就是以苦行僧的姿態嚴格要求自己幾十年,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自己的路,至今還坐著自己用廢舊木料釘的小板凳,用著自己親手製作的書櫃、茶幾......。八小時之外,不少人用於算計財運、官運亨通時,他還常常在“爬格子”中度過,並由此考證探明中共一大預定開會時間不是當年的6月20日而是實際召開的7月下旬、李大釗在中共一大召開前夕沒有受傷住院等重大史學懸疑問題。
漯河四中二四班,給我留下太多難忘的回憶。1966年九十月份,全國學生大串聯風起雲湧,我和班上劉占福、連虎林、趙丙申、王建國,朱懷亮等人也匆匆加入串聯隊伍。我們先是到韶山毛澤東故居,當時去湘潭的學生太多安排不了,我們就臨時被安排在株洲居民家裏居住。
當時王建國也是年紀最小最頑皮的,在去韶山的路上,他憋不住自己的惡作劇,對我們說,在居民家住宿,夜裏解手不方便,就把小便解到人家放在窗台上的鞋裏麵,引來我們一頓臭罵,說你可把漯河人的臉都丟完了。
大串聯期間,我和同學們先後又去了南京、杭州、上海,北京。在上海外灘市委辦公大樓外,正趕上揪鬥上海市委書記、市長陳丕顯、曹荻秋批判大會。當時批鬥現場人山人海,紅旗勁舞,大標語矚目驚心,隻見陳丕顯,曹荻秋戴著高帽五花大綁站在高台上,廣播大喇叭聲嘶力竭的叫喊著,給人以驚心動魄的感受。
在北京串聯期間,我們正趕上北京紅衛兵開著敞篷汽車,掏大糞工人石傳祥遊街示眾,大標語上寫著“打倒叛徒內奸工賊----石傳祥!”石傳祥站在汽車車頭前方,被五花大綁著,頭上戴著高帽。在那瘋狂的年代,人們的思維都不正常了,革命造反成了天經地義的光榮,偌大的中國再無一方淨土容得下一張書桌。
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整個中國陷入災難之中,校園再無平靜的日子。1968年我們被迫離開校園,各自走向上山下鄉,入伍參軍,進工廠當工人......從此天各一方。
走出校門的同學,由於家庭出身,個人的追求目標不同,適應社會能力的差異,再加上各人的機遇環境懸殊,從此人生的道路就千差萬別,各人由於所處的社會地位不同,生活環境的影響,對於人生就有不同的感悟和理解。50年的風霜雪雨,50年的興衰沉浮,50年的春華秋實,50年的悲歡離合......如今我們已步入老年的行列,但我們依然沒有忘記50年前的老師、同學,腦海裏總是疊現曾經一起求學時年輕純樸天真活潑的歡聲笑語。
我們的人生從這裏起航,漯河四中永遠是我們值得懷念的港灣,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忘不了一張張純真無邪的笑臉,忘不了老師慈祥和善的麵孔,忘不了學校操場、教室、閱覽室、柳樹林、葡萄園,都有我們留下的足跡和永不磨滅的記憶。
漯河四中是我們這群“老三屆”同學心靈放飛的樂園。盡管50年的滄桑歲月漂白了我們的頭發,我們已經步履蹣跚,青春不再,然而真情依舊,對學校、對老師、對同學的感情還是一往情深,這種純真的情意將伴隨我們一生一世。
50年彈指一揮間,有人說我們這代人是毀掉的一代,是耽誤的一代,是沒有文化的一代,是被社會大潮淘汰的一代,這樣評價我們這代人公允嗎?難道整個國家命運悲劇的責任需要我們來承擔嗎?是的,誠然我們趕上了動蕩的年代,耽誤了校園汲取係統文化知識的學習,我們過早地投身社會活動和體力勞動,我們趕上了上山下鄉,趕上了計劃生育獨生子女政策,趕上了就醫,子女入學,住房難的時期,除了默默承受,我們還能做什麽呢?我們這代人需要社會的理解和關注,更多的是我們這代人要發聲,要展現我們的風采和不屈不撓不向命運低頭的奮鬥精神。
情有冷暖,緣有聚散。
我們這代人飽經磨難,有的同學英年早逝,有的身心傷痕累累,散居海內外,能夠把大多數人召集在母校重聚首,暢抒情懷共話滄桑,該是一件多麽有意義的事啊!
50年,人生能有幾個50年?50年足可以囊括一個人的黃金時代,50年後的今天,2018年9月14日,由李國繼等老同學發起----原漯河四中“老三屆” 校友50年後返校大聯歡,是一件值得慶幸珍惜的大好事,也可以說是我們這一代人50年後的大團聚,心結的釋放和感情升華最難得的機會。
要知道真正把這件事付諸行動,離開李國繼這樣既有在北京社會上層工作過的影響力和知名度,還有勇於擔當的責任感出麵牽頭,打通關節,聚集起幾個熱心老同學的鼎力配合,這件事是啟動不了的。
首先需要與校方溝通求得理解與支持;需要與具有繪畫與書法技能的同學協商,奉獻出自己的書畫作品,還要裝裱,印製畫冊,舉辦展覽;需要征集同學們的著作、文章,展示“老三屆”這代人的成果;需要編排歌舞節目,展現同學們的風采。舉行這樣大型的活動,發起者、組織者,所要付出的財力、物力、精力都是不難想象的。
我知道,對於這樣的活動,總會有些曾遭受過磨難與痛苦,還有至今仍處於生活底層的同學不原意參加,或沒勇氣露麵,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我想還是不要放棄這來之不易同學見麵的機會,因為我知道同學情是最不含功利最樸實的情感,對於處於弱勢之中的同學,老同學相聚更多的是同情理解及力所能及的幫助。
我們活著無論貧富,給自己一份淡然,不囿於情,不愧於心,平和心態,守一份心靜。生活不管苦與甜,都要從容,人生不管得與失,看開了就有希望。腳下的路,靠自己一步步走到底,人生無常,不必抱怨心中的苦,酸甜苦辣才是人生的真諦。
人的一生,攀比的心,讓人失去快樂;嫉妒的心,讓人增添憤怒;簡單的心,讓人減少煩憂;知足的心,讓人享受幸福。任何人,任何事,盡力就好,努力就夠。不必讓身體太過辛苦,不必讓心靈裝滿難過。一山望著一山高,永遠不會滿足。人不爭,一身輕鬆;事不比,一路暢通;心無求,一生平靜。做一個知足常樂的人,讓家庭安安穩穩,對朋友真真誠誠,讓心情高高興興,對生活充滿激情。
人生漫漫,幾番聚散。緣聚緣散,縱然短暫,也是美麗的。煙花易冷,人事易分,在這鶯飛草長的季節裏,傾聽心音嫋嫋,寂靜的午夜,思念在守望中風幹。
人生一世,一步有一步的風景,一程有一程的感悟,不論時光如何流轉,有些東西不會改變,那就是對美好的追求,對真情的渴望,對善良的擁抱。我們行進在人生的旅途,愛恨情仇在時間中沉澱執著;歲月的碎片在光明與黑暗中穿梭。唯有愛在時間裏永固,在時間裏永生。
為漯河四中“老三屆”同學重返校園再聚會,我特意創作了《獻給50年後同窗的重逢》詩歌:
你那柔美的笑聲
仿佛回響在耳邊
眼前 總是晃動著
你英氣勃發的身影
腦海裏依然定格著-----
50年前母校生活的點點滴滴
稚氣天真的你我他
大把拋擲著青春的時光
盡情揮灑享受著
少男少女愛的萌動
那時的同學們啊
不知愁的滋味
憧憬著布滿鮮花的未來
幻想天馬行空的馳騁
難忘50年前的夏天
我們從母校出發
多像雪白茸茸的蒲公英
張開如傘的翅膀
撲向天地八荒
飄蕩在滾滾紅塵之中
歲月如歌
如歌的青春
在歲月的熔爐裏冶煉
我們經受了血與火的洗禮
我們曆練了生與死的哀榮
我們曾摸爬滾打在黃土地
我們曾一身工裝熬夜在廠房
披星戴月忘了什麽是苦
寒來暑往何記什麽是痛
50年的風霜雪雨
50年的歲月崢嶸
50年的顛沛流離
50年的坎坷飄零
似水流年漂白了
我們滿頭華發
如刀的歲月悄無聲息
把一張張稚嫩的臉龐
雕刻成了布滿滄桑的麵容
我們是喝沙河水長大的兒女
我們血管流動著父輩的血
我們的心靈鐫刻著忠貞
雖然身心傷痕累累
但我們絕不向命運屈服
苦難鍛鑄我們鐵骨錚錚
沙河喲,母親河
你的兒女從天涯海角歸來了
50年後的再相逢
我們已是步履蹣跚
看書離不開老花鏡
當年的俏女子不見花貌月容
當年的帥小夥兒不再是血氣方剛
我們都老了
唯一不變的是恰同學少年的真情
50年前我們同窗同桌的美好記憶
將鐫刻在我的靈魂深處
老同學昔日的風貌
將伴我們一世一生
任風雲變幻起落沉浮
這世上
有一種東西不可愚弄
那就是真誠
.有一種情感不可言傳
那就是思念
有一種東西不可忘懷
那就是感恩的心靈
我們慶幸今日的聚會
我們感動著你我的 重逢
人生能有幾個50年
問天不語
問地無聲
讓我們舉杯痛飲
讓這短暫聚會的時刻
定格在我們的心上
化為生命的永恒
1968年至1971年3月,我在漯河一高讀書。漯河一高是當時市裏最知名的兩所學校之一,與漯河師範齊名。
當時文革尚未結束,一切還未走上正軌,“挖防空洞”成了最迫切的政治任務。文化課被占去不少時間。由於初中打下的基礎,隨後,我又被選為排團支書(那時候學校也實行軍事化建製,排即為教學的班),學校團委宣傳委員。
我們的班主任是鄭來生,年輕,精力旺盛,風風火火,爭強好勝,進取心超出常人,是學校的知名人物。
後來班主任是師範學校調來的廉世傑老師,廉老師是名牌大學中文係高才生,有很豐富的教學經驗。當年廉老師大概也就40來歲,中等身材,微胖,四方臉,偏分頭,眼中透出和善慈祥的目光。說話語速適中。他風度翩翩,儒雅之風,講課很有感染力。一直是我敬重的良師益友。課餘時間經常去廉老師辦公室請教學習中的疑難問題,他也樂意和我們交談解答疑惑。
在一高,有位教美術的崔老師,給我留下很深印象。他寫得一手好美術字,課餘時間帶領我們到大街上用紅油漆書寫毛主席語錄。那時的我也真夠膽大的,不知天高地厚,隻管寫,不怕人家議論。
更膽大的是用九宮格放大法,敢在大街上畫十幾米見方的毛主席像。現在想起來覺得不可思議!年輕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無知者無畏。
在漯河一高讀書期間,來往密切的同學有張連發、翟清河、王留根,王向榮等。張連發原在漯河四中二五班,在初中來往不多,到了高中分到一個班,感情一下升溫,來往很頻繁,成為無話不談形影不離的好友。人這一生的路途,引路靠貴人,走路靠自己,成長靠經曆,骨子裏有倔強,靈魂上有信仰,目有所望,心有所想,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是中國老輩人一直信奉的古訓。
張連發家在漯河東不遠的朱莊,當時朱莊屬郾城鄧襄鄉管轄,不歸漯河。村莊西、南和北均為黃崗、萬莊、翟莊與龍塘村,土地毗鄰,經過幾十年的開發,朱莊也成為城中都市村莊了。朱莊為明代姓朱一家大戶居住,得名朱莊,現在姓閆姓謝的居多,其它為雜姓,但卻無一家姓朱的。連發的爺爺一輩遷居朱莊,屬外來姓,孤此一家,族性較弱,無家族勢力。爺爺和父輩農耕為生,都一生本分,連發兄弟五個,其排行老二,一米七六個兒,長得眉清目秀,精明強幹,腦袋瓜特別好使,在孩童時代,都知讀書學習,小有誌向。
我們原來都在漯河四中初中畢業,在漯河一高上學期間,遇上刮風下雨,就跟我一塊到萬莊我家住了。我們一大家人都不把連發當外人,碰上啥吃啥,我母親和哥嫂也把他和我一樣看待。一有時間我和連發也到清河家玩樂、學習,摘抄好的古文章,探討練習書法,幾年裏我們三人都互相串門走動,這是經常性的。在高中期間的業餘時間裏,我們也默默地學了很多東西,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理想:將來不求聞達天下,但求無愧於心,現在學習,將來報答父母,報效社會。
1971年底,我和翟清河赴鄭州鐵路前夕,為張連發寫下《和翟君奉張友》:
灑淚餞行瞻鵬程
夙願丹梅永開盛
難逢日月故光照
自有葵花向陽生
《榴樹吟》
同根同理同發芽
開花成果各有差
莫怨春風不到處
隻緣先後原有家
《秋夜途中》
——和連發韻就其意而作
寂宵沉空懸鬥星
孑身隻影蹀秋風
神機滿腹誰識得
走盡天涯任西東
《寄友人》
——恍惚之際和高中時期學友連發相別已三年矣,心中甚是想念,夢中幾次相會,作詩記之。其一
風清露重月色寒
影暗壁空勞心殫
春去秋來複三載
思君之心夜難眠
其二
寒來暑往春複秋
夕陽西下水東流
綿綿情思永難斷
夢裏相會情更繆
高中畢業後,由於是文革後期,連發還是懷著鬱悶的心情回到了農村老家。在那完全計劃經濟的時代,城鄉之間的差別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能夠跳出農村,吃上商品糧是農村孩子做夢都企盼的好事。
那時我高中一畢業,當時的漯河外貿局主管宣傳工作的我本家哥叫呂自淮,早就打招呼叫我去外貿局,幫他搞宣傳寫寫畫畫,當他的助手。
那時漯河火車站臨大街有一排很顯眼的宣傳櫥窗,是當時市裏分配給市屬各局委的硬任務。宣傳櫥窗是各局委的門麵和窗口,所以都很重視,辦好櫥窗是一項政治任務,從櫥窗內容到編排設計插圖、文字都要體現各局委的實力和水準。
當時外貿局長姓嶽,也就三十多歲,長得一表人才,濃眉大眼,清瞿的臉龐,一身西裝打著領帶,皮鞋錚亮。嶽局長很和善,辦事幹淨利落,在局裏是一言九鼎不容置疑的人。
我自淮哥是他的心腹,信得過的嫡係之一,對於我的到來,嶽局長親自召見,並設宴款待,我就跟著自淮哥擔當起局裏的宣傳美化車站櫥窗的定期更換任務。
對於押運生豬到深圳北過海關,直達香港九龍才算完成押運任務。
對於押運我也很好奇新鮮,在我強烈要求下,我也加入押運的隊伍跑過幾趟。
那時定點定時開往深圳班列是一項很嚴格的政治任務,來不得一點失誤和差錯,動不動就上升到“政治事件”。那時此專列鐵路定名為755車次,是屬於二級確保專列。押運人員首先通過政審。通過政審需要參加培訓,培訓合格才能上崗。一路列車押運員要定時定點上水,夏天天熱要及時灑水降溫,定時定點給生豬喂食料,清掃糞便。還要學會一些簡單防疫知識。及時處理死豬下站有關事宜。押運員每到大站停車時,自己還要到鐵路公寓食堂買吃的,遇到掉隊趕不上車就很麻煩。掉隊的事還是經常發生,掉隊押運員就要乘坐客車追趕了。
七十年代的廣州,最出名的也就是珠海廣場,越秀公園。當時廣交會就在珠海廣場。我參加過第25屆廣交會。在廣交會上還買了一本袖珍“詩韻新編”。是使用宣紙折疊印刷,一拉足有2米長,折疊後封麵封底壓縮硬麵,印製很精良,內文全部繁體字。可以握在手心,便於攜帶,這本“詩韻新編”一直陪伴我幾十年,折疊處都爛了,字跡模糊我也沒舍得拋棄。
二次到珠海廣場,我站在大廈前,還花錢拍了一張相。我在相片後題一首詩:
千裏風塵赴粵華,
羊城之濱任腳涯。
夢尋何日重顧盼,
待到九州生煙花。
每次看到連發垂頭喪氣萎靡不振回村的樣子,深厚的同學情使我非常同情,油然生起我必須幫他一把,我就和自淮哥商量,找嶽局長讓他安排連發到局下屬外貿倉庫幹押運的活。嶽局長很爽快地答應了我們的要求,立即安排連法到外貿局倉庫幹押運工作。工作一段後根據局裏需要,連發又被安排到外貿局裘皮生產車間,裘皮生產加工車間主要是負責各地區入庫的牛、羊獸皮一類的藥物浸泡、鏟皮除肉,裁剪縫製、再製成大衣、夾克的半成品出口外銷。並負責車間的學習和宣傳,他也深受領導和師傅同誌們的愛戴。緊張有序的工作使其忘掉了回鄉後的絲絲憂愁,增添了進入工作崗位的愉悅。
那時連發在漯河外貿幹,隻能是不在編的臨時工,隻有努力幹好工作的義務,沒有轉正成為正式工的機會。心裏總不踏實,他知道隻能從郾城縣、鄉幹起,才能解決編製,吃上商品糧。他隻能揮淚告別工友,重回老家。
連發心裏始終有一團火,那就是不向命運屈服,靠自己誠摯的心,自己的心血汗水闖出屬於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一九七三年,經轄區鄧襄鄉領導的舉薦,他回到鄧襄鄉社辦企業分管財務,後又分管鄉水利工程,由於工作踏實、負責,又被抽調郾城縣水利局工程隊辦公室。
一個人要想成功,必須要有才華,機遇和運氣,天時地利與人和,這些全有了,才會逐步實現理想,也可能是機遇和巧合,恰逢當時郾城縣政府區劃辦公室需要一名有較高素養的人員,經有關領導考查,物色到了連發。從此,這是改變連發前程命運的一個起點。幸運的連發抱著臥薪嚐膽、破釜沉舟的信念,全身心地滿懷激情的投入到新的工作。
經過省測繪局培訓學習後,從一點一滴地學起、測量、計算、繪圖,編製圖譜、文字材料的編寫匯總,全縣的農、林、牧、副、漁各業都要經過農業土地普查,編匯成冊。一個個數據,一條條線段,螞蟻大小的村莊名稱,縝密而又準確的標寫在地圖上,連發和辦公室的領導們經過五年的拚搏努力,終於完成了《郾城縣農業區劃》《郾城縣農業區劃圖集》兩本巨著,並完成了農業區劃一係列工作。同時該項成果獲得了河南省人民政府科技成果進步獎三等獎,許昌地區二等獎。
該區劃圖集,凝結著連發多少心血和汗水啊!五年的顛簸辛勞,那是一步步丈量,一筆筆描畫出來的呀。夏天烈日當空,蚊蟲叮咬;隆冬寒風刺骨,手腳凍裂。星月可以作證,大地可以作證,原本小白臉眉清目秀的連法,一下子膚色變黑了,滄桑歲月使他逐漸成熟,人生百味,他飽嚐了生活的艱辛,使自己強大起來,那些吃過的苦,遭過的罪,回頭看看竟成了他日後步入輝煌的鋪路石。
辛勤的汗水、勞動的結晶,終於結出了喜人的碩果,根據國家有關政策,連法被破例錄用為國家正式幹部,也同時把全家人轉為農轉非戶口,家屬安排了工作,孩子進城上了學。
一個人的命運,除了看個人的努力,還要看時代的進程。 生活對誰都是一樣的不容易,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曲折和不同的坎坷,但是給人帶來的痛苦都是相同的,上天並沒有厚此薄彼,能夠挺過來突圍出去,絕不是靠幸運和僥幸,而是靠非凡的耐力和置於死地而後生浴火重生的涅槃和烈烈風骨。
幸運的喜事連連,連發入了黨,又同時考入了河南省委黨校,進修黨政幹部管理專業,瞬間三年大專畢業。1989年連發提拔為科級幹部,調孟廟鎮任組織委員,一年後又調入了萬金鄉分別任副鄉長,副書記職務,出色的工作,擔當的秉性,清新的思路迎來了全鄉上下良好的口碑和讚譽,在萬金又是一個五年,根據工作需要又調到黑龍潭任鄉長職務。
在農村基層工作就如習武人士一樣,踢、打、摔、拿樣樣必會,要有劍膽琴心,要有克服困難的勇氣和信念,堅持自己的善良,坦誠待人。你積累的人品和善良總在不經意間給你帶來驚喜和好運,一個人能走多遠,不是由他的腿決定的,而是由他的善良決定的,你有多善良,就有多好運。
經過近十年的農村經驗,激發了連發的勵誌,鍛煉了豐富的經驗,培植了工作的膽識,他所在的黑龍潭鄉,年年被評為先進鄉鎮。九八年被調到郾城檢察院任副檢察長,在基層領導崗位上轉眼幹了近十年,又回到了機關工作。
機關和基層,崗位不同,責任相同,隻要工作好,同樣有好評,不像在農村,需要衝鋒陷陣,這需要把握政策和法律要領。他是從農村成長走出來的,在不同的崗位履行自己的職責,也成為了他一生的追求。
從連發幾十年走過的路,可以悟出這樣的道理,那就是:人這一生總要有一些困難,一些痛苦,需要我們去經受,去承擔。自己的路要自己走,永遠都不可能借別人的翅膀飛上自己的天空。所有想要的東西,都要靠自己去努力得到。
在檢察院退居二線後,連發又愛上了業餘收藏,主要是古代瓷器係列,對曆代各個窯口瓷器窯址的分布,生產工藝、紋飾繪畫,真偽的鑒賞進行探索和學習。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年後連法編著了一本由中國文物鑒定大家史樹青老先生題寫書名的《中國曆代文房之寶》一書,全國發行。並在中國科技雜誌和多種刊物發表多篇論文。2015年經省文物部門申報,連發被河南省科協審批為“文博副研究員”高級職稱。
連發已過了七十歲的門檻,但他依然精神矍鑠,精力充沛,生活依然快節奏,總是閑不下來充實而快樂。他沉醉在古玩瓷器的鑒賞收藏之中,樂此不疲。用一顆年輕的心,不辜負身邊每一場花開,也不辜負當下一點一滴的擁有。借時光之手,暖一處花開,借一方晴空,擁抱夢想。
連發回鄉期間,我和翟清河經常去朱莊找他玩,在他家吃住,吃喝不論,至今還覺得他家老母親烙的蔥花餅特別好吃,又香又筋道。
在那期間,認識了村裏一個叫閆三毛的青年小夥,家裏成分高,處處受排擠,隻能幹些挑大糞、脫坯等苦活累活,並有疾病纏身,非常苦惱,我們到了朱莊,有空和他一起聊天玩。他也很樂意和我們交往。至今我還隱約記得三毛黑瘦鬱鬱寡歡的樣子,但他的眼神清澈,言談話語之間難掩他心中燃燒的火焰,他不甘久居人下,他像一隻落入陷阱的困獸,侍機衝破牢籠衝天而起。
過了幾年,連發說你們還記得三毛哥嗎?他大發了,他也算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
閆三毛兄弟四人他排行老三,母親給他取名叫三毛。三毛四歲喪父,家境貧寒,幼小年紀,既要幹活,又要讀書。12歲那年,天降災禍,不知因何右腿疼痛,不能行走,中斷學業。為了治病,母親變賣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帶他去過不少地方,可是病還是越來越嚴重,右腿竟有8個流膿淌水的小洞,最後確診為多發性骨髓炎。
家裏實在拿不出錢給他治病,三毛隻好呆在家裏終日臥病在床。每當疼痛來襲,性格倔強的三毛把淚咽肚,強忍呻吟,萬念俱灰,真是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麵對病痛的折磨,三毛心陷絕境,不能自拔,兩次自尋短見,幸被及時發現。母親抱著他痛哭一場,說道:“三毛啊!隻要娘有這口氣,就要治好你的病。”從那以後,三毛下定決心活著,依仗雙拐,四處尋醫,每天伴隨他的是一把板胡替他宣泄心中的悲苦。
同時,在他幼小的心靈暗暗發誓:假如他的病有朝一日能被治好,他要傾其餘生,拜師學醫,懸壺濟世,為的是讓世上所有與他患有同樣骨病的人不在遭受此罪。蒼天不負有心人,1965年恰逢20歲的三毛,經表兄私下推薦,在當時的漯河市搬運醫院遇到他生命中的貴人——老中醫劉殿清先生。劉先生因為家庭成分問題,被下放到漯河搬運醫院,接受勞動改造。
三毛一瘸一拐來到劉老先生的住處,掀開衣褲,“嘭”的一聲跪在老人膝下,哭訴著病魔摧殘這非人的八年經曆。老人忙扶起三毛,仔細診斷病情,安慰他說:“孩子,沒事的,能好!”隨手開了一個方子,抓藥炮製,熬製膏藥。一個療程下來,三毛扔掉拐杖;兩個療程下來,三毛的腿不疼了;三個療程下來,三毛行走像正常人了!三毛真是太高興了,整天圍著老人,執意叩拜恩人為師,學習治病救人的真本事,讓所有像他一樣患骨病的人解除痛苦。
老人見見他心誠意篤,說道:“三毛你念書少,但悟性高,人品好,今天就破例收你為徒。”於是,劉殿清先生向他口授親傳治療骨髓炎、骨不連的臨床經驗,並送給三毛一個記有驗方的小本子,就這樣倆人竟成“忘年交”。苦盡甘來。一年後,老人撒手人寰,三毛一邊務農一邊習醫,有點閑錢就買書買中草藥,按照老人的囑咐,在家支起鍋,熬製“藥膏”。為了觀察把握“藥膏”的粘度和色澤,他把自己穿的勞動布褲剪成一塊塊橢圓形,在上麵“烙餅’似的貼滿“藥膏”。十裏八村有患骨病的人,他聞訊主動登門送藥,不收一分錢。母親非常理解兒子的心情,說道:“這是行善事,娘樂意。”於是母親就把家裏僅有的一頭豬賣了,支持兒子幫人治病。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來求他看病的人絡繹不絕,他被村裏推為“赤腳醫生”。
從此,三毛開始踏上行醫之路。為了專研醫術,三毛將人體206塊骨頭比照《人體解剖圖譜》熟記於心,從硬啃《千金方》、死背《湯頭歌》開始,邊治病邊學習。收集民間藥方,結合自己8年患病生涯的切身體會,在劉殿清老先生原方的基礎上,加以改進和完善。1995年,他研製的“骨應膏”獲國家專利,1997年“骨應膏”在美國紐約召開的國際傳統醫藥大會上獲得傑出產品金獎,由他撰寫的論文《骨髓炎的臨床觀察與治療》也在這次大會上獲得優秀論文獎。
2017年12月28日,由人民日報指導,人民日報《民生周刊》雜誌社、中華少年兒童慈善救助基金會等單位聯合主辦的第五屆中國民生發展論壇暨第十一屆國際公益慈善論壇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在熱烈的掌聲中,閆三毛麵帶微笑,步履輕盈,走上頒獎台,從領導手中接過“2017年度中國健康公益大使”獎牌。
2018年2月,“骨應膏”被漯河市人民政府公布為“漯河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同年底又被列入河南省非遺。
你若盛開,花香自來。
1975年,在漯河政府的支持下,三毛在開辦了骨病專科門診。開張那天,他對外宣布,無效退款。“無效退款”這四個字,至今仍在醫院的公示牌裏看到。1990年,他南下廣州,創辦了南方骨科治療中心。2007年,北京閆三毛骨病中醫院開張。現在閆三毛已經在山東、江蘇、新疆、呼和浩特、內蒙古、香港等省地開了13家醫院。
從張連發和閆三毛的人生經曆中我們可以得知:風骨決定一個人生命的意義,有風骨的人終能從地獄之門走出來,堂堂正正書寫壯美的畫卷。人生沒有彩排,隻有不敢過坎的人,沒有過不去的坎。行走在紛繁喧囂的塵世,不悲不喜,得失兩忘,努力修煉一顆淡泊安寧的心,坦然麵對日出日落。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管你落魄窮困潦倒,還是春風得意名利雙收,在大自然的輪回當中我們都渺若塵埃,再微弱渺小的生命都有生命的香味,都有生命的花朵,都能用自己的善舉,讓世界變得更好,讓歲月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