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的高樓大廈陰森恐怖,吱吱嘎嘎發出奇怪的叫聲,鶴立的心突突跳動著,裹緊了身上的裘皮大衣。她覺得好孤獨,好害怕,好想身邊有一個靠山,慰藉一下惶恐不安的心緒。然而街上空空如野,隻聽見自己沉重的腳步聲。
突然街上出現了人影,一個熟悉的寬廣的後背,這不是公司經理阿梁嗎?現在鶴立不用再怕他了,她現在有錢了,有了很多的錢,她不再在乎頂頭上司的偏心了。阿梁繞到了鶴立的後麵,鶴立快走了幾步,阿梁也加快了步伐,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她本不該怕他,但她還是怕他,也許是在他手下工作多年養成的習慣吧。鶴立一路小跑起來,看見旁邊有個小巷,一支溜,閃身鑽了進去。小巷好長好長,走也走不到沒完沒了的盡頭,走了好久,走累了,鶴立回頭看了一下,空蕩蕩的,什麽人都沒有,阿梁最終被她甩掉了,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街上又出現了人影,鶴立一下子緊張起來,這個人不象是阿梁,身上的衣服很破,看上去黑不溜秋的,象是街上流浪的叫化子。那個人僅有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是一個黑窟窿,空蕩蕩的,比身旁的街道更顯得空曠。鶴立覺得非常好奇,湊近那個窟窿想看個究竟,沒想到從窟窿深處伸出一隻手,或者說更加象一個爪子,尖尖的黑指甲,滴漏著暗紅色的淋淋血水,向著鶴立的臉部抓了過來……
“啊──”鶴立尖聲叫了起來,將自己從噩夢中驚醒。
窗戶外麵是黑沉沉的夜幕,鶴立鬆開裹緊了的睡衣,裏麵掉下了一堆綠色的鈔票。鶴立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沒有錢的時候還可以做夢,拿了鮑柏的昧心錢之後,竟然連好夢也做不成了。鶴立坐在自己的床上,一直坐到窗外出現了彩色的霞光。
鶴立換上了新買的外衣,站在梳妝鏡前審視著自己,一張疲倦而又不美麗的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粗裏粗糙的地方增添了幾條溝壑。
鶴立決定整容去,不管錢賺得是否道德,既然有了,不化也改變不了自己的罪孽。她決定用錢去做三件好事,然後到落山磯去找那位著名的整容師。
鶴立在賽夫維商場中閑逛著,買了一袋M&M巧克力,邊走邊吃。在黃金手飾櫃台,她看到一把金色的鑰匙。純金製作的,小巧玲瓏,當然價格也不菲。鶴立一下子就看中了,不帶半點猶豫,當場就買了下來。
商場的門口站著一位白衣天使,手上捧著畫著紅十字的募捐箱。鶴立朝她笑笑,白衣天使也向她笑笑,笑容純潔得象天上的白雲。鶴立走到了白衣天使前麵,拿出一張一百元的票子,塞進了募捐箱的開口。白衣天使點了點頭,向她柔聲道了句謝謝。鶴立很喜歡這種感覺,一種令她品味給予的感覺。她從皮包裏拿出一把錢,一張一張塞進了募捐箱的開口。白衣天使還是向她笑笑,鶴立從她的笑容中感到了高尚,這就是洗滌罪孽的方式嗎?怪不得富人都那麽喜歡募捐。
鶴立又來到了華成互惠銀行,向他們要了一張幫助兒童的單子。隻要每月定期匯款三十元,她就可以幫助一位亞洲的兒童,幫助他或她的基本生活,以及孩子所需要的醫療保險。不知道那位兒童是男孩還是女孩,鶴立將出現於孩子的生活,成為那個陌生孩子神聖的教母。
這一天鶴立過得很開心,自從拿了鮑柏的昧心錢之後,第一次整個晚上一夜無夢,睡了一個舒舒服服的安穩覺。
第二天一早,鶴立坐上了長長的麗夢出租車,去舊金山機場搭乘飛機。車廂內有兩排彎彎的座位,足以容納二十來位賓客,怪不得新婚夫婦都喜歡乘坐麗夢,帶著美麗的白色夢幻,一起趕赴人生嶄新的起點。鶴立從冰箱裏取出一瓶礦泉水,斟滿了手中的水晶酒杯,慢慢品嚐著阿爾卑斯山泉水的清醇。
麗夢停在了舊金山機場的入口,穿著黑西裝的司機打開車門,遞過了一支美麗的紅玫瑰,然後伸出一隻帶著白手套的大手,攙扶著鶴立緩緩地走下了麗夢。鶴立突然感覺一陣暈旋,世界美麗得象披著婚紗的空氣。鶴立給了麗夢司機幾張很大的小費,然後在這層玄妙的空氣中飄然而行。
頗刹風景,一位衣衫襤縷的叫化子,將飄然而行的鶴立擋住了。鶴立哆嗦了一下,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夢魘。她取出了那把金色的鑰匙,連同包裝盒子一起,交給了眼前的乞丐。她求他,隻求他不要再入她的夢境。那個人帶著一臉的疑惑,傻笑著,那個樣子可愛極了。
波音747昂然飛向碧藍的天空,載著鶴立登上了希望的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