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象藍天上的一片白雲(1) 戴墨鏡的客人

嫻靜坐在賬台前，凝視著玻璃牆外的世界。天空陰沉沉的，飄著幾絲雨點，停車場空蕩蕩的，畫著幾道水痕。嫻靜撇了一眼賬台邊的日曆，五月九日，星期五。人呢，往日那些嘈雜的顧客們呢？嫻靜無耐地搖了搖頭，為自己斟上一杯浪漫情人。她早已習慣自斟自飲，多少年了！她從粗大的藍色吸管中，吞下了一顆顆褐色的珍珠圓子，滑溜溜，甜絲絲，卻又是孤獨的，帶著咖啡的苦澀。

咖啡店裏放著音樂，在空蕩蕩的桌椅間回蕩著：

愛，象藍天上的一片白雲，

嫋嫋地，

在透明的空氣中，

慢慢地升華。

嫻靜不懂得愛，從來也沒被愛過。愛是至高無上的，她不配，因為她長相醜陋。可是嫻靜崇拜愛情，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了，早已衰敗了本來就頹舊的紅顏，愛情神秘的光環依然高高在上，就象藍天上的那一片白雲。嫻靜喜歡看成雙成對的愛侶，看著他們坐在她的小店裏，品嚐奶茶的清幽，或者是咖啡的濃鬱。恍恍惚惚之中，嫻靜將自己定位於某位女主角，看著她與身旁的男士，卿卿我我，恩愛有加。在別的女人享受愛情的時候，她也感受到了陽光的沐浴。

嫻靜選擇了這家店麵，因為她喜歡兩堵透明的玻璃牆，喜歡牆外投射進來的──燦爛的加裏福尼亞陽光。她的小店有一個非常別致的名字：《愛，象藍天上的一片白雲》。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這個名字。有一次，一位男士怒氣衝衝地找來，在嫻靜麵前揮舞著一麵鏡子：“老板娘，這家店就象你一樣的晦氣，永遠也抓不住天上飄浮的雲彩。”嫻靜沒有說什麽，顧客發完脾氣也就走了。嫻靜朝手下揮揮手，“一個可憐的失戀者，回去工作繼續吧。”她的語氣很平靜，似乎並不介意，不過小店從此沒了鏡子，就連洗手間也不例外。

停車場濺起一路水花，一輛豐田轎車停了下來。戴著墨鏡的男士下了車，徑自走進了嫻靜的咖啡店。終於來客人了，嫻靜的臉上有了生氣，趕快放下茶杯迎接了上去。

“先生，您請這邊坐，”嫻靜指了指臨窗那些曾經非常搶手的座位。

戴墨鏡的客人沒有理會她，獨自坐到了角落裏。

“先生，請問要點什麽？”嫻靜拿出本子準備記錄。

戴墨鏡的客人抬起頭來，嫻靜看不見他的眼睛，隻見到一張緊閉的嘴唇，棱角間流露出幾分剛毅。

嫻靜心中有些發毛，強作鎮靜又問了一句：“要不要來杯奶茶？”

“有沒有酒？性子烈一些！”

“什麽，”記錄本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