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茵茵人品不怎麽樣,業務水平倒是不錯,餘不凡講出來的東西,經過她大筆一揮的描寫,果然變成了有血有肉的章節。餘不凡讀著梵蒂岡之行,那種震撼心魂的感覺躍然紙上。機場向夏娃求婚的一段,寫得相當的羅曼蒂克,餘不凡每讀一遍,每每都不能自已,再度淪落愛河。
接觸久了,陸茵茵,或者說餘不凡眼中的陸茵茵有了改變。陸茵茵外表上一直過於妖冶造作,過多暴露女人的隱私部位。自從上次穿了露臍裝束,受凍著涼、流了一星期的鼻涕之後,她將大部分地方都遮掩起來,頎長的紗裙反而更具女性的魅力。陸茵茵那些不知廉恥的表現,也因專注小說創作而收斂了許多。餘不凡每天盼著陸茵茵的到來,往事的回憶使他的生活變得充實,他與小草之間增加了幾許默契,對於瑣碎小事的爭執也漸漸沒有了。
陸茵茵依然占據著席夢思床,餘不凡搬了張沙發坐在她的對麵。他已習慣陸茵茵用皮鞋糟蹋被子,等小說完稿之後,他一定要去買一條新的長絨被子。
陸茵茵揚了揚細細的眉毛,“我們已經寫了許多夏娃的故事,也涉及了你小時候台灣的生活,向我談談你的大學生涯。”
“我在哈佛大學讀了四年戲劇表演,”餘不凡搖了搖頭,“沾花惹草作了許多懷事情,還是將這一段給省略了吧。”
陸茵茵笑了起來,“大學是人生重要的成熟期,你想逃避,讀者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噢!”
“現在是作者不肯放過我,”餘不凡閉上了眼睛,“戲劇表演的課程非常輕鬆,我們有許多空閑的時間。我那時特別愛好酗酒,那種雲海飄飄的感覺真好。哈佛大學的女生不多,也不漂亮,好在旁邊有所威斯利女校,那裏的小姐既多又漂亮,學的又是音樂、美術那樣的好專業。運氣好的時候可以與三位小姐鬼混,一位小姐在床頭音樂伴奏,一位小姐在床旁人體寫生,還是一位小姐在床上打滾……”
“夠了!”
餘不凡睜開眼來,看著臉色惱怒的陸茵茵。
“再下去就成色情小說了,”陸茵茵從席夢思床下來,踱步走到了玻璃牆前麵,打開白色的百頁窗簾,眺望著遠處蒼翠的山景。
“不凡,我可以去海水藍遊泳嗎?”
海水藍,以夏娃海水般藍眼睛命名的遊泳池!餘不凡的心在隱隱作痛,自從夏娃走後他再也沒玩過水,好在小草並知道海水藍的典故,也不那麽熱衷於健身運動,他們夫婦從來離得海水藍遠遠的。這個挨千刀的陸茵茵,自己真不該將這麽多秘密告訴她。
“你沒有泳裝怎麽行?”
“我不需要泳裝,”陸茵茵笑著回過頭來。
餘不凡討厭她翹起的桔色短發,“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陸茵茵走回席夢思床邊,從床上拿起她的狐奇皮包,伸手拽出一條黑白相拚的泳裝,餘不凡拿這個女人真沒辦法。
平靜的海水藍在陽光中波光鱗璃,陸茵茵穿著泳裝站在遊泳池邊。餘不凡微微有些驚訝,看貫了夏娃三點式的比基尼,陸茵茵身上的泳裝顯得異常的傳統,黑色的背心緊緊包裹著豐腴的上身,雪白的裙褶隱約著窈窕的腰肢。往上看去,向上翹起的桔色短發,濃妝豔抹的妖冶臉龐,與傳統式的黑白泳裝很不協調,這種不協調應該是很俗氣的。可是,傳統與妖冶集中在陸茵茵身上,不平衡中卻顯示出一種奇異的美。
陸茵茵做了幾下準備活動,一縱身魚兒一般跳入水中,平靜的水麵濺起了白色的水花,黑色的身影快速向前竄去。陸茵茵還真有那麽兩下子,一鼓作氣在水中遊了三個來回。陸茵茵的身子從水中浮起,雙手一撐坐到了遊泳池邊上,水花洗卻了濃妝豔抹的脂粉,露出了那份天然的佳麗本色。細細的眉毛向上高挑著,兩顆晶亮的丹鳳眼閃著光澤,小巧的鼻粱神氣地翹著,櫻桃小嘴展露著自然的紅色,潮濕的短發軟軟地披散著,一顆一顆往下掉著水珠,傳遞著純情女性的絲絲溫柔。
餘不凡看得呆呆的,“茵茵,你……”
陸茵茵突然意識到什麽,用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臉龐,“我很難看,是嗎?脂粉底下竟是一張老女人的臉!”
“沒有,你真美!”
“不用騙我,”陸茵茵小聲抽泣起來,“從前有個男孩對我說過,我是一個醜陋的、沒人要的女人!”
陸茵茵一向我行我素,餘不凡沒有想她竟然這般脆弱。餘不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掉眼淚,女人一哭,他的心就軟了下來,他抱住了泣不成聲的陸茵茵。陸茵茵依然雙手捂著臉,隻是抽泣得更厲害了,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她悄悄地張開殷紅的手指縫,偷偷地看著近前的餘不凡。看著她酣態可拘的樣子,餘不凡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用雙手掰開陸茵茵的雙手,露出了陸茵茵淚眼縱橫的臉。陸茵茵兩眼下垂看著地麵,完全沒有了往日自信的樣子。
餘不凡拍拍她的手,柔聲說道:“你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那個男孩一定是個大笨蛋。”
陸茵茵輕輕地歎了口氣,“不要說他的壞話,”陸茵茵說著站起身來,孤身走回了金馬山莊大樓。
不久之後響起汽車馬達聲,陸茵茵的奔馳離開了金馬山莊。